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陈小川以为师父有什么怪癖,时间长了,陈小川就发现了些门道。孙有福每次带他落脚的人家,都是些独居的女人,长得还都不赖。每次天黑,孙有福便会偷偷钻进主人的房间,关门上锁。起初陈小川以为师父不干好事,后来发现是自己错怪师父了。
门一上锁,屋里不久就会响起嘎吱嘎吱的研磨声,陈小川当学徒,闭着眼也能听出来这是磨药的药碾子声。陈小川有些不解,大晚上的不睡觉,藏在屋子里磨药,这真是奇怪了。
陈小川躺在床上瞎捉摸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只能总结,师伯是个怪人,怪人自然就会有些怪癖。
就这样,一连走了五个村,每个村都是相同的套路,日子一久,陈小川也就见怪不怪,只管跟着吃喝玩乐。
其实,他进山也不是白来,每次路上,张有福都会给他讲一些山里的草药,分析其中的药性和作用,来回了七八趟,陈小川大致已经把老黑山的草药认识的七七八八了。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就近年关。
孙有福和陈小川又做好准备。与前几次不同,这次孙有福似乎心情不好,完全没有快过年的喜庆神态。陈小川却恰恰相反,师姐过年专门给他做了新衣服,还给他织了一条围巾,陈小川带着围巾,这一路上那叫一个心花怒放,看着满山的枯枝烂叶都觉得像是进了仙境。
两人进了山,陈小川早就熟门熟路,走在前面。孙有福落在后面走的极慢,走了半晌,孙有福突然开口说道:“今天咱们不去村里了,我带你去野马沟找个东西。”
“野马沟?”陈小川有些不可思议。这地方在老黑山算是禁忌一样的地方,陈小川听山里人提过,野马沟在老黑山的最深处,是两座山的夹缝,十分险峻,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人若想要进去,得带着专门的攀绳才行。眼下除了陈小川后面背了个空布袋,什么都没有。
“寒冬腊月的去那种地方,不是找事吗?”陈小川有些不乐意,可是孙有福压根就不理会他的反对。
野马沟非常难走,只有一条陡峭的小路,两人走了一整天,天黑前才赶到那里。此时寒冬腊月,夜间气温极低,陈小川瞧着渐渐升起的寒气瑟瑟发抖,扭头看着师伯,“师伯这么冷的天,晚上咱们怎么过夜。”
孙有福穿的比他还少,但丝毫没觉得冷,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点上一根烟,抽了一会说道:“等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得听我的,不准乱跑,也不准出声。”
陈小川见他一脸严肃,好似有马上又什么大麻烦要发生。
“到底咋回事?”陈小川被孙有福神秘兮兮的样子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心里有些发虚。
“你爹跟你提过妖精吗?”孙有福突然说道。
这话让陈小川一愣,陈东方确实跟他提过妖精的事。道家理论中,妖和精实际上是两种东西。《大荒经》中记载:兽畜通道为妖,草木灵聚为精。也就是说,野兽牲畜通晓道法便会幻化为妖,花草树木凝聚灵气就会成为精。虽然道家承认妖精,认为万物同一,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妖精毕竟还是异类,陈东方当时也只是顺嘴一提,陈小川当时年纪还小,也权当是听个故事。
“什么意思,师伯难不成今晚上会有妖精出现?”陈小川心里跳的突突乱响,这月黑风高的情境下,不禁有些害怕。
孙有福好似换了个人一样,也不大话,忽然一把将陈小川摁到地上草堆里,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乱动。
陈小川被他这一弄差点吓得尿裤子,瞪着眼刚要抗议,却听见野马沟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陈小川抬头一个,在自己身前十七八米处,有个身形高大的黑影晃晃悠悠走了过来。陈小川眯着眼睛,借着月光又仔细看了一阵,那黑影竟然是硕大的头狗熊,硕大的熊头之上,一双幽幽的绿眼,黑夜之中好似两只彩色灯泡,身体直立,一双宽大的熊掌好像煮饭用的铁瓢,举止作态跟人类竟有几分相似。那狗熊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显得十分的警惕。为了确定四周安全,它来来回回在附近草地巡视了几趟,这才放心。陈小川被这怪熊惊的冷汗直流。
“都这个时候了,人怎么还没来。”那圆脑袋忽然嘟囔了一句。
这话说的十分清楚,还带着一点川地口音,陈小川忍不住叫出声来,差点把腿要跑。孙有福用力摁住他的脑袋,将他死死按在地上,然而还是为时已晚。
那怪熊耳朵极其灵敏,听到人声,立即站了起来,四处张望。
孙有福狠狠瞪了陈小川一眼,示意他老老实实趴在原地,自己则从草地里钻了出来,“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那怪熊见是孙有福,一脸不高兴,舔了舔爪子,又嘟囔说道:“你老小子怎么又迟到了。”
孙有福讪讪一笑,“路上有事耽搁了些时候。”
熊人似乎懒得听他解释,直接问:“东西带来了吗?”
孙有福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直接扔给熊人。熊人打开盒子,用鼻子闻了闻,点了点头,“有那味,东西没错。”说完一口将那红色药丸吞进肚子,随即舔了舔舌头,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陈小川平日替孙有福打下手,见过这红色药丸,每次孙有福进山,都会带回很多这种药丸,五颜六色。
“我的东西呢?”孙有福见熊人迟迟不动换,心里有些着急,催促道。
熊人嘿嘿一笑,拍着胸脯说道:“咱们都做了真么多年的生意了,你还不放心我。”
“跟我来吧。”他挥了挥手,示意孙有福跟着自己。
孙有福一愣,随即骂道:“你耍我呢?”
熊人挠头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是冒着杀头的危险跑出来跟你做买卖,要是妖王知道了,我这身皮可就没了,不小心点行吗?”
孙有福啐了一声,骂道:“少假正经,你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陈小川悄悄跟在两人身后,见那人熊走到一处树旁,把熊掌伸进树洞掏了一会,从里面拿出一块蓝晶晶的石头。
孙有福接过石头,嗯了一声,也不客气,收到了怀里,看了一眼熊人,随即转身走了。
那熊人瞧着孙有福要走,欲言又止,犹豫一会突然不舍地说道:“你真要去那鬼地方?我可听说,去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咱们生意这么多年,我真心劝你还是好好想想。”
孙有福回过头去,拍了一下熊人粗壮的胳膊,无奈说道:“我答应人家的事,不能反悔,你也好好保重吧。”
一熊一人也不多言,各自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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