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宅的异世界手记 人生几何，对酒当歌

时间拉回现在的时间线，在偶遇了诺娜之后，海宁带着小狐狸和诺娜来到了久负盛名的甜品店花语者，这家甜品店据说历史与这城市建立的时间一样长，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代人了，虽然还是一间只有三十几平米的小阁楼，价格也贵的惊人，但是却总是能够吸引无数的顾客。

也算是他们今天来的巧，这一天是圣祭典日，城里的多数居民都在忙于准备祭典，所以海宁他们不费什么力气就在二楼找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整个店就只有一大一小两个男店员，看起来大概是父子吧，年轻的那个大约三十岁出头，而年长者看起来大约已有六旬，两鬓斑白，不过还是相当有威严，海宁进店的时候，正看到他揪着年轻人的耳朵在狠狠训斥着什么，大抵是说他怎么可以随便修改配方巴拉巴拉的，违背祖训罪大恶极之类云云，吓人的不行。

总算看到客人进来，两人没有在争执什么，大概这里也有家丑不可外扬的传统吧。

三个人坐在阁楼的角落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局促不安，小狐狸作为海宁的侍从，与海宁一起出现在课堂上并不是少见的事情，虽然学校里多的是奇奇怪怪的人，但是小狐狸的大尾巴还是相当的显眼了，有时候海宁都怀疑其实小狐狸其实是九尾狐什么的，只是从没问过。

小狐狸向来是不怕生的，她是一个很开朗的性格，对于主人在路上顺手帮一下同学什么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虽然印象里主人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毋宁说，其实海宁是一个非常喜欢避世的人，在学校里，除了与老师的交流之外，也鲜少发。但是主人毕竟是主人啊，更何况，主人身上有无数未解之谜，在弄清这些之前，她选择做一个乖乖的宠物就好了。

而诺娜的态度倒是真的出乎意料，与那天在街上迷路时一脸绯红的样子不同，那一天，在送诺娜回公馆的路上，一直都是海宁在说话，她才不时的回答一句，要不是她那个威猛的外形，大概会让人觉得是海宁像个变态大叔一样的在调戏小萝莉...或者大萝莉？

今天的诺娜似乎相当的健谈，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只是聊点时事之类的，到后来，诺娜竟然和小狐狸聊起了炼金史学和藏宝学一类的东西，完全是海宁无法插话的东西了。

海宁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宠物竟然这么的博闻强记，明明平时看起来就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姑娘的，但是此刻看起来却似乎什么都懂，听他们说的，什么前莱恩帝国，还有什么什么公国的灭国史，七年之乱之类的，再到龙之国的兴衰，各种龙类的变迁之类的，都是不懂的内容，唔...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因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不知道这些也没什么不对的。

听着她们聊着自己不懂的东西总不是个办法，海宁拿起桌上的甜酒，走到窗边的位置，看着外面的街景，圣祭典游行已经开始了，穿着圣服的主教引领着人群，唱着圣歌，从每个街区走过，不断有人群加入他们的行列，形成一条望不到尾的长龙，实在蔚为壮观。

转过身来，这时才发现阁楼的另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老熟人，应该可以说是老熟人吧。

无酒居的老板，异国来的第一怪人，梯·无酒正和一个同样穿着怪异的人在角落里聊着天，明明正是严寒的日子，那个怪人却只着一件短衫，暴露在外的双臂上纹印着奇怪的花纹。

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后坐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

“哟，好久不见，今天你的小宠物没有陪伴在你身边吗？”

无酒举着杯子回应他，今天的他依旧穿着一套巨大的盔甲，真不知道那看起来好些年头的木质楼梯是怎样经受住他这个大铁皮罐头的摧残的，他举着一个比他的手还要更大一些的木头杯子，里面看起来应该是某种酒，黑的像墨水一样，却有着像某种花一般的芳香。

“啊，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吟游诗人荆棘·长生，这位是魔导学徒海宁。”

无酒为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而对方也站起来行了个礼，低下头的时候，能看到他身后挂着一条长长的发辫，大约不止及腰，更神奇的是，这头发是从头向尾逐渐变黑的。

“那么，在聊些什么呢？我看你们甚至都没发觉到我走过来的样子。”

