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未来等你 第三章、学渣亦有真善美

果然是她！我的好JY周紫烟。

她剪着齐耳短发，胜利中学数不清这样的短发。在学校，如果不看到脸，连性别都难以区分。她两个腮帮涨得绯红，不满地斜乜着身边的男生，那男生也红着脸，一脸抱歉。估计刚才刹车，男生踩了她的脚，跟她道歉。她不领情，嘟嘴看着别处。

大概感觉有人注视她，她抬起头，也看到了我。我从密密匝匝的人群中，伸出手跟她打招呼。她由愠怒转为笑脸。她耳朵里塞着耳麦，一定在听她茶蛋的歌。

她是个狂热的粉丝，今天喜欢这个明星，明天喜欢那个歌星，没有确定性。

她笑道：“偶像是拿来崇拜的，男神是拿来景仰的。我对待感情，还是从一而终的。”

她大谈特谈女权主义。她说，封建思想几千年，对女性始终有偏见和歧视。封建社会的男人凭啥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不可以？就是当代，也有许多不平。男人出轨，最多说他花心，还大有欣赏艳羡之意；女人出轨，人们就大骂特骂，群起而攻之，恨不得用唾沫将其淹死，骂的人中还有TMD女性。

她发泄一气，顿觉惬意，又不忘添一句：“莫误会，我不是主张出轨啊。我个人挺传统的。只想为女同胞出口气罢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像个风车车。

紫烟拥有魔性的嗓子，歌声像草原上的风。她有狂热的明星梦。理想是考上影、北影，当歌星，做演员。可惜，她爸妈和我父母一样，绝不允许她干学习以外的事。尽管我俩一样，都不是学习的料。

她所有零花钱都买了这个那个的专辑。她还偷偷去看过她偶像的演唱会。她常哀叹没生活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哪怕成都也好，这样，她可以经常看明星们的演唱会了。

受她的“熏陶”，我也在追星的阵营边蹚了一脚水，了解了几个明星。但我不狂热，我是严重的“自恋狂躁症”，我的偶像是我自己。我做嘴型问她听的是啥，她用嘴型回答，是EXO的。

我搞不清楚：像紫烟这种人，学语文、英语不行，无论哪国的歌曲，一学就会。

她也是我班的学渣之一，不然，我不会跟她打招呼。我们班学霸和学渣间，互相井水不犯河水。

你可能要疑惑，我们这样高大上的学校，为啥出现了学渣，俗话说“人熟了，飞机也刹一脚”。比如，我们班五个学渣，其中一个是教师子女柳夏茹（我们喊她“柳下惠”）；一个是某局长儿子董勤涵；一个是学校某领导亲戚的女儿周紫烟，还有一个陈阳，不明底细。本来还有一个学渣，是我同桌尹舒，上学期她骑电瓶车，把腿摔坏了，在家休养。

说句遭天遣的话，正是她的休假，成就了我的人生。那是后话。

另一个就是我，我是我姐硬塞进来的。我姐也没这本事，我姐夫和前任校长是老铁。我姐夫属于“钱多了烧得慌”的类型，他经常向学校捐款。他出面求情，校长不好推却，就把我“塞”进了胜利中学。

我这姐夫，还不是正式的，是我姐的新男友。

我姐上高中时有个男票，他俩从高中谈到大学、到研究生、到参加工作。那男的我见过，个儿不高，奶油小生样儿，戴副眼镜，嘴可甜了，把我爸我妈我爷爷我奶奶，哄得眉开眼笑。可不知怎的，我姐读了研回来，他就娶了别人。估计这事对我姐打击挺大的，我姐像一朵开得正艳的花，经了一场风暴，一下蔫了。

后来，她就遇上这个，似有结婚打算。但，这男的离过婚，近四十了。人家有钱，保养得好，气质好，看起来与我姐相差无几。

我姐也是胜利中学毕业的，她当初是以学霸的身份考上厦大的。我姐的高中班主任就是我现在的班主任老杨。

老杨对我恨铁不成钢时，总说：“你怎么一点不像你姐？”废话！我当然不像我姐，我为啥要像她？我才不想像她！话说，虽然我俩从一个娘胎出来，但内涵和外延不同，怎能一样？这都不懂！生物是语文老师教的啊？再说了，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和你像经过复制、粘贴出来的，岂不是悲催的事？

还有，我跟我姐，是不是亲生的？这是个问题。

从小我爸妈也老说，看你姐怎样，你姐怎样，你赶得上你姐一半就好了……我当然比不上我姐了。我姐是学霸，我是学渣。我姐从小就是乖乖女（除了对我凶，对谁温顺），我向来不招人待见。

