棋局过半卒先行 四 未婚妻和墨安郡

……沈半云沉默……“你这姑娘是真不知羞啊……要是想借用鸢歌山庄的名头查些什么的话，你还不如找我那个流氓爹去……”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周小卒，“你这姿色配我爹倒是有点委屈了，不过也保不齐我爹嫌你矮……”

迎面砸来了一把梳子……周小卒挑着眉毛，“想找事就直说！正好我跟百晓生关系不错，要不然就说这云公子其实是弱水三千都想取，奈何……”她摸了摸下巴，学着沈半云的样子打量了一下，最后目光停在他腰间，“有心无力……你看如何？”

沈半云咬牙，“无不无力，试试便知！”

周小卒笑得贼兮兮，“所以娶我呀~”

可怜洁身自好的云公子耳根发红，却拿这个口无遮拦的丫头没有办法。

看出来沈半云的窘迫，周小卒大方的放他一马，“你可别误会，我不过是想要你们鸢歌山庄的一点东西而已。虽然可以去偷……啊不，借用，但是你们对内虽然斗得你死我活，对外倒是俨如铁桶一般，风险太大，不合算。我需要一个足够重要的身份进入山庄。少主沈半云带心仪的女子拜见父母是个很好的理由。你大可仔细考虑一下，反正我不是杀人凶手，不急不急。”

“既然你有这个心思，也应该知道我在庄中地位尴尬，只是挂着少主的名头而已，机密之事向来是把我排除在外的。你为何选我？”虽然话里满是自嘲，但是沈半云的语气却透着些许不屑。

“一方面正好你有求于我，另一方面嘛……”小卒撇撇嘴，“你们山庄也就你还算是正常吧，其他人，呵，就算是逢场做戏也嫌恶心。”

沈半云对此倒是表示赞同。在黑自己家祖宗这方面，他和周小卒可真是见缝插针不遗余力。

“既然这样，那就一切就拜托小卒姑娘了。”沈半云笑得光风霁月，冲小卒拱了拱手。小卒闪身受了半礼，笑着说了一声，“合作愉快。”

既然已经达成共识，两个人难得消停一会，暂停斗嘴，商讨一下目前最大的问题，如何洗脱沈半云的“罪名”。

据沈半云所说，被杀的这几人虽然从前跟他没有交情，但是死前都称自己知道落月剑的下落，邀他去府上一叙。然而在席间却以此作为要挟，想换取沈家关于罗伊地宫的藏宝图。他所知道的那版地宫传闻也是借此拼凑出来的。为了稳住这几人，他假意犹豫，说过几日回复，却没成想他刚离开不到一日，这几人就死于落月剑下。

“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落月剑代表着鸢歌山庄的门面，不在我手中这件事不能传开，否则名义上的少庄主之名我都保不住。”沈半云苦笑，“而我现在恰恰需要这个名号才能完成我要做的事情。”

“我很想相信你，可你也需要将事实清清楚楚的告诉我。”周小卒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梳妆台前，“不过现在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若我没有听错，追捕你的人是刑部有名的疯狗洛舒远，据我对他的了解，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该回来再筛查一遍了。”她拎着行李，两个人从对面空房的窗户跃到后街，接着纵身越过几个院子，向城外赶去。

沈半云无语地看着周小卒熟门熟路地钻进城外不远处唯一的林子，牵出一匹通体枣红唯有头顶一缕白毛的马来。“你也真是能耐啊，早就做好逃跑的准备了么？”

“这叫未雨绸缪好不好？”周小卒摸了摸低下来撒娇的马头，“要不是为了引出那几个劫错东西的蠢贼，我也不至于把周小满自己留在这。”

“谁？”

“周小满啊!”小卒指了指自己依旧在蹭她的马，“真正的汗血宝马，就是太爱撒娇了。”

“你……还给马取了个姓？”

“我的马当然随我姓啊。”周小卒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的眼光看着沈半云，一提气轻飘飘地落在马背上，“快上来，咱们赶紧走。”

沈半云摇头，强忍扶额的动作。这丫头的轻功真是出神入化,不过想法怎么似乎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呢？他瞄了瞄马鞍，与正常的马鞍不同，周小卒身后有一个一尺左右的扶手，扶手后还有一个座位，目测正好能够容下一个正常体型的男子。扶手上缠着黑色的棉布，不知是为了防滑还是什么。座位后还有一个高约两尺的靠背，看上去不伦不类的。这样的鞍座不踩马镫很难坐稳，他看了看马镫里踩得稳稳的小白靴，伸手抓住扶手，提气轻身长腿一抬，轻轻松松地从靠背上跨过，坐在鞍上。脑子里还想：怪不得个子不高，这脚也太小了吧，看上去还没有自己的手掌大呢。

