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流年 第一章 撤职

夜，静得可怕。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偶尔响起一阵嘶哑的咳嗽声，在屋里回荡。

清曜的月光隐隐地从窗棂探入，投到纸卷上，照出几个模模糊糊的楷字。墨水在宣纸上浸润开来，苏须欢笔尖一顿，瞟了一眼砚台，暗叹一声：“没墨了啊……”

他起声，正欲熄了那一豆残灯。

“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了。

苏须欢淡淡地看向门口的身影：“连门都不知道敲一下吗？”

随意的语气，无波无澜。

楼一深无措地盯着地板，嗫嚅：“我……”

“一深，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苏须欢声音暗哑，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楼一深看着面前这个脸色苍白，仿佛风一吹就倒的少年，吸了一口气，直视着苏须欢的眼睛:“子荒……”

苏须欢的眸子映着股汩汩的清流，似盛了一秋的月光，却又闪烁着坚定。楼一深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是邸报的事么？”苏须欢看着吞吞吐吐的他，淡漠道。

“是。爹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为什么在邸报上……”

“我只是负责将朝堂上的言论记录下来罢了。”苏须欢盯着他看了一眼，心里忽地涌上一阵失望。

“可是……”

“放心，明日报上不会有不利于你父亲的言论了。之前你父亲得罪了周途，所以才会有那样的。现在云疏舟一派占了上风，先院长已被撤职，云兼明日接替院长一职，以后报上再不会有不利于你父亲的言论了。”苏须欢的眼里闪过一丝讽刺。

“那就好……”楼一深松了一口气，随即瞪大眼睛：云兼……先……前院长，不是苏须欢的爹么。

……

朝堂上，一片寂静。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皇上一脸倦意地道。

一人出列，正是左丞相云疏舟。

“云爱卿，何事？”皇上一脸不悦。

云疏舟恭声道：

“近年有所谓‘小报’者，或是朝报未报之事，或是官员陈乞未曾施行之事，先传于外，固已不可。

至有撰造命令，妄传事端，朝廷之差除，台谏百官之章奏，以无为有，传播于外。

访闻有一使臣及合门院子，专以探报此等事为生。

或得于省院之漏泄，或得于街市之剽闻，又或意见之撰造，日书一纸，以出局之后，省部、寺监、知杂司及进奏官悉皆传授，坐获不赀之利，以先得者为功。

一以传十，十以传百，以至遍达于州郡监司。

人情喜新而好奇，皆以小报为先，而以朝报为常，真伪亦不复辨也。”

“所以……”皇上声音里透出浓浓的不耐。

“进奏院院长以职务之便谋利，私自泄露信息，对朝庭不利。且又贩卖邸报之废纸换千金，实担不起院长之职。”云疏舟顿了顿，“家弟不才……”

“厚颜无耻！”几人在后咬牙切齿，却又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