海宁抿着酒，这甜酒是用一种像是李子的果实酿造的，很甜，但是后劲也不小。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异国见闻，这位吟游诗人其实也是旅行商人，他刚从冈瓦纳古陆回来，每次回来都会给我的店里带来一堆卖不出去的货品，实在是头疼的很。”

“所以这就是你店里摆满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理由？摆脱你好歹整理一下好吧！每次去你店里都得担心给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给绊倒，相信我，你要是好好的整理一下店铺，绝对会比现在生意好得多的，最起码你别把那一大堆吓人的古巫面具摆在门口吓人是不是？”

“哇，你还知道那些东西是不知名的东西啊，讲道理那些东西不都是你带来的？你自己都叫不上名字说不出用法的东西却要摆在我店里寄售，我没给你扫出去算是给你面子了。”

“呸，你有多少本事我心里还没个大概吗，看你身上这套盔甲，不是我给你的？”

看来这两个人实在是熟到了一定的程度，话说回来原来无酒居竟然有供货商的，还以为无酒这种类型的...人？肯定是没人敢和他合作的呢，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海宁慢慢喝着甜酒，回过头去，自己的宠物和自己的同学依然聊得正欢，女人之间就是有聊不尽的话题啊。

“对了，要不要让他给你占卜一下？”

突然间，无酒转过头来，他那打开着的头盔里一如既往的什么都没有，有点吓人。

“这家伙有一手不错的占卜之术，可以看透不少东西，想不想试试？”

会占卜的吟游诗人，同时还是个旅行商人，总觉得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样子吧，不过海宁此刻大概是酒喝得有点多了，再加上在异世界待了相当的一段时间，有点怅然，他拿起酒杯坐到无酒身边的座位上，拄着手看着这个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占卜师。

“你别听他扯，我的占卜之术并非学来，另有隐情，只是如果你确实有想要知道的东西的话，我不介意为你看看，只是，有在先，我这占卜之术也非绝对，不可全信啊。”

这么说着，海宁看着他从一边的行李中取出一个沙漏，放在海宁面前。

“这个沙漏是我偶然间得来，每次倒转可以算一件事，根据所漏之沙的数量就可以得出占卜的结果，上到天空之无常，下至大地之气运，没有这沙漏不能推算的。”

好嘛，嘴上说着不自信，实际上倒是胸有成竹，海宁露出不自然的一笑，略作思考。

“既然如此，就请您占卜一下，我还有多少日子可活好了。”

应该说没有人不关心自己能活多久吧，其实海宁本来也不是很在意寿命这种事情，

生老病死一向是人所不能过多改变的东西，更何况，他一直都是个没什么目标的人，在过去的十九年的废宅的日子里，他过着非常一般非常寻常的生活，从来不想着为改变未来而做什么。

大抵是因为有了一个想要依靠的人吧，大概是有了一个想要珍视的人吧，所以才变得关心自己的未来，想要知道自己与她有多久的路可以走，可以有多长的时光可以陪伴。

“唔...只是寿命啊，这倒不是很难的问题。”

名叫长生的吟游诗人看起来有些意外，一般而，年轻人并不会对自己的寿命太感兴趣的，该怎么说呢，知道自己的寿命有多长各种意义上而都是很坏的事情，会有很坏的体验。不过既然是自己说的什么都可以问，也是他自己的选择，那就随他去呗。

他举起沙漏，双手上的纹身亮起来，这种古老的纹身可以改变人的血脉，在特定的条件下可以使一个人变成更高阶级的存在，只是他这纹身并不完整，所以并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左手蓝光，右手红光，力量流入沙漏中，从海宁头上取了一条发丝，缠在沙漏的腰上，口中念起咒文，看着沙漏中的黄沙从顶端完全流入下端，然后将它倒转过来，放在桌上。

“只要等这沙停止流动，就可以知道占卜的结果了。”

