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蟹将军 第三章 挂在东方的下弦月

将军变作人五天了，他在阿月家也待了四天了，还好除了卖小小那天没睡好觉，这些天还是过得可以，原来热闹也没那样可怕嘛，看着天边快落到海面上的红日，红霞布满天空，他又有些想唱歌了。

还没等他开口，笑眼就被一双小手覆盖住了，可惜游戏者不太高明，手指缝留的太大了，红日依旧挂在眼前，呵呵，可真是个笨小孩。

“柴柴额四雷。”，背后小人儿，故作怪声。

将军乐得配合，他本就好玩。

就见他故作惊讶，大手一把盖住小手，道：“小小，是你，真的是你，哈哈，小小你终于回来了，哎呀，你可真调皮，我都想死你啦，来给我哼一个。”

身后小人儿跺了跺脚，开口道：“鹅巴斯姥姥。”

“你当然不是姥姥啊，你是小小嘛，我记得你的手，我也记得你身上的气味，别骗我啦，我好想你啊，你过来吧你。”

说完，将军猛地回转身，小人儿尖叫一声就要跑，这如何跑得脱，将军身体都未挪动，双手一拢，小人儿就落在怀里。

阿月像条被刚捞上岸的鱼，拼死翻动着身体，却总也挣不脱。

将军好笑道：“还说不是小小，你别以为你变成阿月，我就认不得你了，来来来，快快显出原形。”，他使出挠痒大法。

阿月被咯吱的痒得不行，不断求饶，道：“哥哈哈哈哥，好哥哈哈哈哥，哈哈哈我错了，我是哈哈阿月，不哈哈是小小，我哈哈哈哪有那样哈哈哈肥。”

......

“将军，阿月，吃饭了，快点回来。”，阿月妈妈站在院外喊道。

“好，马上来。”，将军大声答道，把阿月背到背上，阿月也想咯吱将军，奈何手短力弱，只得恨恨地揉他的脸。

将军看着站在院门外等着的浅儿姐，一瞬间有些恍惚，他努力向上抬了抬头。

阿月看到行动奇怪，问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刚才有只小虫子进了眼睛。”

“啊，那很痛的，你把我放下来，我帮你吹吹。”，阿月焦急地嚷道，她以前眼睛里就进过小虫子，那次痛的死去活来的，所以听说哥哥眼睛里进了虫子，心里紧张起来。

“没事，没事，已经出来了，没事了。我可是神勇无敌的将军，区区小虫能奈我何。”

“哈哈哈，你还有心吹牛皮，那说明没事了。”，阿月说道。

进了屋，饭菜已经端上桌，今日是阿月五岁生日，饭菜比往常丰盛许多，有几个荤菜，杨封还备了酒。

各人洗了手，在桌前坐定，杨封先给将军倒了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阿月和她妈妈，酒盅子里倒的是白开水。

杨封道：“来，我们一起喝了这杯，祝阿月生日快乐，祝阿月健康平安快乐。”

将军也有样学样，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当真不是好滋味，就见将军连连咳嗽几声，白皙的脸庞变得通红。

“哈哈，猴子屁股。妈，你看”

“阿月，不许这样说，不礼貌。”

“哦，知道了，本来就像嘛，还不让说。”，她小声嘟囔着。

将军实在不知道这酒有什么好喝的，辣死了，呸呸呸。

杨封看着脸色变来变去的将军说道：“你第一次喝酒吧，这酒啊，要慢慢的品，可是个好东西，要不要再喝一杯。”

将军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头也紧晃，“不喝，不喝，我喝水。”

“爸爸，我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阿月对酒来了兴趣，大眼睛一眨一眨，恳求道。

“好啊，小寿星，你用你的筷子沾一点尝尝。”

“不行，小孩子尝什么酒啊，阿月快坐好吃饭。”，浅儿姐急声道，在她眼里酒不是个好东西。

阿月那样肯听，“略略略，就尝就尝。”，就见她咚咚咚几步，跑到杨封面前，用筷子沾了一点酒盅里的酒，瞪大着眼睛，把筷子头往嘴里一塞。

想必尝到了滋味，就看她先是两条好看的眉毛拼命向中间挤，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变作蝴蝶翅膀，上下扑闪，小小的鼻子皱出好几条细小沟回，红润的双唇抿成一个，左右两个梨涡盛满委屈，鹅蛋小脸慢慢渗出朝霞。

