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那场雨 毁灭的家园

一行六人及一小孩子、一婴儿一路南下，天亮时已经是百里之外，走过水路、青石路，敌人已经是没办法追踪足迹了。陈知曦和刘劲风轮流断后，也没有发现任何跟随者。

直到第二天傍晚，来到一座四五线级别的城市，虽不繁华，好歹吃喝住不愁。

此时尚未远离中原武林势力，诸人都没敢放下心来，低调地找了家不错的客栈，喂饱马。然后吃了东西，各自回房间休息。

论以低调埋藏行踪的隐身本事，陈知曦已经熟悉，唯一难搞的还是大宝，正睡着，不知啥时候哭闹起来，赶紧爬起来处理。就怕敌人追到附近，孩子的哭声会把敌人引来。

正处理着，外边有人敲门，陈知曦紧张了一下。但外边的人马上就告之是西城下沙和夏雨时，心就放了下来，然后开门让其进来。

夏雨时抱起大宝，一边哄一边对陈知曦说：“听到孩子的哭声，就知道你照顾不了他。交给我吧。”

陈知曦：“好啊，幸好有你。”

看着那双机灵的眼睛，西城下沙也是喜爱得不行，蹲在旁边直看。

夏雨时知道西城有话想和陈知曦说，便抱着大宝起身，说：“我带大宝回房间喂吃的，师姐你和知曦师兄聊聊。”说完，转身离开房间。

西城：“如果知秋没有背叛我，可能我也有自己的孩子了。看着这么可爱的大宝，我也真想有自己的孩子。”然后看着陈知曦，那么一个糙汉，照料着孩子时那眼神里，洋溢出来满满的爱，给人感觉莫名的暖心。这一刻，西城觉得旅程不再困惑与不安，这是一名父亲给予孩子的安全感，深深地传染了给她。回想这一路，得他们相救，又一起血战唯诀宫，荣辱与共，快意江湖，江湖难得如此知己。看着陈知曦，不禁暗自说：“都是同门同派，一同成长，为何人品差距那么大？”

陈知曦：“诶？你说我人品差？”

西城：“我说的是你的师弟。我这辈子，就输在了自己的任性上。任性地没看清他的人，就爱上了他；还任性一个人去追仇人，以为他终会来帮我。最后，我都输得一塌糊涂。”

陈知曦：“人生起落总会有，当曾有过不愉快时，下一份幸福来到时你才能感到更快乐。”

西城：“我与叶知秋必有一战，届时，你会帮谁？”

陈知曦：“最好是别打了，希望师弟他……知道错过你的好，会回来珍惜你。”

西城：“在我最受伤最难过的时候不珍惜，以后再回来，还有什么用？”

这句话，触到了陈知曦的神经脆弱处。就因为最困难最伤心的时候守护在江春月身边，最终才换来了与她的一世情缘，也让江春月彻底抛弃厉雪吟。西城又何其相似，只能一人抚平承担伤痕，一个人扛着复兴家族的命运。远在他乡的江春月此时也在为族人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与磨难，而自己却无法陪在身边。想象到江春月受苦的样子，陈知曦忍不住流下眼泪。

看到陈知曦流泪，西城的心瞬间也融化了，止不住也流泪。然后蹭上前，一把抱住陈知曦。

最脆弱时候的陈知曦，想拒绝西城，却没有力气。

西城把头靠在陈知曦怀里，说：“我与叶之秋一战，你尽可袖手旁观。若我战败了，请保护我，好吗？”

陈知曦：“只怕叶师弟……不会对你出手的。”

西城：“我不是求饶，只是……不甘心。”

陈知曦点点头：“好的，我不会让叶师弟再伤害你，也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

西城露出微笑，但眼泪流得更狠。

过了一会，陈知曦的魂好不容易从江春月那边飞了回来，慢慢推开西城。

西城虽不舍，但知道陈知曦的心不在她这里。虽然自己有着倾城废国之貌，可陈知曦心中远在天边的那位至爱，同样也有着盛世美颜。

陈知曦心中渐渐感到不安，所以，保持了与西城的距离。

离中原越来越远，一行人越来越安心，慢慢地放慢了速度，白天行路，晚上在城市里休息过夜。若是下午便到达了城市，离下一个城市有半天的路程，宁可原地休息也不赶路。

一个月后，终于到了青谷村。

但是，眼前的一切与陈知曦心中想象的并不一样，四处狼藉，遍地尸体，房屋也烧毁了一半，满山遍野的哭声。

陈知曦下马后，逢人便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村民看到陈知曦，又是一通眼泪，说：“村里遭土匪了，杀了好多人，东西都被抢光了。”