周小卒咬牙，这货腿是有多长，一步就迈上来了？一甩缰绳，周小满蓦地窜了出去。小卒被这劲道拽的往后一顿，心想这云公子要是没坐稳，被甩到马下就有的瞧了。

两个人“各怀鬼胎”地沉默着从城外偏僻处绕过去。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周小满被扔在林子里小半天有点闹脾气，这回跑疯了，脚下尘土飞扬，一张嘴就是一嘴沙子，连慢点都喊不出口。终于在周小满的奋力狂奔之下，两个人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到了边境最大的军城，墨安郡。

所谓军城，顾名思义，是由军队演化而来。过去的墨安郡只是像墨安县一样的边陲小镇而已，时不时还要受敌国的兵匪侵扰，百姓苦不堪言。不过自从程老将军带兵镇守边疆以来，打得敌军闻风丧胆。二十万兵将常年在此驻扎，随军搬迁的家属亲眷，再加上衣食住行各方面的商家，慢慢地由一座小城变成了现在守卫边境的壁垒。城南是易守难攻林木茂盛的青云山，城北是湍急奔流的肆水河。墨安郡坐西朝东，城外一圈人工挖成的护城河，引肆水而入，每日戌时吊桥升起城门关闭，翌日卯时再开放。除非有特质令牌，否则就算是程将军本人错过了时辰，也得在外露宿。郡分内外城，外城分八坊，多为各大门派，军中将领别院，还有马市集市，食肆客栈，花街赌坊；内城分九坊，由外及内为百姓，官学，将领府邸，郡守府和将军府。坊内分九市，市内分九区，区内分九街，街内分九巷；坊与坊之间道路宽阔便于调兵，巷与巷间窄至一丈便于巷战。从高处俯视下来，整个城市为九宫格环环相套，一切为战而备。

周小卒领着沈半云由西城门入城，借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牵马直奔西中外坊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十分剽悍的在门上狠狠地踹了三脚。

“你这是要砸场子么？”沈半云牵着周小满后退了半步，余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空无一人的街巷，在考虑一会主人家的仆从打出来，他装作路过还来不来得及。

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门里，黑色的长发垂落，晚风吹得发梢扬起，遮住了她的面容，在夜色中看起来分外诡异。她声音冰冷，“你来干什么？”

周小卒也叫这女子吓得一蹦，正撞在沈半云怀里直抽凉气。

“要秀恩爱去别处，我这不欢迎你。”女子伸手打了个哈欠，发丝落下露出一张沉静的面容。

“程尽欢你要死啊？大晚上穿成这样故意吓唬我么？”周小卒好不容易顺下一口气，指着对面的女子手指抖呀抖。

程尽欢，也就是下午刚刚见过的思青云，没好气的说，“我才刚回来，拆了那劳什子的发髻刚准备沐浴，就听见你拆门了。”她打量了一下沈半云，点头示意，接着对周小卒道，“你这是私奔到我这了么？”

周小卒上前一步，垫着脚勾着程尽欢的肩膀，“青云姐，收留我跟这冤大头一段时间呗~”程尽欢让她带得步履踉跄，跌跌撞撞的往回走，还得微微弓着背方便她揽着，努力回头不失礼数，“云公子请进。”

沈半云看着蹦蹦跶跶的红衣姑娘，不由失笑，“那就打扰了。”牵着周小满一同进入了宅子。

进门之后才发现为什么敲了……踢了门之后是程青云亲自开门。这后门直接连到了屋内，屋里没有任何家具，只在靠近墙边放置着几排武器架，上面放着各式兵器，在暮色中泛处星星点点寒光。

“把周小满松开就行，咱们上楼找点吃的。”周小卒仿佛回到了自己家，自顾自的走上楼。沈半云松开手中的缰绳，周小满也熟门熟路的从比寻常房门大出一倍的门处溜达出去，立刻有仆从过来，将它的马鞍卸掉，然后任由它在院子里闲逛。

“我二哥的茶花昨天刚开，他从去年五月等到现在。”三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程尽欢瞟了一眼饿得无精打采的周小满，“你自己跟他解释。”

“程二哥最疼周小满了。只要是小满让他骑一圈，别说是等了大半年的茶花，就是龙髓他也能舍得。”周小卒坐在椅子上，双手支着下巴。程府的凳子比寻常人家高出一截，她脚够不到地，只好在空中晃着。

“可是马不吃肉。”程尽欢说完，捂住耳朵。楼下传来一阵惨叫，“啊——！我的花鹤令！我养了三年的花鹤令！周小卒！！！”

“程二哥好久不见啊，”周小卒扬起笑脸，冲窗外摇了摇手，“跑马场三圈，青云大营的。”

“成交！”男子摸了摸被刚才大吼震到直甩头的周小满，声音里的笑意都压不住了，“慢慢吃，有的是。不够的话我爹那还有十八学士，开得正好呢~”说罢脚步轻点，从二楼窗口飞身而入，坐在程尽欢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来熟的向沈半云示意。

“这位是鸢歌山庄少庄主沈半云”程尽欢扭头看了看身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男子，无声叹了口气，“云公子，如你所见，这二货就是我二哥，程尽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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