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途 第四章 昔亡今存

这片世外桃源里，所有的村名都阖家欢乐的生活着。没有欺凌、欺骗，没有巧取豪夺的土匪强盗。人们日起而做，日落而歇，虽单调却胜在静好。

有一队强盗踏足了这里，朴素，淳朴的村民又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茹毛饮血，每天过着刀尖嗜血生活的强盗。

他们光是煞气，便让村民们小腿肚止不住的打颤。那个终日缠着少年的少女抽泣着走到少年面前。傲娇刁蛮爱无理取闹的少女第一次跪在了少年面前。

“要怎么做…才能挽回这一切。”

少年心乱如麻，努力让自己想该怎么做，可冲上脑海的只是怎么逃。他一次次鄙夷着自己的怯懦，可他还是没有抗争过本能。

他抱起古筝准备逃出这片漩涡，只是不慎被路上的石子绊倒。他的古筝掉在了眼前，这时一旁的屋子已经被烧的岌岌可危，他看着那房子马上就要和他的古筝共赴九幽。

他下意识就扑了上去，用身躯护住了古筝。方才少女走了过来，目光里昔日的正气已经灰飞烟灭，只剩下了痛恨个。

“我本不欲责怪你，人性具有趋向生存的本能。可…你食百家饭，却不曾有功与他们。而今为难关头，你心中居然是这古筝更为重要。可笑…你根本…就是一个…无能的人…”

少女还欲羞辱少年可她的胸口已经被一把刀刺穿，血从一点迅速蔓延成一片。她目光的焦点开始涣散，可仇恨的执念却始终刻在了眼中。

她倒在了地上，至死都在看着少年。而少女身后的强盗看了一眼被火梁仍然压着的少年，似乎也感到杀他会污了自己的刀刃。

不多时少年努力的爬了出来，可他的五官以及身上每一寸体肤都被灼伤了。强盗的头子走了过来，虎背熊腰…一张国字脸…浓眉宇正间。五官上写满了正气，可却视人命如杂草。

少年终于被激发了一丝血性他对那头领怒吼“都是你，如果你…如果你没有进来这个地方…这里一直都会是一座世外桃源。”

“有些人在嘴上说着一副大义禀然的话，可他的实际行动却是令人发指的恶心。你…记住了…你在今天…没有组织大家离开是害怕拖沓时间牵连自己。你没有走到我们面前尝试说服我们，是因为你太过软弱。你能漠视这里的情景，是因为你的自私。”

强盗背过少年指向了一众强盗。“朝廷衙门纹了刺青，我们本就不可能再平静的生活。我决不能容忍他们饿死，你可以否认我的全部，但却洗不掉你的这段经历。”

强盗头领看手下陆陆续续挨家挨户拿了粮食便准备离开了。本应该斩草除根杀掉少年，但强盗头领玩味的看了一眼少年便率众离开了。

他还活着，可却如同死去一般。他在这里待了一月有余，他在找一个理由。怪这里没有万夫不敌的壮士，怪这里的村名没有骨气。

但就像头领说的，他可以反驳一切不想接受的事实，可终有一日他会堵不住心中的自责。

月余的时间里他把所有的村民都入了葬，找了一些仅存的粮食，不到万不得已就姑且一直忍着。坐在一众村民的前面，他学会了第二曲。

“我在记事起身旁就没有家人和朋友，身旁只有这一个古筝。我曾经在郊野荒庙中抚筝立誓，这一生只会看未来。现在…我发誓，不再只看未来.把目光也分给现在一些。”

人已故，是不争的事实，是弥补不了过去。

“师傅，怎得还不去歇息，可是有绕心的琐事。”

“你不自己歇着，怎半夜还来扰我清闲。”

晋平摸了摸头，将身子俯到了桌面上，脸微微侧着看向余半斗。

人生是一场旅行，而这一路上都会崎岖。经年之后的回首，才会觉悟当初所感的漫长是何等的短暂。

三年后

再一次齐聚将军书房却是一种沉默，他们六岁走出自己的庭院了。他们的老师每个人都留给了他们一本书，或是笔记手札。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国是家，既然是家那便不会为难家人。不会褒贬那些选择去留的人，只会让他们倾囊相授留下一个后人。

他们久居庭院三载，与三载而言…这一日的前一夜是何等的短暂。可一夜过后却是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那豪气干云的将军亦和他们四人一起离开了。先前那将军身旁的甲士坐到了将军的位置上。他摘下了面具，柳眉星云目，脸颊棱角分明。