一听说土匪进村了，陈知曦吓了一大跳，领着众人往家里跑去。

进到春蚕居，自己的屋子倒了半边，江春月的屋倒还完整，不过，里边是一片狼藉，一顿打砸，没有完整的东西。估计值钱的东西没多少，土匪气得把看得到的东西全损毁了。

石换水和田小凤夫妻看到陈知曦回来了，忙跑过来，说：“要是你在就好了。”

陈知曦：“土匪有多少人？啥时来的？”

石换水：“昨天，从东北方来的，一顿杀一顿抢，钱财、粮食都抢光了。我主动把东西都交了，才留下一家子小命。但是，土匪还是杀了村子里很多人。”

陈知曦：“离冬天还有两个月，估计土匪们还会再来一次的。”

石换水：“那……他们再来，我们怎么办啊？所有的东西都已经给他们了。”

陈知曦：“他们要是再来，便要他们回不去。”

土匪洗劫过一个村庄后，很长一段时间后才会回去，他们也知道太密集地去抢也抢不到什么，最多杀杀人娱乐娱乐一下罢了。

但青谷村的日子仍然要过下去的，各家安顿各家的后事，然后重新投入劳作。

陈知曦把大宝托付给夏雨时，然后开始组织村民们重建家园。

收拾屋子很快，一个下午把房间里的破物都清理出去，床都还好，没怎么遭砸，修修还能继续用。不过，陈知曦住的那间屋子被烧塌了一半，无法住下。于是，到晚上陈知曦、冯劲武和刘劲风临时搭帐篷休息，西城下沙、罗劲溪、夏雨时以及孩子们睡江春月的屋里。而随夏雨时过来的九只犬在院子里就地休息，夏雨时也只能为它们简单地找到些干草铺上。

南方的气候不算太寒冷，到了冬天还能再收一季粮食。

陈知曦估计土匪们冲着这粮食，到日子会再来的。

但是，表象的乐观都是留给别人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陈知曦走到梨树园下，坐在石凳上，前边是桑园，后边是梨园，。

西城下沙也没有睡下，走出房间，看到坐在梨树下的陈知曦，便走上前。走近时，看到月光下，陈知曦脸庞上那晶莹的泪光，写满了忧伤。

陈知曦看到西城下沙走过来，用力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西城靠在旁边的梨树下，说：“曾经我也一样，失去了一切，然后自己一个人，哭得昏天暗地。”

陈知曦：“我努力并坚定地要回到这里，走遍千山万水历尽艰辛，终于到达之后，这里却变成了这样。一直以来，一个温暖和充满爱的家始终印记在心中，成为我坚持下来的支柱。当成到这里毁成废墟的时候，我的心顿时也碎成一地残渣。现在我……我不知道明天醒来会怎么样，所以根本不敢入睡，怕又一次，自己所向往的东西又灰飞烟灭。”

西城笑了笑：“你知道我又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吗？”

陈知曦：“如何？”

西城：“因为……看到你的坚定，带给了我人生的方向。若你此刻倒下，只怕我也会……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其实不止我，还是夏雨时，甚至灵智三人组。一直都是你，坚定地有着方向，且不论前路多难行，认定方向你便坚定地行走，所以我们才会跟着你。”

陈知曦：“可是最终的地方，与我所知道并描绘的，不一样了。甚至……你们连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西城：“住的地方，我们可以再打造，心能放下来的地方，就是家。曾经你初到此地时，境遇不是比现在还惨么，那时真的是一无所有。是你自己亲手一砖一瓦把屋子建了起来，还一砖一瓦建起了你和江春月的爱之屋，建起了这片树园，这你还清楚地记得吧。你一个人能做那么多事，现在我们有六个人，难道能做的不更多吗？心即在此，家便在此，我们也是一家人，可以一起把家再重新建起来的。”

