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 第六十三章： 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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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仁和小不点是趁乱摸上戏台的。

当卞文祥开枪时，布仁就站在戏台跟前，顶多离戏台也就十来步远。眼瞅着卞仕举被打倒在地，尽管来之前，布信和小不点一直再三叨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轻举妄动。但布仁还是没忍住，也没多想，下意识地不管不顾地扒拉推搡着惊恐慌乱的人，拼命往戏台跟前挤。戏台有一人多高。布仁双手抓住戏台边的木板，手脚用力，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刚想顺势抬腿上戏台，身后有人拽住了。

布仁是被小不点拽下来的。

“放开老子。俺……”布仁刚开始还拼命挣扎。

“哥，你就别闹了。咱还有要紧的事……”四周都是乱哄哄的人，布信只能点到为止。

“那也不中！俺不能……”布仁还惦着倒在台上的卞仕举。在镇上，他最敬佩的长辈除了娘，就是卞仕举。他不能眼瞅着……

“布仁，你听好了。这是命令！……”小不点声音很小，但口气很硬。

“俺……”布仁无语。他虽然参加自卫队时间不长，但命令的分量，他清楚。只能不情愿地跟着俩人随着乱哄哄的人群往外挤。

费了好大劲，几个人才挤了出来。

眼瞅着乱哄哄四处逃散的人群，小不点停下了脚步，回头瞅瞅布仁，眉头紧蹙，表情严肃，“布仁哥，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乱让来开会的老乡们赶紧逃跑，把今天的会给他搅黄了。俺想……”小不点说了自己的想法。

“中！”布仁表示赞同，“不过，就是……”布仁回头瞅瞅戏台，他还惦记着卞仕举的生死。

“……”小不点半晌无语。咬咬牙，瞅瞅布信。

“布仁哥，那俺先走了。”布信说走就走。布信仗着人熟，回了布镇。后面镇上的枪声就是他打的。而且是在好几个地方。目的就是……

布仁和小不点也分头行动，混在人群中边喊边跑。尽管也遇上了保安团拦阻，但还是把好几拨老乡从不同的地方送了出去。

不过，西河滩来开会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好多人都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可地的来回乱跑。还有人……

……

布仁和小不点急的直挠头。

终于俩人发现了可乘之机。

本来戏台口和台上是有七八个保安团团丁站岗的，但是，由于会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卞仕奎一门心思急着想把四处乱跑的人收拢回来接着开会，便把戏台上的团丁都支使走了，只在戏台口留下了两个保安团团丁。按说，两个团丁应该守在戏台外面的梯子口，可两个团丁怕冷偷懒，躲进了后台。其中一个夜格黑来跟着卞文祥到冯村抓交通员忙活了一宿的家伙，还打起了瞌睡。

布仁和小不点悄没声摸上戏台，醒着的团丁刚想板叫，就被布仁卡住了脖子，一拳打晕。几乎与此同时，小不点也打晕了打瞌睡的团丁。然后俩人直奔前台……

俩人没费多大劲，就控制住了卞仕奎。其他几个还呆在台上的有头有脸的人早已躲的躲，逃的逃。

眼瞅着老爹被人困在台上，卞文裕强撑着瑟瑟发抖的身子，向前走了两步，手指着台上，壮着胆子喊：布仁，你到底想做甚？

“文裕哥，俺甚也不做。就跟你做最后一笔买卖。”布仁呵呵一笑，摆摆手，伸出一根手指头，“文裕哥，几百年前的老皇历咱就不提了，今，看在好歪咱也算是乡里乡亲的份上，俺也不为难你。俺就，就一条，……”瞅瞅同样瑟瑟发抖的卞仕奎，“你只要放了来开会的乡里乡亲，俺也就放了仕奎叔，从今往后，……咱两家就算……”布仁这话说的风轻云淡，其实，心里……。

据老辈人访古：布镇最有名的三大家族，布家和翰林府，还有和翰林府各占半条街的亓府，往根上捋，都是伙着一个老祖宗，都是明末躲避战乱落脚布镇的那位大将军的后人，当然，也都是打锅牛的后代。

尽管几百年过去，大将军的后人们衍生了十好几代。大家各立门户，各过各的日子，其间也发生过，隔阂，争斗，翻脸，甚至……但毕竟都是血脉相连，亲戚套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

尽管早在日本人攻打布镇前，布仁也觉得卞仕奎父子们不太地道，但毕竟布家和翰林府走的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面子上还是过的去的。

可是，这半月发生的事……

卞仕奎临阵投敌，引狼入室，短短几天，布镇光人就死了百十口。还有老祖宗留下的土堡也毁于战火，还有，好多人家被迫投亲靠友，至今流落他乡；

还有，……

特别是今，布仁亲眼目睹了会场上发生的一切：卞仕奎不光裹挟着镇上的乡里乡亲和赶会的老乡来开会，还在日本人面前点头哈腰，丑态百出；甚至唆使自己的儿子开枪……

说心里话，眼瞅着台下十几步远的卞文祥，还有台上近在咫尺的卞仕举，布仁恨不得将两人碎尸万断。

可是，他不能。眼下，他只能……

“……”卞文裕没吱声，只是回头瞅瞅身后。

“文裕哥，咋样？”布仁又问。

“不咋样？”卞文裕摇摇头。

“那就对不住了。”布仁瞅瞅卞仕奎，嘿嘿一笑，“仕奎叔，听见了吧，文裕哥看来是……”

“不！不！大侄子，你可甭听他瞎胡说，这买卖，俺看中。中！”卞仕奎连连摆手。其实，尽管他投靠了日本人，但有人在身后用枪顶着他的后心，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他虽然不是做买卖的料，但账还是算的清的。

“爹，你老糊涂了。”卞文裕扯着嗓子喊，“布仁可是日本人通缉的要犯，你等着，俺这就带人上去活捉了他，”卞文裕瞅瞅戏台跟前几个浑身到处是泥的保安团团丁，朝身边跟着的保安团团丁摆摆手，“你，过去。带着弟兄们一起上，抓住这俩小子，林木太君会有赏钱的。”

“团，团长，俺……”保安团丁手指着戏台，连连往后退。

几个保安团团丁也是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人敢动弹。刚才发现卞仕奎被小不点拿枪逼着时，他们仗着人多，一窝蜂似拥上了戏台，但都被布仁扔到了戏台下。

“臭小子，你……”卞仕举气的浑身直哆嗦，“怂包蛋。”其实，他也打心里怯皮布仁。

“文裕，千万别犯傻。”卞仕奎连连摆手，瞅瞅布仁，浑身筛糠，强装笑脸，“大侄子，不管咋说，咱五百年前还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是，有话咱好好说。其实，俺也不想为难乡里乡亲，俺张罗着成立维持会，俺也就是想保咱布镇一方太平，俺真的是怕再……”

“那好啊！”布仁打断了话，哈哈一笑，“仕奎叔，既然是这样，那咱这笔买卖……”

“成交。成交。”卞仕奎沮丧地长叹口气，朝卞文裕摆摆手，“文裕，都是乡里乡亲的，就别为难大伙了。放吧！”

“爹……”卞文裕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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