后猛地张开嘴巴，呸呸呸呸，舌头吐了出来，一缩一伸，像条夏日小狗，两个小手也不停，当成小扇子，在嘴前面乱扑，像夏蝉粘上蛛网上时挥舞的翅膀，当然一双小脚也不歇，往上往下，向左向右。

终于，两行歪歪扭扭的眼泪挂到了小脸上。

阿月离座，上前捉住了她，抱在怀里，“让你这样贪嘴，酒你也想尝，还尝不尝了。”

“不尝，不尝，打死也不尝。”，阿月苦着个脸喊道。

将军笑的前仰后合，学着阿月说话：“不尝，不尝，打死也不尝......”

阿月气急，跳到将军身上，小手往他嘴上盖，将军躲来躲去，见效不大，字还在漏出来，可恶，可恶。

“你们两个给我停下，阿月你下来，快些吃饭。”，浅儿姐厉声道。

“不吃，不吃，礼物拿来，生日礼物。”，阿月搂住将军的脖子，藏在将军身后，对她妈妈喊道。

“你要反了天是不是，再不乖，我可揍你了。”

杨封看女儿那儿那儿都可爱，笑的合不拢嘴，“阿月，来爸爸这，我的礼物先给你。”

“阿封，你不能这样由得她，她现在是脾气见长，现在又多了个百依百顺的哥哥，过两天是不是要上天啊。”，阿月妈妈虎着脸道。

“没事，没事，女儿，可不得宠嘛，再说今天是她生日，我听她的，阿月过来，你看看这个你喜不喜欢呀。”，一个黑脸大汉卖萌道。

阿月从将军身上跳了下来，看见爸爸手里躺着一个金灿灿的家伙，拿起细看，此物十分乖巧精细，不由十分喜爱，只是不知叫个什么。

杨封满脸堆笑解释道：“阿月啊，这可是长命锁，保佑你长命百岁，健康平安。来，阿月，你拿过来，我给你戴上，戴上了，我们阿月就能长命百岁了，哈哈哈。”

阿月乖乖地走了过去，杨封认真地把长命锁戴在阿月的脖子上，心里默默祈祷，上苍保佑阿月平安。

阿月妈妈看着父女两个，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便转过头去，不让众人看见，用手帕相掩口鼻，小声啜泣着。

小孩子戴长命锁是岁月大陆上的传统，但是家里穷，杨封又不愿给你女儿戴一个差的，就一直攒了好多年，这个长命锁是纯金的，要两个黄元，杨封从她怀孕开始攒钱，一直到今天，终于买上了长命锁，也算圆了丈夫的一桩心事。

想到昨天夜里，杨封用手摩挲着长命锁时，那样兴奋幸福的面庞，她就无比心酸。

杨封看见妻子肩头轻轻耸动，心里清楚，赶忙过去安慰。

杨封低声说道：“浅儿，今天是阿月的生日，可不兴哭，这是高兴的事情啊，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觉得辛苦过，我幸福着呢。”

阿月妈妈却在也忍不住，抱住丈夫，埋在丈夫怀里大哭起来，好像是洪水决堤，不可遏止。

杨封也颇感概，这些年真是辛苦浅儿你了，哭吧哭吧，把委屈化作泪水，都哭出去。

阿月和将军面面相觑，这......这，是为了什么，不应该是高兴吗。

阿月小声对将军说：“哥哥，你所是不是，爸爸给了我礼物，没给妈妈，她就伤心了。”

将军也困惑地挠挠头，“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

阿月点了点头，走到妈妈面前，摘下长命锁，拍拍妈妈的肩膀。

阿月妈妈抬起头，看到阿月站在面前，把长命锁拿在手上，也顾不得哭了，一把抢过长命锁，套在阿月脖子上，大声道：“阿月，你怎么摘下来了啊，不能摘，不吉利，记住了吗。”