“我…叫…宇文…甲”胸脯起伏，加上眼角的红润，着实击人心腹。

甲士垂目起身，负手背对四人“师傅曾云…身居高位，执掌三军，私人情绪不可扰心，以坏大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至伤心处你们现在可以哭…可以在这书房中大闹。只是…这一次出了书房你们就要学会自己去面对。”

不多时转身，那严肃果决的五官平白添上了一抹悲伤。是离愁…亦是孤独，更是…落寞。

数刻钟后，甲士重新带回了面具。“今天你们还需要被选择一次”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然璞玉是龙是凤还需再三方能知晓。

他们四人不可说已成大器，但至少已经将那四位先生平日里的尊尊教诲铭记于心，只待有朝一日能真正娴熟于心。而此时此刻也正是趁热打铁的良机。

边关虽然是岳国的一个国土，听命与历朝历代陛下，可政治体系在应急时刻却可自成一体，享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随后那宇文甲便带他们来到了城中的一个书庄。不推开那扇门扉就不会明白乱世中的净土是何等的美煞人心。一叶障目，睁眼闭眼都活在一个局限的世界中，忽然的看到另外的场景，心起不适却又不知从何而起。

整个书庄自进门起便林立在了水上，一条时而蜿蜒时而笔直的桥通向四面八方。水有清荷，出水芙蓉亦有不及。蜻蜓在清澈见底的水面上轻轻点尾，泛起的波纹惊动了一旁荷叶下停滞的锦鲤。

身处边关要塞，周围的人每一日都异常平和。待人温文尔雅，不失为君子之称。本以为那已经诠释了岁月静好，这一刻对原本的一切只能道声平凡。

看着四位少年郎驻足止步，宇文甲没有不讨趣的叨搅。

“将军，庄主已经候着了。”

不知何时一位两鬓斑白的灰衣杂役到了身前拱手微礼不显阿谀逢迎反倒体面。这一句话已经让五人回过了神，暗道着实失了礼数。

晋平在路上低头沉思了许久，忽的仰头问宇文甲“将军…我…以后…能有机会…有一座这样的庭院吗？”

虽说其他三人眼观鼻口观心低头紧随其后，对这一问题也同样起了兴趣。宇文甲看着晋平期待的眼神，原本打算道出的不当因物丧志却变成了“当然，只是那一天具体是哪一天就要看你日后的功绩了。”

凡是经边关要塞历练而成的大才之士被封将军，在成军之前都会来到这个台上。在这里他们会被慕名而来的贤才选中，而后这些贤才将会追随他们身边以幕僚的身份佐君主。

不多时他们来了这个早有耳闻却素未谋面的台上，浑圆而凸起平面台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圆柱。可没有人会因为它的朴素而漠视它，因为它自前朝便屹立于此。

昔日前朝末代帝王，荒淫无度，不修礼法，不准儒法。殿上一众国士无不人人自危，百姓无不怨声载道，可那些佞臣贼子反而安居庭宇。

先帝俞顾心中起念离开这个国度却被这个书庄的先主挽留一夜。子时受邀来此石台，这里已经站满了朝堂之上的国士。

书庄的先主走到先帝面前指着林立在石台上的众人“大人久居朝堂，今时今日受苦的绝非仅是大人一人。今日群英集会，风声不保，如大事不能成，那便唯有舍身成仁。”

先帝何许人也，此时已经明白所谓群英集会，十有八九是因为庄主密信群杰俞某人意欲起兵重置朝纲方才招来了诸多贞洁贤良的重臣。

他已经不能也没有理由拒绝了，因为这里有与他殿堂之上他饶舌的，有平日里给他穿小鞋的，更有平日里对他不屑一顾的。可此时此刻能站到这里，再去追究曾经就没有了意义，因为他们至少大志相合。

悠悠叹了声人无完人，便正色走到了一众面前。深深的吸了口气“追思国之初立，百姓无酷吏欺，群臣无酷法压。然今昏君当道，以国填一己之私欲，不思朝纲。上至金銮殿上诸君，下至金銮殿外百姓无不受尽欺凌。”

这时一众群臣中有一人不合事宜的悠悠说道“可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刚说完他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先帝摘下了乌纱帽，脱下了身上三重衣服的官服外衣。“今日建国为岳，愿国中任何一人都能顶天立地。”

“哈～哈～哈～，好一个还官建国之法。”正是朝堂之上常常对俞顾不屑一顾的户部尚书严华。严华也摘乌纱脱官服，然后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片刻之后，石台上连同石台下的庄主无一不拜倒在地，山呼万岁。

月余便拿下了皇城，正式登基那天。先帝俞顾的第一道昭告天下的圣旨就是换姓为屈换名为度。然后写了这么一句话：生一世岂会无屈，然却当晓何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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