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成凰 第一章 初遇在青楼

宋徽宗政和元年，南桃在开封出生了。在南桃的记忆里，她见到的、遇到的人都是穿着绫罗绸缎、吃着玉盘珍馐的达官贵人；可是她却要一直苦练琴曲歌艺，没指望攀龙成凤，只求混口饭吃。可是天不如人愿。

宣和七年的某一天，南桃按着惯例给随爹爹到富人家卖艺。可是，爹爹却在一家面条馆前停了下来。

“进去吃点儿东西再去吧。”爹爹对着南桃向店里指了指。

南桃面露惊讶之色，长这么大以来爹爹可从来没有如此大方过，每次表演完都要把剩饭剩菜带走的人居然会带自己下馆子。

“爹，是不是南桃哪里做错了？”南桃委屈地看着爹爹。

南桃她爹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径直走了进去。南桃只好跟了进去。

“小二，两碗面，再加一份牛肉！”

“爹，你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了？爹对女儿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好了好了，别问了，等会好好吃面。”

不一会儿，面来了。一向能吃的她现在却没什么食欲。她呆呆地望着碗里的清汤，思绪却飞到了千里之外。她知道，父亲一定有事瞒着她……

吃完面，父女俩又开始赶路了，不过这次，南桃的脚步迈的就有些沉重了。

“爹，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南桃几次三番，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到了。”简短的话语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无奈。

南桃看时：眼前是一栋华丽屋宇，有玉砌雕栏之装饰、莺莺燕燕之歌声。门内还有几位等候风流才子光临的窈窕淑女。

南桃好像瞬间明白了似的，对着她爹爹不满地问道：“爹，我们干嘛来这儿？”

她爹爹还没说话，就有一个中年女人接话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你爹是要将你卖了呀！”

南桃看向她爹爹，他把头偏向一边，看来是默认了。

“我恨你！”

“丫头，你爹也是为你好，在我这儿虽然自由少了点儿，但好歹是吃穿不愁。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总好过你们居无定所吧。”

老鸨这番说辞并没有说动南桃，南桃继续质问她爹爹：“到底是因为什么？”

“现在高家倒台，圣上正在追查所有与高家有联系的人，我们父女卖艺谄媚高家也遭受牵连。很快就会追查到我这儿，不把你送到这儿，就要把你送到牢狱里了啊。原谅爹爹吧！”

南桃她爹爹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南桃说不出一句话，也流不出一滴泪。她突然觉得天下之大，能容她之地竟无它处。夫复何言！夫复何言！

“丫头儿，你也放心，咱玉春楼卖艺不卖身，你也别太担心。我呢，也不会亏待你老爹的。你就放心呆在这儿吧。“说完，老鸨就唤一侍女接南桃去休息。她给了南桃爹爹几两银子。

没过几天，官府查到南桃爹爹的头上，问罪该当入狱，但可给钱免罪。他的几两银子不够打发差人，于是就被关押了。差人还一并通缉了南桃，画了肖像贴在城门口。

南桃跟着侍女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侍女为她整理了床单后，便打算告退。南桃赶忙叫住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小莲，是来服侍小姐的。”小莲恭恭敬敬地说道

“你知道我要什么时候接客吗？”

“这个是老鸨在管。不过小姐初来乍到，即使是要快点接客，也应该要等到明天了。”

不是吧，明天。南桃控住不住自己好动的心，对着小莲笑道：“反正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让我接客吧。”

“额……”小莲陷入了沉思之中，最后面露难色地说道：“那我就小姐去见老鸨，她会考核一下小姐的技艺。”

小莲领着南桃穿过庭院，在庭院里，有好几位女子在弹琴、练字、吟唱。南桃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们。

“才艺也是要通过不断练习才能精进的，我们玉春楼女子不仅要靠长相，也要有才艺才行。”小莲解释道。

等过了庭院、穿过走廊就到了老鸨的房间。南桃没来得及敲门，门就打开了。老鸨从屋内走了出来。

“老鸨好！”南桃和小莲对老鸨请安道。

老鸨料南桃一定有事，就说：“边走边说。”

南桃开门见山道：“老鸨，我想接客。”

“哈哈哈哈！”老鸨听完就大笑起来，惹得南桃一阵尴尬。等她缓过来，不快地说道：“你来我这儿屁股都没坐热，就想着赚钱，你当我这儿的姑娘是吃干饭的吗！”

南桃吓得赶紧趴在地上说：“不敢不敢！”

老鸨还想说什么，却听楼下一阵响动。有一人大呼：“快来人啊！把……把花魁叫来……我要看她跳舞……”