看得出，他们对这女婿也不很满意。不过呢，人家在市中心给他们买了套房，他们就被收买了，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但我老爸稳得起，装出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人家一问：“你住哪里啊？”他马上按捺不住地“谦虚”道：“蓝光二期，唉！200来平米，宽得没法，莫得祥，难得打扫。”

凭他老牛拉破车般打工一辈子，拼死拼活，不吃不喝，也买不起这样一套房，他能不高兴吗？装！成人的世界，我不懂。

“下车了，婉儿！”紫烟的喊声，让我回过神来。

我有一系列别名——碗儿、婉儿、腕儿等等，音同义不同，管他是啥，我才不在乎。名字嘛，代号而已。

我随着一群海洋蓝，机械地跳下车。一股股热浪，从脚底窜到头顶，不一会，我就满脸热汗了。

“想什么呢？看到帅哥了？”柳夏茹原来也在车上。

“呸！胜利中学只产呆鹅，不产帅哥！”我撇撇嘴，从夏茹手中夺过扇子，狂扇一阵。又扔给她，扇子上打着治疗“不育不孕”的广告。我顺手把紫烟的耳麦取出一个，塞在我耳朵里，正在播放《约定》MV。哎哟！好煽情！“……在流走的时间，我用泪水祭奠，怀念那过往的一切……”三颗脑袋凑在一起，“啊！伯贤、灿烈……哇！艺兴哥……好帅啊！”

我们站在树荫下，忘情欢呼，像刚从疯人院逃出的疯子。

看得正酣，我脑袋像被大鸟啄了一下，锥心地痛。抬头一看，王亦峰！

“疯子！”我拔出耳麦，丢下手拉箱，紧走几步，追上装出若无其事的“疯子”。一个扫堂腿，狠狠照他右腿踢去。他咧着嘴，搓揉着脚踝，像只冰冻的虾。

王亦峰，骨灰级学霸之一，少有的愿与学渣打成一片的“稀罕之物”。我们喊他“峰哥”或“疯子”。他的名字和长相不相称。人长得倒秀气，乍一看，像俊秀的女生：瓜子脸，白皮肤，小山眉，薄嘴唇。如果放民国时期，他肯定是众星捧月的美男子，在我眼中，他就是没男人味的奶油小生。不过，这种风格，也备受当代小女生青睐，尤其紫烟这类。

夏茹说，他喜欢我。我呸！他？不是我的菜！我在等我的真命天子。

听着他“哎哟哎呦”地喊，我们仨幸灾乐祸地齐声道：“Nice!Nice!（本班班语‘该背时’之意）”

“好啊，秦莞尔！给我记住，欠我一脚！”他用手指着我鼻梁，咬着牙，瞪着一双金鱼眼，做出凶狠的样子。

我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赤果果的轻视和无礼，学渣也有尊严啊！我爸、我姐就爱这一招，我敢怒不敢言。他不是我爸，也不是我姐，凭啥这样对我？我一耳刮子打在他手臂上。“啪”的一声，他躲闪不及，活该又挨我一掌。

“婉儿，腻（厉）害！”柳下惠和周紫烟竖起拇指夸我。

“疯子”气得嘴巴从这边歪向那边。“好啊！你这暴力狂！”

“以后再惹我试试！我打得你满地找牙！”我扬起手，佯装打他，他条件反射地将手举过额头。

他给自己找台阶。“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好男不跟女斗’，严重的性别歧视！”我不屑地撇撇嘴。两个女同胞也点头称是。

他无奈地摇摇头，讨好地说：“正像生物老师说的，男人是为女人而生的，是你们天然的保护神。我不跟你计较！”

“谁稀罕！”

“保护好你自己！”

紫烟和我几乎同时说。

一个熟悉的身影与我们擦身而过。飘逸的长发，宽松的海洋蓝校服，阔腿牛仔裤，大长腿，匡威帆布鞋，高挑脱俗的气质，完美的身材……

不知怎地，我仇视学霸，却不仇视她。或许，因为她是美女吧。

“这不是王璐吗？”紫烟看着她背影，小声说，“好高冷！当我们是空气啊！”

“人家啥人物嘛，哪会搭理我们？”柳夏茹说。

紫烟撇撇嘴：“切！有啥了不起？还不是投生投得好！”她忘了人家学习还好。

柳夏茹无厘头来一句：“听说我们换语文老师了……”

王亦峰睁大眼睛，像听到“世界末日”的谣言一般惊异：“什么？换老师？疯了！为啥要换？”

我一听，脑子“嗡”了一声，懵了，半天回过神来。我跟紫烟递眼色，她会意，对我吐舌头。个中深意，只有我俩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