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前月下已无言 0002、灾难过后

“请问夫人……这是什么地方？”斛律婉蓉在昏迷五天后突然醒来，她微弱得声音，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

“秦府，”坐在斛律婉蓉身边的中年女人回答了她。这位夫人是秦江月的母亲，每晚她都在斛律婉蓉的身边守候。这时她见斛律婉蓉终于苏醒欣喜万分，“好孩子你可醒了！”

秦夫人马上端起床柜上的碗将一匙一匙的水喂到她的口中。

过了一会儿，斛律婉蓉说话的声音稍大了一些：“秦府？”斛律婉蓉自言自语，因为刚才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秦府是何地，她迷茫地望着秦夫人，“你是……”

“我是秦江月的母亲，”秦夫人笑了笑，“你不认识他吧？”

“我……”秦夫人说的那个名字听起来是那么陌生，她一点印像也没有。事实上她也根本就不会知道了，因为她已不知道一场大火已经烧掉了她的家，她所有的亲人在皇诏下达后全部被杀。因为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她摔到了颅脑她失去了以前所有的记忆。

“夫人，请告诉我，我原来在什么地方？”

“啊……”秦夫人一愣，斛律小姐已被突发的事件吓傻了，忘记了所有。便安慰她，“不要多想了，你的身上有伤，你要好好养伤……”

“我身上有伤……为什么有伤呢？”

“唉……”秦夫人很悲伤，怎样才能把话说明白？这场杀戮已经让这个孩子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也罢，排除过去的一切就说现在吧！“你在外面走的时候，被一辆车撞倒了，你摔在地上所以你受了伤。”

“是嘛，我怎么不知道。”

正在这时，郎中来了，他是给斛律婉蓉瞧伤的。斛律婉蓉昏迷五天，他来了五天。每日他都给斛律婉蓉切脉开方洗伤换药。

他见斛律婉蓉已苏醒很高兴：“小姐已苏醒？”

“是的……”秦夫人接过话去，“只是……”

“嗯……”郎中见秦夫人欲言又止，马上问道，“有什么不适？”

“她失忆了，她不知道以前都发生过什么。”

郎中沉思了一会儿，道：“伤到后脑才有可能失意。”

“这个孩子的病怎么治呢？”秦夫人觉得斛律婉蓉失去记忆会暂时免去心中的痛苦，但长远计这是一件残酷的事情。难道斛律婉儿永远像行尸走肉一样生活在梦幻中吗？

“得一点一点地恢复，只是她的失忆不可能像她的剑伤和烧伤那样好得快。”

斛律婉蓉受伤倒地后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幸亏她苏醒的快，当大火燃起时她有了知觉。她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想起了祖父修的地道。而地道的入口恰恰就在书房案几的下面。就这样，祖父的高见让她得以逃出火海。她用仅存的力气，拼命地爬向北墙处的洞口。

斛律婉蓉脸上、身上的烧伤已结痂没有溃烂的迹像，所以她身边的人都很高兴，他们谁也不曾想到她的烧伤好得这么快。

“脸上的那块黑痂幸亏在嘴角下面，不然，就毁了相貌。”郎中有意无意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好像在安慰秦夫人。

秦夫人因这几天都在斛律婉蓉的身边转悠，看惯了她右嘴角下边的那块黑痂，所以她不以为然地说：“不在脸颊上就好，嘴角下边没人太在意。

说话间，秦江月也来探视斛律婉蓉的伤情。见她已经睁眼，十分的惊喜。

“小姐，认识我吧，我叫秦江月。”

“不认识……”

“不认识？”秦江月一愣，“上元日，我们没去看灯吗？”

“看灯？”斛律婉蓉显出很迷惑的样子，“不知道！”

“江月，你不要再问了。她这么弱，你赶紧把粥拿来吧！”

这句话提醒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只顾高兴了，忘了饥饿中的病人。

饭来了，是很好的营养食品：粟米粥、油酥饼、煎蛋、咸鱼。

斛律婉蓉众目睽睽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现在她的心眼里只有一个字“饿”。

很快她就吃掉了一碗粥一个饼一个煎蛋一只咸鱼。

这让大家很放心，只要斛律婉蓉能吃下饭她就会很快恢复健康。

饭后，郎中为斛律婉蓉切了脉，开了方。秦江月接过药单看了看，然后掐到手中。送走郎中秦江月马上备马去永泰大药房取药。

今天，他特别高兴，他万没料到斛律婉蓉这么快苏醒，也没料到她身上的烧伤好得这么快。那晚他将斛律婉蓉放在床上时，他目不忍睹：一张被烟火熏得发黑发紫的脸，树叶般衣服已成黑色。也许斛律婉莺蓉再晚醒一会儿，会成为焦碳。