老鸨看了看那个半梦半醒的男子：虽已酩酊大醉，仍可窥其丰姿俨然。面如冠玉，仪容奇表。

“行了，你的第一位顾客已经到了。快去服侍他吧。”

“啊？在哪儿啊？”

老鸨把手指向那个男子，笑道：“就是他喽。”

南桃看着那个醉汉，脸都绿了。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以她的经验来看，十个醉汉九个无赖，还有一个耍流氓。但是老鸨的命令，南桃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南桃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整出了一个甜出天际的笑容。一边下楼，一边温柔地说道：“客官，让您久等了！”

男子看到款款而来的南桃，不经意地邪魅一笑。然后如泼皮无赖似的叫道：“长得虽好，可声音不佳，怎称得上花魁？”

南桃听他羞辱自己，正要出口还击，却听老鸨在后面陪笑道：“官人说笑了，桃子是我们家的招牌，只是今日嗓子有些不适，本不打算出来接客。但官人一再要求非花魁不可，所以还请见谅。”

老鸨见男子没再说什么，对南桃使了个眼色。南桃马上将男子引进了房间。老鸨悄悄对南桃说：“等会进去，好好服侍他。我有种预感，这家伙肯定富得流油。”

南桃听了这话，有些害怕，还想说什么，屋内就传来男子的催促声。南桃又看了一眼老鸨，老鸨对着她点了点头。

南桃进了房间，果不其然，男子正在脱衣服。南桃决定先下手为强，主动说道：“给钱！”

“不是付过了吗？”

“那是门票钱。你点了我，难道不要加钱吗？”

“你还没服侍我就要钱？等你把我服侍好了，我再给。”

“不给就别来，除了装爷还会干什么！”

南桃说完就想要离开，可是男子却一把拉住了她，轻轻一拽就把她揽入怀中。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气：“我还会武功哦。”

南桃感觉心跳一阵加速。她虽然很早就开始卖艺，但还没有一次和异性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她努力让自己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假装嘲讽地说道：“会武功不去建功立业，倒还来此风花雪月？”

没想到这句话让男子神情黯然了，过了好久，他才轻轻说道：“去了，但是打败仗了。”

到底是个败军之将，有什么好牛的？南桃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忍不住哼哼了几声。

男子看到南桃不以为然发样子，愤愤地说：“又不是我打败仗，你哼什么？”

“不是你打败仗，难道是我吗？”

“拜托，我只是个兵，指挥我的是一个军事大草包。我武功再高，也没有回天之力。更何况我的武功没你想的那么高。”

男子说完，两人就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好久，南桃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啥官儿啊？”

“进武校尉。”

“几品啊？”

“无品。”

“五品？”

“就是没品。”

“请你出去……”

南桃不想骂人，但她确实很气愤。这弄了半天，自己接待的是个身无分文的小败兵，捞不到油水儿不说，自己以后的身价往哪儿搁啊！所以，南桃赶忙就把男子往门外赶。

可是，她刚推了男子一把，男子突然抱着她一起跳上了床。

南桃准备喊救命，男子立马捂住她的嘴。这才看到门上已被射满了利箭。男子用石子扑灭蜡烛，窗外又是一阵嗖嗖的利箭声，桌边古琴上的弦全都断了。

确保无人后，男子把手挪开了。南桃立马小声问道：“刚才那些人是谁？”

“不清楚。”

“你不是一个小兵吗，咋还有人来追杀你？”

“也许是因为我太帅了吧。”

“问你正事呢！”南桃掐了他一下，严肃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什么官职？反正把你所有的信息都要告诉我。”

“喂，你当你是捕快啊，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啊！”

南桃觉得眼前的人如此讨厌，却又对他无可奈何，“那我总要知道一下你的名字吧。”

“萧仪。你呢？就叫桃子吗？”

“南桃。”

萧仪不说话了，他眯着眼睛看向黑漆漆的窗外，若有所思道：“快了……”

“你在说什么？我咋没明白呢？”

“不说了。睡觉！睡觉！明天我还有大事要做。”

南桃眼看萧仪就要睡着了，忙拍了拍他。

“又干嘛？”

“你不是说你是一个小兵嘛？”

“对啊，怎么了？”萧仪有些不耐烦地回道。

“那你付不起点姑娘的钱啦。”

“所以我也没让你再服侍我了，我明天一大早溜走，你现在就别打搅我睡觉了，好吗？”萧仪说完，就翻了个身，不再理会南桃。

南桃咬了咬嘴唇，最终睡在了他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