阿月被妈妈吓了一跳，用力点了点头。

浅儿姐又用手帕擦了余泪，平复了心情。

一片乌云飘过，晴天还来。

阿月戴上长命锁，左看右看，十分得意，很威风，便走到将军面前显摆，将军也很好奇，拿起细看了起来，确实做的精巧无比，再看背面还刻着几个字，原来刻的是‘天佑吾儿杨月安康’八字，分成了两行。

阿月见他看傻了眼，就凑到他的耳边，扯着嗓子喊道：“你的礼物呢。”

将军给吓的一哆嗦，偏是小丫头，打不得骂不得，只好笑道：“阿月，我的礼物可厉害，我敢担保你会喜欢。”

“真的吗，那可不一定。”，阿月傲娇道。

“哎呀，你个小丫头，竟然不相信哥哥，我拿给你看，你一定会喜欢，我可是挑了很久。”

说完，将军就跑了出去，也就喝口水的工夫，就跑了回来，手上还抱着一个东西，用红布盖的严严实实。

阿月抢步上前，急不可耐想知道是什么礼物。

将军蹲下来，像揭新娘的红盖头那样，揭开了红布，几人都瞪眼看着，阿月的眼睛都快掉到红布上。

“小猪，是个小白猪......”，阿月一下蹦了起来，拍着手喊道。

阿月从将军手里夺过小猪，抱在自己怀里，看见小猪嘴上缠着红色绑带，心道：怪不得我没听到它叫，原来嘴给绑着了，哥哥太坏了。

她把猪嘴往将军脸上一戳，将军成功被猪亲了一口，没等将军开口，就听阿月说道：“哥哥，你快点把它嘴上的带子解开，不然它得多难受啊，我腾不出手来。”

将军摸了摸被猪亲过的地方，有些迷惘，把气撒在猪身上，解开的时候，用力不小，听着猪发出的惨叫，他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

猪实现嘴巴自由后，屋里好像又多了一个阿月。

“怎么样，我说你会喜欢，你就肯定喜欢。我还给这只小猪取了一个绝好的名字，你想不想听。”

“哦，快说，快说。”，阿月好奇道。

“叫做小...小...小。”

这下几人都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杨封心说，亏他想得出来，小小小，这算什么名字。

阿月倒觉得这个名字很好，确实小小小。

浅儿姐这时也进房拿了一包东西出来，喊道：“阿月，过来吧，我给你做了一身衣服，你过来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阿月听有新衣服，立马把猪扔到将军手上，把自己扔到妈妈手上。

穿上新衣，更是欢喜，高兴地转着圈，像个红色小精灵。

“将军，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杨封见将军脸上有些羡慕神色，又想到他没有家人，就想问问他的生日，将来可以帮他庆祝。

将军一愣，生日，这个词对他太陌生了。

“生日，我没有生日，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天出生的。”，将军坦白道。

“你怎么会没有生日呢，每个人都有生日啊。”，阿月道。

“阿月，你这样说不对啊，世界上有很多不知道生日的，知道生日的很少，能庆祝生日的更少，我没有生日很正常啊。”，将军笑着解释道。

“是这样吗，可是总得有个生日，要不然怎么收生日礼物呢。

那你要不和我一天生日吧，每年的七月二十三日怎么样，我们一天生日好不好，这天生日很好的。”

“好不好嘛......”，阿月不停地摇着将军的手臂，撒娇道。

“好好好，别摇了，手臂快断了，既然你这样强烈要求，这么想和我一天生日，那好吧，那我就今天生日。”，将军活了三百八十年，今天开始有了生日。

“这样才好，你等我下，我去房里拿个东西，就来。”，小孩装大人，说完就跑进了房间。

浅儿姐也笑着对将军说道：“将军，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刚好你今天生日，它就变成生日礼物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将军接过来一看，是一件新做的青色长袍。

