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 第八十五章： 敢情是这白眼……

-

“啥人？”高鸿运苦笑，瞅瞅高茂源，“这不，八爷，俺和茂源他们也正捉摸着这事。八爷，难不成真像您老先前说的，这小子跟蒋家那大小子一球样，也是那……”

“俺那也就是瞎猜，不准称。”八爷爷摇摇头，“这兵荒马乱的，猫啊，狗的,今这个军，明那个司令，走马灯似的来了这个，走了那个，啥人没有。就咱这老眼昏花的，哪能瞧清到底是骡子还是马。不过，”瞅瞅高茂源，“茂源，这事，可不是个小事，大意不得。这就跟置买卖一样，你得先摸清对方到底是啥来头不是。”

“八爷，您老说的是。要不，茂源这一进家门，俺就指使仨赶紧下去请您老，等您上来拿主意不是。”高鸿运瞅瞅茂源，“这，茂源带着队伍虽说是夜格黑来下半夜回来的，可这么多生面孔突然出现在村里,这时间长了，怕是想瞒也瞒不住。还有，当紧的是，虽说夜格布镇闹的乱哄哄的，可今毕竟是二月二，布镇大集，这要是有人起大早出村，茂源队伍上的人，硬拦着怕是，……”瞅瞅八爷爷，“所以，俺寻思着这事还是想请您老出面……”

“中啦！这事，你呀，就甭操心了。”八爷爷嗔怒地瞅一眼高鸿运，“甭说你小子还撅屁股了，仨一说，俺就晓得你小子想干啥。”

“……”高鸿运苦笑。八爷爷虽然只比他大个十来岁，但毕竟是爷爷辈的，挨了骂，还得陪着笑。

“你呀，在屋里呆久了，耳背？还是老了，牵嗒[注：1]了。”八爷爷摇摇头。瞅瞅高茂源，“放心吧。这事仨一说，你小子带着队伍回来了，俺就想到了，兵荒马乱的，这可不能走漏了风声。放心吧，俺将将都安排约贴了。关帝庙，村四周，都换上了咱村自卫队那帮后生守着，安置他们，村上的任何人不能出村，更不能去布镇。”

“八爷，还是您老想的周到。”高鸿运长出口气，瞅瞅高茂源，“八爷，只是这杏树沟那边，咱是不是也应该……”

“……”高茂源没有吭声。杏树沟是官道上通往县城的要道口，站在杏树沟沟顶的坷佬山上，就能看到南面很远的地方。尽管夜格黑来半夜一下山，他已经派了几个战士过去设了暗哨，但二爹这么提议，还是让他很感动。

“那一准的。将将仨已经带着几个人去了。”瞅瞅高茂源，长叹口气。

“八爷爷，只是这么一来，也太叨扰乡亲们了，这扰民……”高茂源心里一阵不安。

“没事。这是咱村自格定的乡规民约。不碍队伍上的事。”高鸿运摆摆手，瞅瞅茂源，“茂源啊，其实，自打日本人占了布镇，咱村就一直咯嘈[注：2]着想把自卫队拢起来，像当年红枪会那样守护村子，”长叹口气，“可现在难了。除了老祖宗留下来的习武之风没变，啥啥都变了。”

“茂源啊，”高鸿运接着说，“其实啊，早在去年秋后，县里让各村组织自卫队，守土护村，咱村就把早些年散了的红枪会又拢了起来，不过呢，也就是光有个虚名，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一帮人，闲时比划几下，练练拳脚，谁想来谁来。”瞅瞅八爷爷，“你八爷爷召集各家商议了几次，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村子大了，人也多了，三大姓，三十来个小姓，人多嘴杂，狼上狗不上的。其实，说到底就是一件事：牵扯到花销开支，……”

“行啦，又牵嗒了不是。你呀……”八爷爷打断了话，“这都啥时候了，都火烧眉毛了，还……”瞅瞅茂发，苦笑，“你来说。”

“茂源兄弟，是这么回事。”茂发瞅瞅爹。“这夜格前晌，布镇出事后，后晌咱村各家各户主事的在村公所商议好了，打今起吃罢早起饭，把咱村的自卫队统一组织起来，在村子四周的要道口站岗设卡。就是村上的所有人没要紧的事不准出村，更不准去布镇。”

“臭小子，听清了吧。”八爷爷瞅瞅高茂源。哈哈大笑。“俺这可是师出有名，只是比原先商定的，提前了半个来时辰。”

“八爷爷，这……”高茂源一时不知说啥才好。

“臭小子，想不到吧，夜格前晌，布镇这么一闹，还真帮了咱个大忙。”八爷爷捋捋颌下长长的白胡子,瞅瞅高鸿运,哈哈大笑，瞅瞅高茂源，“不然，你这八路的一连之长，可真真是扰民，犯纪律喽！”

“八爷爷，”高茂源原本请八爷爷过来，就是想说这事，可八爷爷提前都做了安排，而且还安排的面面俱到，“俺，俺……”他一时不知该说啥。

“行啦。当老人的，就得替小辈操心不是。”八爷爷哈哈一笑。“只是你那个什么纪律有点太死板,往后得改改。将将，俺本打算让你队伍上的人，都进村先歇着，可他们说队伍上有啥纪律，俺也就……”八爷爷摇摇头。

“八爷爷，俺们确实是有纪律。……”高茂源想解释。

八爷爷摆摆手：“行啦！俺早听说了，你们队伍上有纪律，俺不为难你。咱也不说了，还是接着将将咱说的，”瞅瞅茂发，“冯贵找上门都说了些啥？进家没？是不是还找了旁个人？”

茂发一一做了回答。

“嗯。”八爷爷捋着颌下长长的白胡子，微微颌首，自言自语，“这个小兔崽子敢跟老子耍心眼。”不满地瞪一眼茂发。

“八爷爷，您老这……”茂发不明白八爷爷为啥瞪自格。

“不明白是吧？”八爷爷摇摇头，“子不教，父之过。咯焖焖[注：3]长大出息喽。”

“八爷爷，这……”茂发脸红脖子粗。八爷爷虽然没有明说，茂发也清楚八爷爷说的是自格家老三兴旺。兴旺平常不爱说话，是个闷葫芦。可兴旺又咋啦？

“八爷，你是说冯贵是兴旺这小子招惹上门的？”高鸿运听出了八爷爷话的意思。

“除了他，没别人。”八爷爷说的很肯定。“将将俺让这小子去找人，别人都来了，就他那拨人没回来。俺等不及只好领着旁个人先上关帝庙，等俺再回到牛家谷洞和蒋家格廊打交界的三岔口就瞅见仨和冯贵在蒋家大门口嘀嘀咕咕。……”

“娘的X，俺说，咋茂源前脚进家，后脚这冯贵就找上门来，敢情是这白眼……”高鸿运气的浑身直打颤。

-

-

[注：1]

牵嗒：青州方言。说话罗嗦。

[注：2]

咯嘈：青州方言。酝酿，议论。

[注：3]

咯焖焖：不爱说话，不爱出头露面。

-

-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