长生坐下来，拿起桌上的甜点，占卜其实是一种颇为费力的仪式，即使是已经可以熟练运用沙漏力量的他，一天也只能做一次这样的占卜，否则就会严重的伤害到筋脉。

“我说，这沙漏真的有在动吗？”在他吃着东西的时候，他听到那个年轻人这么问。

就这么想要知道自己还有几年日子可活吗？长生将手里的蛋糕吞进肚子，转过头来。

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沙漏保持着刚开始的样子，毫无变化。

哪怕只有一粒沙子落下，也能多少知道一点占卜的结果啊。然而，并没有，沙漏静静的矗立在桌上，虽然上面满满的都是轻轻的细沙，但是，却一滴都不见有落下的样子。

“看来，你这东西也有出错的时候啊。”

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那个年轻人放下手里的酒杯，然后拿过沙漏轻轻摇了摇，然而沙子却仿佛结成了一块一样，一分一毫的都没有落下，简直让人难以用常理去推断。

仿佛终于失去了耐心，年轻人从上面解下自己的头发，缠在手上，然后将沙漏放在长生的面前，拿起自己的酒杯，大口的喝了一口，将杯中酒完全饮尽后，他站起来。

“唔...时间不早了，我要带我的宠物去吃正餐了，改日再到无酒居拜访。”

大概是稍微有些醉意了吧，他站起来时椅子发出不小的声音，他稍微推了一下，然后向无酒又点了点头，举着空空如也的酒杯朝着自己原来的位置走了回去。

他并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在他走后，黄沙飞快的流下，几乎只是两三个呼吸之间，原本似乎冻成一块的黄沙，就已经干干净净的转移到了下半边，简直让人怀疑刚才的时间是不是被停止了一样，要不是还能闻到一点他不小心洒在桌上的甜酒的味道，长生甚至会怀疑是不是其实自己是喝多了，在恍惚中做了一个有人来过的梦。

“无法看透，对吧。”

自己的老伙计在桌子对面嘲弄的看着自己，他那巨大的杯子已经喝完又倒满好多次了，保守估计他至少已经喝了十杯了，无酒居的老板，其实是个大酒鬼，要是说出去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信他的话呢。然而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长生愣愣的看着桌上的沙漏，最终还是把它收回自己的行囊里，手上的符文也完全褪去光芒，变成暗淡而没有光彩的样子。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有一种预感，他会带来风暴。”

无酒这么说着，倒完了桌上酒桶里的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他的声音淹没在窗外经过的唱着圣歌的人群里，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长生看着他头盔里本应是眼睛的地方，那里一如既往的一片黑暗，可他今天却觉得似乎能从那里看到一抹带着期待、迷茫、兴奋、无奈各种意味混合在一起的神情，他又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也喝了一杯酒。

这一边，诺娜还是婉拒了海宁的用餐邀请，一是作为女生还是不想吃的太多，好吧这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作为一条龙，她每天的食量最起码相当于五个成年男性，这还只是维持人形所需的最低消耗罢了，真正的理由，是她能从几分钟前还和自己谈甚欢的小狐狸身上感觉到明显的拒绝的气息，倒不如说，她那个紧缠着主人的样子，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去插足。

虽然，她其实也有那么一点想和海宁共进晚餐的心情的，虽然只是一点罢了，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但她什么都没有说，率先走下楼梯去，她的步伐很快，走在后面的海宁还在楼梯上就听到她和老板结账的声音，然后几秒种后就听到马车远去的声音。

“呐，主人刚刚和他们聊了什么呀？”小狐狸抱着海宁的手臂问他。

“唔...没什么，随便聊了点东西，你呢，你们聊了什么？”

酒这种东西，在你坐着的时候是没什么感觉的，要到你站起身来，才知道喝醉了酒是个什么感觉，其实海宁喝得不多，这酒度数也一般，只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使不上力气了，他低着头，脑袋埋在小狐狸脖子间，感受着她温暖的身体，竟然就保持着站着的姿势，睡着了。

小狐狸真是感到好气又好笑呀，在楼梯上睡着了，自己的主人竟然也会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无奈的摇了摇头，尾巴在身后撑起，力量激发到四肢，她背起主人走上了回家的路。

其实海宁和无酒聊的一切，她都听到了，毕竟四只耳朵嘛，总是要有点用处不是。

傻瓜主人，无论你能活多久，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啊。

毕竟，选择了你，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呀。

她背着主人，伴随着游行的人群，往家所在的街区走去，不知不觉的和她们一起唱起了圣歌。只是，歌声里到底想要述说些什么之类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陪伴在身边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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