他还记得这件衣服的布料，是那天和封大哥一起去布店买的，怪不得那天封大哥一直问我喜欢哪块布料，原来是给我做衣服。

“喜欢，喜欢，喜欢”，他兴奋道，这时候倒是不嫌弃衣服累赘了，不想壳的好处了。

“喜欢就好，快穿上试试，大小不合适我再改。”

将军穿上一看，衣袖稍微有一些长，盖了一小节大拇指。

“嗯？袖子有点长了，你先脱下来，我明天改一下。”，浅儿姐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道。

“好好好。”

阿月从房里出来，看见哥哥穿着新衣服，赞叹道：“哥哥你真好看，像画纸上走出来的人。”

将军笑着过去摸摸她的小脑袋，道：“是吗，不过我倒觉得你爸爸更好看。”，杨封长得壮实，皮肤也黑，这样的身体才算好。

杨封道：“你可莫拿我取笑。”

“我可没取笑。”，将军认真道。

“好了，好了，快吃饭吧，饭都凉了。”，阿月妈妈道。

“不行，不行，我的礼物还没送呢。”

“给我的吗。”，将军道。

“对啊。你先闭起眼睛，蹲下来。”

将军听话地闭眼蹲下，小丫头先是解开了他的头发，然后又重新绑了起来，不过绑的松松垮垮。

“好了，你可不许笑我，我在屋里找了很久，没有什么很好的东西，就先送你条头绳吧，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等以后我有钱了，我再给你买好的礼物，哥哥，祝你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这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我很喜欢，谢谢你阿月，你就是个小仙女。”

“哎呀，不要这样说啦，我也没那么好。那个，你的头发太多我绑不紧，你等下自己再重新绑一下。”

“没有啊，松一点好，这样舒服。”

“好了吧，吃饭，吃饭，吃完回去睡觉。”，阿月妈妈催促道。

......

半夜，一轮下弦月挂在东方夜空。

月儿海面上突兀出现了十几艘大船，在这祥和的夜里船只像是从地狱驶来的幽灵。

这些船只在离海岸不远处停下，从大船上放下许多小船，小船上坐满了人，一个个斜挎着长刀，身着黑服，面罩黑纱。

只片刻功夫，这些黑衣人就登了岸，有百余人。

接着这些黑衣人从村口涌入，井然有序，有些奔北，有些向南，有些入户击杀，有些在外守卫，每个人都被分配好了任务，都有自己的目标，显然这是一次谋划已久的行动。

村里的狗开始叫了起来，但是叫声大多是一两声以后就戛然而止，大多数村民在睡梦中就离开了人间，有些喊叫了一两声也驾鹤西游去了。

村民们手无寸铁，毫无准备，面对一群杀人机器，其结果可想而知，这就是一起屠杀。

村里还是老样子，夏虫鸣鸣，夏风习习，还是那样宁静，或者说是更加宁静了些。

阿月家里，将军今夜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失眠，他总忍不住回忆着同阿月家的每个点滴，时常笑出声来，手里握着阿月送的头绳，心里攥着阿月送的生日，有种叫做幸福的东西，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突然，他听到门被人推开了，他连忙起身，拿了条板凳，守在门外，他只以为家里来了小毛贼。

