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泽拉斯小写 21.行军

轰隆隆的脚步声富有节奏的在塞尔的耳边律动，在山野上，在森林里，在河流边，精灵的战士无处不在，带着森林的保护色，组成一条条巨大的绿色长龙，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一头汇入森林里。

塞尔位列其中，漫山遍野的绿色洪流磨平了他脚下所踩得的地面，露出原本肥沃的黑土。一脚踏上去，湿滑的泥泞随即溅射在一旁。他自己，还有他的同胞，脚上靴子已经遍布污泥，但现在没有人试图去清理身上的肮脏。

指挥部已经连夜发来紧急的征调令，要求他们必须即刻奔赴前线，期待着为日渐焦灼的战局打开新的有利的局面。

他跟随着大部队快速行进着，原本的编制已经被全部打乱，塞尔如期的被分配到了一个战斗小队。现在管他的队长是一个老兵，一头棕黄色的短发堪堪留到他的尖耳朵，副队长是个少言寡语的精灵。其余的，包括他在内一共有四名新兵。

“快点！”队长催促着，众人赶紧加快了脚步。

跟着队伍，他们终于望见了军营的的大门。长时间的徒步奔袭让新兵们气喘吁吁，队长毫不掩饰的在他们面前皱起了眉头，当他看到塞尔平稳的呼吸时，川字的眉头头又舒展了一下。

先头部队突然间停了下来——

“停止前进！”行伍的呼号自前往后一声接着一声，从头到尾一直回荡在山林里。条状的队伍停顿片刻，人头攒动间像是机器的关节，不消一会儿就联系的更加紧密。

队伍分批进入营寨，当轮到塞尔的方队时，他不由得观察了这个简单却又结实耐用的城门：两根粗实的原木做柱子，稍细的横梁连接着两边的围墙，接着围墙内又布满了哨塔，哨塔里又站满了一个个衣甲鲜明、披坚执锐的士兵。他抬起了头，仰望着澄蓝的天空，这才得以看清士兵脸上庄严肃穆的神情。

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怪异，只见其猛地取下身下的长弓，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塞尔顺着箭锋所指的方向望去，高空中一个黑点正慢慢向前飞来——炽焰般金红的翼身夹带着瑰丽的釉彩，蛇形一样的头颅飘舞着丝带一样的触须——龙鹰。他一眼认出了这头美丽的野兽，但现在它却带着它紧张的主人一头扎进了军营内部。

是什么让一骑强大的龙鹰战士带着慌乱回来？

“所有人轻装上阵，马上跑步前进。”

果不其然的，塞尔甚至还没有站稳脚跟，十万火急的军令就在检阅台上被宣读，台下的新兵顿时哀声一片。但传令官冷峻、尖锐的眼神扫过每一个士兵，然后他们怀着满腔的埋怨又离开了前脚刚刚迈过的大门……

“加快脚步！”队长的手反握着刀柄怒吼道，他的眼睛毫不客气地扫过经过他身边的每一个新兵，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快点，火烧着屁股了。”

扑通！一名士兵在他的面前摔倒，结实的皮甲伴随着落地，士兵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多双眼睛看向了这边的异样。只见新兵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笨拙的动作让他的长官怒火中烧，他粗鲁的用手扯住了士兵的铠甲，开口大骂。“起来！快点给我爬起来！这里不是你温暖又舒适的家，这也不是你该躺下的床。”

“是的，长官。”新兵在惊恐中行慌乱地了个军礼，又摇了摇头魂不守舍地跑进了队伍。

塞尔暗自叹了口气，他的心情何尝不是忧虑？这支没有沐浴过鲜血的军队尽管看起来十分庞大，却更多的像是一只猫套上了纸做的鬃毛——假装狮子。接二连三的变故已经让塞尔的身心变得疲惫。他大胆的想着，哪怕，哪怕是现在就出现在战场上，面对那些可恶狡猾的巨魔，刀刀见血的和怪物厮杀，他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遵照着上级的指示去疲于奔命。

可能是他的牢骚被上感应到，前方马上出现了一支部队。

但和他想的有些许差别。沿路疾跑过来一列队形散乱的士兵，尽管每一个精灵仍是出奇的美丽，现在却可以说是狼狈不堪。精灵没有相应的骑兵部队，在高大的树林里，身体才是每一个游侠应该仰仗的。双方远远的就互相发现了对方，只见塞尔这边的队伍打了个手势，双方的军队就合在了一起。

这群狼狈的士兵们显然不久前经历了一场耗费力气的争斗，他们在得到安全的保障后直接在塞尔的队伍面前席地而坐，一言不发的恢复着宝贵的力气。就像是舔舐伤口的狼，他脑海里划过和狼群战斗过的时候，那群野兽就是这么做的，不过这群老兵可比巨狼要危险的多。

只有这些新兵还在一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还未弄清楚战争真正残酷无情的一面。

一边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一边是初出茅庐的菜鸟。

游侠同样默不作言，实在是，刚才他有些自大了。

双方的指挥官很快的就交换了情报，塞尔没有资格去知晓，身为一名游侠士兵现在最大的权力就是服从。队伍在原地短暂的休息片刻后，又启程向前。但有意思的的是，老兵们并不愿意和他们混在一块，而是在队列的侧面和他们并排前进。

“我们来晚了。”塞尔耳力惊人，听到了一名小队长惋惜的叹气。

他转头看过去，抖动着尖耸的耳朵。

“人员伤亡怎么样？”是另一个精灵的声音。

不过谈话的两人很快被人用手戳了戳，三个精灵同时看向了塞尔。接着他们四个默契地把头转过一边。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感到无比的郁闷，塞尔想到了后世常说的大头兵，一个只会抡起拳头砸人，用大刀砍人的二愣子。现在他就是大头兵，他就是二愣子。他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这一路来白白浪费了他大量的时间和脑力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猜疑中，毫无价值地挥霍他的耐心。

想到这，游侠将头微微抬起，不到头的队伍在他看来反而更像是一条蠕动在山腰的大青虫，一步步走入那片如同深渊般晦暗的绿色地狱。此时精灵们视若明珠的财富在他的眼里一分不值，更多的是厌恶——感觉面前就是一张饿虎的巨口，一个个将宠爱它的精灵儿吞没，并且连骨头渣子都不会留下。

继而一种无力和抗争的意志降临在塞尔的身上，而且令他感到出奇的愤怒，因为这就像是孩子手里的玩具士兵任人摆布。只是理智让他很快的把情绪压制下来，他变了，变得每分每秒的都在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游侠稍稍低着头，不留痕迹地将连着斗篷的兜帽盖住面孔，一声不吭地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