一路上扬鞭狂奔，他不知道路上他走了多少时辰。他只在想，老天爷没有让他白等，虽然他等到的是一个遍体鳞伤的斛律小姐，他知足了。

将买来的药送到膳房，他兴冲冲地走进东厢来到斛律婉蓉的身旁，望到她熠熠闪光的眼眸他笑了。

但他的笑，随着后来发生的事变得僵硬起来——斛律婉蓉不认识他。

看到他时，她很木然好像他们从来就不曾相遇过。也罢，那么你对给你拿药的人也不打一下招呼吗？没有，她好像不懂什么礼节。

不认识也罢，因为他们只有上元日的一面之交，淡忘了也是常事。不懂礼节也罢，因为她遭遇了太大的灾难遭遇了太大的打击。秦江月苦恼的是斛律婉蓉已经不知道她曾是斛律府上的大小姐，她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斛律大将军。

他接过母亲手中的水碗，一边喂斛律婉蓉水一边问：“斛律光是谁？”

斛律婉蓉摇了摇头：“不知道！”

“嗯……”秦江月心下暗想，难不成她是为了防身不承认她的父亲？他再问，“你是谁的女儿？”

“不知道。”

看到斛律婉蓉木然的样子，好像不是在说谎，秦江月的心有点凉。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喜欢顾恺之的画吗？”

这是他二十几天来在斛律府周围转悠时打探到的一点隐秘，上元日的晚上，他一路尾随方知斛律婉蓉是斛律府上的小姐。后来再去时，他又给门侍一两碎银打听到上元日看灯的小姐是府中的三小姐，三小姐虽是庶出但人长得漂亮还画艺超群。她最喜欢顾恺之的画，经常临摹他的大作。

“不喜欢！”

“嗯……”是她在说谎？还是门侍在说谎？抑或斛律婉蓉彻彻底底的失忆了？

他浑身像被暴雨打个透，冰凉冰凉的。难道那个聪明机敏，豪爽大气的女孩被飞来的剑吓破了胆？被突然的大火烧掉了灵魂？

这时，斛律婉蓉推开了他的胳膊示意她不喝了。他将匙子放在碗中，再次盯向她。他发现，在他的眼神与斛律婉蓉的交锋中斛律婉蓉的眼中没有一丝的火花跳跃。他马上泪花滚下，难道她一点都想不起上元日一个青年赔付了她银两？

上元日，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灯烛齐燃，家家户户悬挂着五色彩灯。

他与表弟史长风在凤鸣街的十字路口，正好碰到踩高跷的队伍敲锣打鼓地迎面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著名跷王，他今年的扮相是托塔李天王。他身穿铠甲，头戴金翅乌宝冠，左手托玲珑塔，右手持三叉戟。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儿子哪吒，头拢冲天鬏，手持火尖枪、手套乾坤圈,腹围混天绫,脚踏风火轮,一副清秀可爱的少年模样。这个民间传说中的神童令许多小孩子着迷。

众多孩子蜂拥而至，一时间秩序大乱。高跷队伍被冲得七零八落，人群顿时骚乱起来，一个花季女子摔倒在地。

“没长眼睛啊！”她身边的小侍女一边扶起自己的主子一边高声骂道，“谁家的孩子怎么无人管呢？”

“放肆！”摔在地上的花季女孩怒道，“小孩子知道什么？”

这时，小侍女高声叫道：“小姐，不好了！裙子后面有一个小洞！”

花委女孩修长的叶眉下是清澈的眸子，高挺俊朗的鼻子配着小巧的樱桃嘴，样子十分可爱。她上着粉红玫瑰紧身袍，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体态修长妖娆。

“小洞？”她惊异地问，脸上出现不快。

“小男孩是我家的亲戚，我在这里替他向你道歉了！”

正在她闷闷不乐时，他向她走去并向她深鞠一躬，递上文银说：“不好意思，他是我亲戚的孩子来我家串门，小姐再买一件新的吧！”

“不用！”小姐摇了摇头，“我不在意这个小口，在意的是今天是元宵节啊！”

“元宵节？”他疑惑地问，“有什么关系吗？”

未等她回答史长风贴到他的耳边说：“元宵节衣服刮口是不吉利的！”

“啊？”他不禁一愣，他真是不知道民间还有这个说法。“怎么办？”

“把裙子扔掉！”

“小姐，不好意思，你还是将银子拿去吧！”他不得不再次将银子伸向她的手中。

但，小姐愣是没要。

“小姐清风亮节，小厮再次恭谢！”他又向这个小姐鞠了一躬。

如今，那个清丽可人，温情暖暖的小姐已经变得如此狼狈不堪，落日残花的模样，两相对比，怎样看待变化莫测的人生？

他哭了。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