当他看到一把尖刀从门缝里伸进来的时候，他立刻清醒过来，这肯定不是小毛贼，恐怕今夜要出大事情了。

他内心极度紧张，不是忧心自己的身死，而是他担心依他现在的能力保护不了这一家。

刀慢慢往上移动，很快就顶开了门闩，吱呀吱呀，细微的开门声被放大数倍，直钻进人狂跳的心脏，充当着加速剂，促使心脏向着它的极限迈进。

门开了，闪进来一个黑衣人，他双手握刀，端在胸前，刀身微微倾斜，立在右肩一侧，弓着身体，沉着腰，一腿直立在前，一腿曲膝斜立在后。

来人十分警惕，眼向四处扫射，动作极缓，呼吸悠长，似在全身心地感受着环境中的一丝丝动静。

见到刀的时候，就起身挂到了房梁上，他屏住了呼吸，全身绷紧，心神都聚集在地下的黑衣人身上。

在黑衣人挪到他正下方的一瞬间，飞身砸下。

在将军下落的同一刻，黑衣人就已察觉，可是来势太快，他知躲闪不及，下意识地变躲为攻，竖刀向上送。

得亏将军将板凳面举在身前，只听咚的一声，刀扎在板凳上，巨力立时传至黑衣人双手，再也擒握不住，刀脱手，和板凳一起掉到地上。

松开板凳后，将军下坠之势不减，最后将黑衣人压倒在地，马上双手探出，握住头，使力一转，咔嚓，黑人身体颤了几颤，便不见动静。

事情发生的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将军刚想松口气，从院外又冲进一名黑衣人，快步举刀奔将军劈来，他连忙将板凳上的刀取下，严阵以待。

将军蹲坐在地上，示敌以弱。

黑衣人举刀斜肩劈下，将军立身，顺势翻刀向上格挡，只听双刀相撞一声。

黑衣人只觉一股不可撼动的力量向自己袭来，刀立刻脱手，身体站立不住，向后连跌数步，与此同时，就见那少年闪到身前，刀顺势没入心脏，只留刀柄在外。

将军拔出刀，握在手上，这才大喘了几口气。

他自己也清楚，之所以能连杀两人，是因为自己身体强过普通人类数倍，而自己对武功招式一窍不通，法术也用不来，要是遇到高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杨封听到家里发出巨大声响，知道遭了，肯定是海寇来了，也顾不得其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刀，冲了出去，到了客厅，刚好看见将军捅死一名黑衣人，吓得脸色惨白，身体发抖不止。

将军看到封大哥来了，连忙道：“得赶紧把浅儿姐和阿月藏起来，也不知外面有多少黑衣人，我们不能冒险把她们带出去。”

“对，藏，藏起来。”，杨封颤抖着说道。

杨封拉着妻子，将军抱着阿月，一起藏到了位于猪圈地下的洞里，将猪吃食的石槽挪开，就可看到一条狭窄的洞口，做的十分巧妙隐蔽。

这个洞像一只放大的靴子，他们四人进来后，就缩在脚趾的位置。

洞里空间不大，长约四米，宽约两米，高约两米，洞地铺着干草，洞顶用几根小臂粗的松木撑着。

洞口一遮，洞里伸手不见五指，更兼空气污浊，气温颇高，蚊虫繁多，在洞里待着很不好受。

几人在洞里待了一刻，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将军静静思考着，突然一个可怕的问题出现在脑海，他猛然拉住封大哥，低声问道：“封大哥，挖地洞这件事在海边渔村中常不常见”

“大家都挖啊。”，杨封未加思索答道。

将军一听，好似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凉了个透彻，道：“糟糕，糟糕，如果挖地洞是很常见的做法，海寇又常年干这个，肯定精于此道，恐怕他们能找到地洞。”

杨封也反应过来，海寇不知道干过多少这样的事情，这些老百姓自以为的好办法，或许在他们眼里不过小儿把戏，是死路一条。

阿月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缩在妈妈的怀抱里里，两人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

暗室里悄无声息，触不到边际的恐惧，令人窒息。

每个人的心弦的张到最紧，再多一丝一毫就会彻底断裂。

将军摸了摸阿月的头，温声说道：“阿月乖，我们不怕，不怕，没事的，没事的，不要怕......”

阿月好像回过魂来，扑到他怀里，小声的抽泣着，身体抖的厉害，“哥哥”，“哥哥”......，一声声轻轻的呼唤着。

将军对杨封说道：“等下万一他们找到了，我们两个出去。”

“好，好，兄弟我连累你了。”

“别这样说封大哥，我早把你们当成了家人。”

“我...也去...吧，这...样阿月...的机会...大一些。”，阿月妈妈说道。

将军想了一想，道：“不行，如果都死了，谁来照顾阿月。”

“她可...以去她外...公家。”

将军搬过阿月的脸，用手帮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阿月乖，你能告诉哥哥，你知道怎么去外公家吗。”

“......知...道...，可...是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三人还想再劝，就听顶上有琐碎的脚步声传来，几人如坠入深渊底，呼吸停滞，寒冷彻骨。

