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 第五十二章： 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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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仁的的确确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布信和小不点。

说来也奇怪。布信将将从暗道回到自格家，就有人找上了门。

来人是个当兵的。长的倒还不赖。眉清目秀，高高大大，就是说话一开口霹呼隆哑嗓的。

布信认识这人，知道他是翰林府看家护院的家丁，大名叫弓鹏飞，不过,镇上的人都背后叫他公鸭仔。

布信对他也不怎么感冒。

去年秋后，镇上召集红枪会在一起训练。他们曾在一起练过打枪，还比试过拳脚功夫。

一个冬天下来，布信最瞧不起的人里头就有他。挺大一个大老爷们，人高马大的，就是一个孬种。说话霹呼隆哑嗓的天生娘胎带的也就算了，打枪十回就有八回脱靶，比试拳脚更是一交手就趴在了地上扯着嗓子嚎。

“你来俺家干啥？”布信拍拍身上沾着的草屑，不屑一顾。

“俺，俺……”弓鹏飞扬扬手中拎着的铜锣，陪着笑脸，“布兄，有些日子不见了，这不，镇上要开会，这么大的事，俺也就是特意登门来通知布兄一声。”弓鹏飞说的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嘣。

“……”布信心里一咯噔。前天傍黑，他已经从德鑫货栈何掌柜那得到了证实。据内线透露，最近日本人可能要敲定维持会会长人选。莫非开会就是……

“见鬼了，咱这山高皇帝远的，冷不丁开哪门子会？”布信嘿嘿一笑。他长这么大，见过镇上开的会扳着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最近的一回就是去年秋后县上组织的“抗敌救国誓师大会”。

“布兄，咱镇上今要成立维持会了。”弓鹏飞声音很小。

“维持会，镇上不是早就有了吗？”布信并不惊奇。他早就听说：日本人攻占布镇第二天，翰林府家的二当家的卞仕奎就和镇上的几户大户人家在镇上成立了一个什么和平维持会。

弓鹏飞先是点头，后又摇头。“不过，布兄，先前那都不作数。今会长人选敲定了，开大会才是正儿八经的成立。”弓鹏飞扬扬手中的铜锣，指指门外，嘿嘿一笑，“这不，俺刚接到准信，就和弟兄们……”

“……”布信心里一咯噔。

“布兄，你知道这会长是谁吗？”弓鹏飞凑近，嘿嘿一笑，显得神秘兮兮。

“爱当谁当。”布信摆摆手，“反正咱老百姓都是一样种地纳粮。”布信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平静。

“布兄，话是这么说，可……”弓鹏飞没把话说完，瞅瞅大门外，声音压的更低，“听说俺们大当家的都答应了。”

“你，你可别瞎说？”布信脑袋“嗡”地一声。

“布兄。俺可不敢瞎说。”弓鹏飞信誓旦旦，“俺这可都是听吉叔说的，吉叔还说……”

弓鹏飞话没说完，两个当兵的进了院。

弓鹏飞临走撂下一句：布兄，是真是假，你到会场瞅瞅。

事情来的太突然，布信不敢耽搁，立马来找布仁。

“这绝不可能！”布仁打死也不相信。翰林府大当家的也就是卞文祺的老爹卞仕举的为人，他最了解。对日本人的态度他也十分清楚。去年秋后，镇上就是在卞仕举撮合下，才把红枪会和各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家丁组织起来统一接受军事训练的；还有，今年大年初二，他在翰林府亲耳听到卞仕举当面拒绝日本人的威逼利诱；还有日本人攻打布镇前一天，他还亲眼看到卞仕举在西券城门楼上督促家丁们加固工事……

“布仁哥，俺也不信。”布信眉头紧皱。

这些天，布信一直在暗中打听卞仕举的下落。

卞仕举自从日本人攻打布镇那天起就没了音信。

镇上一直有人私下圪吵。

有的说：那天就是卞仕举让卞仕奎打开的城门。

还有的说，听翰林府的丫鬟说：日本人攻打布镇第二天，也就是农历正月十七晚上，卞仕举在翰林府设酒席招待带队攻打布镇的日本大官林木。

还有的说……

当然也有人说：卞仕举已经被日本人软禁了。

布信比较相信这个说法。他虽然以前跟卞仕举不熟，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但卞仕举的为人，他还是知道一些的。还有就是，他是卞文祺和交通站的交通员，卞仕举被软禁，是交通站多方打听证实了的消息。

还有，交通站通过内线得到消息，尽管卞仕奎一直想当维持会会长，但林木更属意卞仕举，只是卞仕举始终没答应。所以这事就一直拖着。

前天傍黑，布信从交通站又得到了最新消息，日本人可能最近要敲定维持会最后人选。

不过，弓鹏飞将将说的，还是让他震惊，难以相信……

“行了，两位哥哥，咱在这说啥也没用，”一直没吭声的小不点说了话，“到底是咋回事，要叫俺说，咱干脆就听那姓弓的，亲自去会场瞅瞅。”

“……”布信瞅瞅布礼。俩人几乎是同时点头。

“要去，俺去。”三个人都争着要去，各说各的理，最后只好一起去。三个人还商定，到时见机行事。

三个人混在人群中，来到了会场。

布仁怕被镇上的熟人认出来，没敢靠近前，也没敢来回走动，始终跟一伙不认识的人呆在一起。

“咣，咣，咣。”随着急促的锣声，弓鹏飞和二狗子从戏台幕布后走了出来。

二狗子趾高气扬，晃晃悠悠走到戏台中间，使劲摆动着双手，扯着嗓子喊：开会啦，都给老子悄格闷闷的。

嘁嘁喳喳乱哄哄的台下，终于安静了下来。

“咣，咣，咣。”又是三声锣响。

幕布后又走出来几个人。

走在头前的是翰林府的二当家的卞仕奎。最引人扎眼的是卞仕奎穿了一身绛紫色的日本和服。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马褂，满头白发的老头。老头看上去面容有些苍白憔悴，走路也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很费劲。

布仁虽然离戏台还有一段距离，但一眼看见老头还是心里像被刀扎了一下。

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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