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午后的西市街头,阳光普照。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点也不像冬天。春姑娘迫不及待要来了,也有姑娘穿着裙子出来了。阳光下,光洁照人。
梁魁蹲着靠在城墙上,两眼放光,不停吸溜口水。
他旁边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比梁魁还不堪。身上披着一件大衣脏兮兮已经看不出来底色。一定破棉帽,露出棉絮。令人浮想联翩的黄色。这是一顶有故事的帽子。
“饱了吗?”
“呃--”
“老子问你看饱了没有!光知道看大姑娘,一个包也没捡到,晚上喝西北风啊。”
“年纪不小了,火气还这么大。糟老头子。”
“还跟我废话是不是?”
老头似乎生气了,一手叼住梁魁的手腕,往怀里带,一手曲起中指和食指敲在梁魁脑门上,一敲就是一个大包,瞬间就鼓了起来。梁魁顶了一脑袋包。
“老头,赶紧放开我。不想使劲儿我告诉你。你这一把老骨头,一不小心就给你拆了信不信?”
事实上,梁魁挣不开老头的手,只是面子上过不去,放狠话而已。
呲牙咧嘴,表情丰富,变幻多端,都快变成猴了,就知道梁魁有多疼了。
“嘿嘿!”
干巴巴的老头笑了两声,把梁魁拉得更近点儿。梁魁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断了。
“教了你多少年了,大学也上了,连个尔虞我诈都记不住。靠我这么近不就是找死么!”
说着,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
不知道为什么,手腕子被叼住了用刑,可是梁魁却感觉胸口疼,似乎有东西要炸出来一般。
打了个激灵,浑身一抖,梁魁挣脱了老头的手。
很奇怪,在他将怒未怒之时,总会从身体里迸发出一股力量,让他完成平时做不到的事情。
“又是这股子怪力,我的本事教给你算是白瞎了。”
梁魁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枚豹头戒指,老头的宝贝,他自己说是偷门从老老年间传下来了的,可是梁魁却知道,这戒指是他从一个香江老头手上撸下来的。老头把这枚戒指看得比命还要贵重,平时就戴在小拇指上从不离身。
老头哼哼唧唧,很是不服气。从梁魁手里拿过戒指,戴在自己手上安心打盹去了。梁魁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陶碗,放在老头面前。
老头说的对,他们的晚饭还没有着落。偷是偷不着了,他是个差劲儿的小偷。还是让老头要饭吧。
万一有二货看上了这个器型古朴的碗,说不定后半辈子的生活都就有了着落了。
老头叫鬼手老七,是一个小偷,原来也是享誉大江南北响当当的人物,当代偷门的祖师爷。后来出了事,坐牢的时候,被个愣头青把脚筋给挑了,双腿落下残疾,从此行动不便,无法行窃,心里火急火燎的。梁魁是他捡来的小孩子,从两岁养到了十六岁,就要把梁魁赶到街上捡包去。
梁魁练技术的时候,简直就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可是一上街,只有心中存了偷人包的念头,一次没有成功。
鬼老七还以为是梁魁胆子太小的原因,专门带他去屠宰场,让他看人杀猪宰羊。血胡麻差,肠子下水流一地。也没有用。梁魁就是偷不来包。
可鬼手老七要是让梁魁展示一下技术,那就没得说。说偷啥就能把啥偷到手,前提是要还回去。还回去比偷出来还难。证明这个孩子技术是没有问题的,就是没有一颗小偷的心啊。鬼手老七哀叹不已。
男人每个吃饭的手艺不行啊。
所以,鬼手老七就把梁魁赶去上学了。
上学是上学,技术不能落下。今年,梁魁就要毕业了。鬼手老七又让梁魁把他背到街上,考考梁魁的手艺。
可惜啊,梁魁,空有一双巧手,没有贼心也没有贼胆。
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最近老有种死期将近的感觉。鬼手老七有种后继无人的落魄感,越来越强烈。
梁魁也不是看不出来。
从小被鬼手老七培养,他能从滚油中把硬币夹上来。
方便面开锁,翻墙越脊毫无压力,就是不能偷东西。只要奔着偷东西去,必然失败。
他也想,哪怕就偷一回,让鬼手老七高兴高兴也好啊。老头年纪越来越大了,别一时心软,让老头带着遗憾走。
“哎老头,问你个事儿呗。当年你是咋想的,还编了一本盗窃秘籍。”
“不错,有这么回事。”
“后来呢?”
“后来我把秘籍给了几个小辈,他们被抓住了。”
“然后呢?”
“然后其中一个小子被抓了现行,官家从他身上发现了秘籍,那小子把我卖了。”
“哈哈哈!老头,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滚蛋!”