将军认真地对阿月说道：“阿月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最勇敢，对不对，你先在这里待着，等到天亮了你再爬出来，我们在你外公家等你，你一定要去，你能不能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好，现在我把你耳朵堵住好不好，你就安心在这待着，记住是看到太阳光才可以出去，太阳光，你明白吗。”

“好...，我...知...道了。”

将军从衣服上撕下一小块布，分作两半，细心地塞在阿月的耳朵里。

他把阿月抱着怀里，手轻顺着阿月的头发。

将军其实想到了生命树，想到它把黑山老祖的灵魂带到了自己的意识海里，如果阿月逃不了身死，是不是把灵魂保留也是一种选择，但这终是最下策。

可头顶上的脚步声不断传来，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最下策，当下和杨封交代道：“封大哥，我要闭眼休息一会，要是我们被发现，你就立刻叫醒我。”

杨封心下虽有疑惑，但此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便轻声道了一声好。

将军听完，心神一收，来到意识海中，快步来到黑山老祖身前，急声道：“老祖，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阿月的灵魂也弄到我的意识海里，你要是能帮我，别说是拜你为师，我给你当儿子都行。”

黑山老祖在将军的意识海里，可以通过将军的耳朵和眼睛，听到和看到外面的一切，所以他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听臭小子为了阿月，话软了下来，心下也颇受触动，道：“唉，要是你早将你自己的灵魂和生命树缔合，这事还有一线希望，现在缔合是来不及了，耗时太长。

我看这样吧，万一这个小丫头等下没有躲过，你就先把她的灵魂收在聚魂瓶中，等这事情过去，你和生命树缔合后，如果她的灵魂能被生命树接受，就可以进意识海，反之，你也只能放她去投胎了。”，说完，老祖手里多了一个，洁白如玉，小肚长颈，瓶身浮文，手掌长短的小瓶。

“好，那我应该怎么做。”

“聚魂瓶也是绝世的秘宝，不过奥义难解，我虽拥有多年，对它的理解却粗浅不堪，只知道它由万魂塑成，寄生在人的主魂中，等下它与你的主魂融合之后，你就可以随意调用了。”

话音刚落，就见黑山老祖将瓶轻轻向上一抛，聚魂瓶却如离弦之箭，径直射向将军的主魂，最后隐身其中，不见影踪。

聚魂瓶与主魂融合的瞬间，将军就感受到了它的存在，他能感受到它的欢欣雀跃，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在主魂中飞来飞去。

将军还有些问题想问老祖，正待开口，身形却不受控制的出了意识海，耳中响起杨封略带哭腔的声音。

“将军，将军，快醒醒，他们找来了，.......”

将军睁眼一看，一大片月光洒了下来，只是可惜这样美好的月光不是生命之光，却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幻影。

将军率先走了出去，杨封搀扶着妻子在后面踉跄地跟着。

三人出来一看，约有百余名黑衣人站在院内，悄然无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借着夏风弥漫在空气中。

黑衣人统领走到他们面前，眼光一掠，沉声道：“我的两个手下，谁杀的。”

“我。”，将军说道。

“哦，敢做敢当。不是应该还有个小女孩吗，还在洞里吗。”，他最喜欢看到人绝望的眼神，眼前三人的表现他很满意。

将军压下澎湃的思绪，眼中杀气大盛，轻声道：“阿月昨天被外公接过去了，家里就我们三个人。”

“哦，是吗，我搜一搜就好了嘛。我今夜时间多，陪你们好好玩玩，哈......”，黑衣人统领嗤笑一声。

将军绝不会放过一丝希望，盯着黑衣人统领的眼睛，道：“你能不能放了她，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五岁而已，什么也不知道，对你们没有丝毫威胁，放了对你们也没有损失。

你如果能放过她，我们三个马上把脑袋伸给你，或者不劳烦你们，我们自己把自己捅死。

你如果非要赶尽杀绝，那我将拼死而战，对你们没有好处。”

黑衣人统领闻言眼皮紧了紧，一只手顺了顺浓黑的眼眉，笑道：“可真是单纯啊，还妄想要活路，哈......，太好笑了。”

这时阿月妈妈像疯了一样，大叫一声，猛地趴在洞口上，长条形的洞口被严严实实地堵着，头埋进了猪粪里，头发散乱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圆形黑斑，若不是身上一抽一抽的抖动，就真的像是一块新的猪槽石。

杨封跪到黑衣人统领身前磕头，小心翼翼地磕着头，在柔软的地面，硬是被他磕出像锤敲石头那般响亮的声音，嘴里大声喊着：“大爷，大爷，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我只有五岁，大爷，求求你，饶了她吧......”

他说的一个个字好像不是通过空气传来的，而是磕头时一个一个甩过来的，砸到了人的耳朵里。

黑衣人统领哈哈大笑，这是他最喜欢的场面，蝼蚁绝望却无可奈何时，做出的滑稽表演，多么好笑，哈哈哈。

将军看着封大哥和阿月妈妈如此卑微，不由得虎目圆睁，双眼通红。

他会拼尽最后一分力。

他走到阿月妈妈旁边，蹲下来，柔声说道：“浅儿姐，这样没用的，你到洞下去，去陪陪阿月。”

这几句话就像咒语一样，新的猪槽石听到后，立刻变回了阿月妈妈，就见她一缩腿，一侧身，就塌进了洞里。

此时杨封已经昏了过去，将军一看，无计可施，一转身也跳进了洞里。

黑衣人统领静静看着他表演，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一刀杀了蝼蚁一点都不好玩，得玩够了才杀，哈哈哈。

洞里，将军看着母女俩说道：“我们没有退路了，我不想让他们这些畜生杀死你们，还是我亲自动手吧。”，他也来不及和她们解释许多。

阿月妈妈轻轻点了点头，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阿月，会有一点点痛，你忍一下好不好。”，将军柔声对阿月说道。

“哥哥我要死了吗，死是什么。”

“嗯，死了就是换个地方生活。”

“那地方，我们还在一起吗。”

“在的，在的，我们不分开。”

“那好吧，哥哥你轻点，我怕痛。”

“好，我会很轻的。”

黑衣人首领在洞口处站着，那小子进去片刻后，一阵令人心悸的吼声从洞里传出，彷佛是猛兽濒死的咆哮。

他闻听，摇了摇头，太老套，没了看下去的兴趣，当下吩咐道：“我下去杀了他们，活动活动手脚，你们按原计划行事。”

“是。”，众人分散。

他抽出刀，又冲洞里说道：“小子，最好你有点本身，可别我还没使力，你就倒下了，那样可就太没意思了，哈哈哈，我来了。”

月光下，黑衣人统领的身影如同鬼魅，顷刻见落入洞中。

将军早就持刀以待，见他身现，立刻挥刀劈去，黑衣人却似早已算计好，飘然转身，将军一刀劈空。

那黑衣人却不等将军喘息，反手就是一刀，迎头劈下，将军赶忙举刀格挡，不成想这是个虚招，就见刀刚落下一半，下落之势陡然止住，黑衣人改双手为单手，左手握刀，刀面一翻，利刃向右，刀身猛地先左后右，奔将军脖子而去，不过须臾间，刀横过将军脖子。

黑衣人收刀回鞘，转身跃至洞外，摇头道：“无趣，无趣，早知道这么没用，就不动手了。”

话音才落，将军的头滑了下来，鲜血狂喷，身子直直地倒在地上，砸出一声大响。

将军在刀切断脖子的刹那，天地变得安静极了，心跳声听不见了，呼吸声没有了，头脑中的嘤嘤声都不见了，这样的安静让他有些害怕。

痛，痛，痛，头脑中没有其他的感觉除了痛，他想用手砸一砸脑袋，可是手不听使唤了，他又想用脑袋砸墙，可是走不动了，他想咬咬牙，眨眨眼，可是没有半分力气了，他失去了一切，除了痛。

很快，他连痛也失去了。

许久后，太阳就升起来了，蝉鸣又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