“你这叫自食其果,作茧自缚。想起来我就想笑。哈哈哈。”
鬼手老七也跟着笑了起来。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就打破了偷界的常规,一改口口相授的陋习,把自己的一生经验都写出来。然后官家按图索骥,找到了他,把关了起来。悲惨生活从此开始啊。
鬼手老七的主要生活来源就是靠手底下的几个佛爷时不时上供。
饥一顿饱一顿,相当凄惨。
一边说笑,梁魁一边认真起来。
今天一定要给老头偷一个。
还真被梁魁看见了一个人,年轻人,穿着打扮比较讲究,站在一家羊肉馆门口,伸着脖子看远处。呆头鹅一般。梁魁的眼神热切起来。
“这个人能偷!”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梁魁的目光,转过脸冲他笑了笑。
这一笑那一脸呆相竟然不见了,有了几分灵动。
“老头,老头,看好了。我去捡个包。这次必然成功,保证让你死得安详心中无憾。”
“不要去。”
鬼手老七拉住了梁魁的袖子,一个劲儿摇头。
“那人不对劲儿,不要冒险。”
“糟老头子,你是傻了吗?这是我第一次生出了偷心。我想把他的身上的东西偷走,再也不还给他。看那儿!那才是傻子,那才是肥羊。老头,就让我也爽一回吧。”
梁魁站了起来,巨大的影子,把鬼手老七都给挡住了。
鬼手老七伸手,却被梁魁麻溜躲过。
啊呸--
这个小巧身法,还是他手把手教梁魁的。
梁魁一边伸懒腰,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着眼睛,往羊肉馆的方向去了。
这条街道叫鼓楼街,挨着城墙,是一条步行街,游客喜欢的地方。
据说铺地的青砖有的是几百年前的古董,几百年经受人类脚底板的摩擦见她,地面难免有些凹凸不平。
梁魁就一脚踩进了坑里,身子往前摔去,就要摔到羊肉馆门前。
那个呆头呆脑的年轻人,梁魁心中的肥羊,伸手把梁魁接住了。
梁魁站直了身子,浑身上下摸了又摸,似乎在检查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斜着眼,咧着嘴,鼻子里哼了一声。
“眼睛呢?眼睛呢?走路不长眼睛,还不如捐给有用的人。”
说完,扬长而去。
后面的鬼手老七看了几眼热闹,也慢慢站起来,收起陶碗,架着双拐蹒跚而去了。
直到梁魁消失了一分钟后,拿人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了小贼。
然后冲着远处挥手。
“曲师妹,这里。”
“相里师兄,你好。”
这个被梁魁光顾过的人,可不是一般人。此人叫相里五仁,是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驾云飞升,一心修炼的修士,而且还是修真界中大派墨门的真传弟子。开脉境修为,一身法术,修炼得极为精深。他今天是在这里等人的,一个江湖同道,天下田门的曲小兰,跟他一样境界,可是修为就不如他很多。
“师兄等久了吧?路上有些堵。”
“没事没事,师妹不用客气。我也没闲着。第一次来古都,鼓楼街确实名不虚传,一点也不闷。还有件趣事,要跟师妹讲。”
曲小兰一双大眼睛,红扑扑脸蛋,看起来淳朴清纯。
“刚才遇到贼了!”
“啊?师兄没有动手吧。最近来的同道很多,有不少不知道人界的规矩,对凡人动手,已经被处理了好几个人了。”
“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我也是联合执法队的一员,敢动这样的念头都要被儒家那几位纠缠。为兄不会执法犯法啊。”
“师兄好定力。”
“呵呵,说来也搞笑,我的储物袋和随身携带的古兵器骨匕首被那小贼摸走了。骨匕首就算了,储物袋是门中发下来的有特别用处。这下,为兄我也算终日打雁被啄眼,阴沟里翻船。呵呵呵!”
曲小兰却不由得为那偷东西的人担心起来。
墨门秉持规矩,相里五仁作为墨门真传,更是严守规矩,毫不徇私。对凡人尤其苛刻。修士不能对凡人动手,也有前提,那就是凡人不先动手。如果凡人先伸手,剁了那只手就是。
这是相里五仁经常说的话。
曲小兰的身份地位和相里五仁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要不是二十年前,一桩差事落在了天下田门上,相里五仁都不一定正眼看曲小兰。
这不是开玩笑,相里五仁为了表示对儒家修士的不屑,见了儒家同辈修士一向都闭着眼睛。好像看了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一样。就像他的名字,他很看不上儒家。
“师妹,这里说话方便吗?”
曲小兰神色一苦,轻轻摇头,带着相里五仁往前走去。
古都,南郊,远郊,一座农家小院。
梁魁正端着茶壶就着茶壶嘴喝茶。
“畜生!哪能那么喝茶?斯文呢?礼仪呢?你的大学都白上了么?”
梁魁心中暗道,还是真是白上了。那个大学,还不如不上。浪费时间不说每年还要他填一堆表格才能免学费。要不是遇到了吴教授,那个学校梁魁还真看不上。
“老头,眼力不错啊。果然看得挺准的。那肥羊看着人模狗样,身上只有一个破袋子,还他喵有些扎手。除了破袋子就是这根骨头,像把匕首。一分钱也没有。晚上没饭,我们喝茶。”
“唉,你是老天爷派来惩罚我的。”
爷俩连电都用不起,点着蜡烛。
昏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忽明忽暗。
“小六啊,我心里总是不得劲儿。捡了那人的包,我就感觉心惊肉跳的。”
“啥心惊肉跳,你是饿了老头。人常说,老来少吃,能活长久。一个星期了没吃饱饭,老头你肯定能活到九十九。赶紧睡吧,睡着了就不这么饿了。”
梁魁把鬼手老七扶上床,给他盖上被子,吹了蜡烛,往烂被窝里一扎就沉沉睡去。
今天瞌睡来得特别快。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
飞卢小说网声明
为营造健康的网络环境,飞卢坚决抵制淫秽色情,涉黑(暴力、血腥)等违反国家规定的小说在网站上传播,如发现违规作品,请向本站投诉。
本网站为网友写作提供上传空间存储平台,请上传有合法版权的作品,如发现本站有侵犯权利人版权内容的,请向本站投诉。
投诉邮箱:feiying@faloo.com 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即删除相关作品并对上传人作封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