陈知曦抬头看了看上方的树杆，往事历历在目。因为在这里感觉到温暖，可以在这里安心地熟睡，还因为这里有爱，才会有了一个家。其他的屋子里，有的人已经入睡，还有的人尚未入眠，还记得曾经艰难的岁月，大家都挺过来了，还不是因为这里是大家的家么。孩子应该在一个安稳的家中长大，不久后江春月也会回来。

想到这，陈知曦的心慢慢又坚定了下来。

第二天，众人开始了修理屋子的工作，因为人手足，修理进度也非常快，男人们从野外扛回来木头，然后根据原来图纸，重新架好支柱和大梁，敲敲打打很快就弄好了。女人们把江春月的屋子彻底打扫干净，重新布置一轮，住起来更舒服。接下来一天把预定的砖瓦烧好，铺上墙，盖上顶。这处一带出土的黏土非常好，粘合力很强，风化后特别坚韧，也很坚固，还不溶解于水。用于屋顶彻瓦，一夜风吹过后，风雨不透，百年无忧。

几天后，村民们陆续办完了白事，家要重建，地要接着种。还好，土匪只是要东西，没有对田地造成太大破坏，他们也知道，若农民种不出东西，没有吃的，也换不到用的，他们也没有什么可以抢的，所以绝大部份的田地和耕具都完好，特别是近处的蓄水塘、远处河边的水车，以及星罗遍布的水渠。

但这点也让陈知曦很担心，最先担心的是冯劲武，他把预料的想法和陈知曦沟通，两人马上达成一致：这是一群绝对训练有素的土匪，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并且要做好绝对的防范措施。

也在一周后，所有村民都办完了白事，全部回到正常生活中。村长组织全体村民召开了全村大会，会中公布了各家的损失，以及相互帮扶的对象，以尽己所能并尽快地帮助所有村民走出难关和阴影，回到正常生活。之后，也答应了陈知曦等人的请求，扩大春蚕居的规模——让新来的成员在春蚕居旁边兴建自己的房子，并接纳他们成为新的村民。最后，陈知曦向大家说明了土匪的情况，并动员所有有闲余劳动力的人到村边一起去修建围栏。往北进村子只有一条路，两边都是高山，山路最窄的一段只有不到二十米宽的峡谷，陈知曦建议先在此处建立具备战争能力的围栏，而村南的另一头，从外边另一条路要绕近两百里才能绕得过来，相信土匪不会舍近求远，所以，主要工事先放在北端，顶住土匪头几轮的攻势，也就能极大削弱土匪的实力。最后，这个提议得到了全部村民的支持。

大家都怕土匪再来抢东西杀人，于是几乎所有人都响应起来。每天早上，大家都各自劳作，各忙各家的。午休后，便在陈知曦的带领下，50多男男女女村民在村口开始修建围栏。

村里请来工匠画设计图纸，大伙便去山中去砍木头、搬运大石头。设计图纸过完终审后，分一都分人继续去运木头、石头，另一半人留在确定好的隘口，按图纸的设计挖地基。

众人一忙就几个小时，直到晚餐时间才休息。陈知曦指定了几个壮男留在隘口处，轮流值班，以随时防备土匪的来袭。

吃完饭，休息了一回，陈知曦抱着大宝出来散步。

而刘劲风的精力仍然旺盛，一个人操练起来。冯劲武没那么多精力，在一旁做木工，为自己以后的家准备家俱。罗劲溪去洗饭后的餐具，西城下沙无聊，也跟了过去。夏雨时带着女儿拿着剩饭剩菜做好狗食，在梨树下喂狗。

很快，有许多青壮村民到了春蚕居的门口。

陈知曦上前问：“各位都有什么事？”

带头的村民说：“土匪来到我们村子，我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若能像你们一样习得功夫，尽力反抗的话，我们也不至于损失那么多。我们看到刘兄弟在此习武，便想跟着学上一招两式，待土匪再来时，我们也能去帮忙。”

刘劲风：“这有何难，你们跟着我一起练吧。”说完，摆起架式。

所有村民一看，纷纷找空地方，跟着刘劲风的姿势照模照样地摆起来。

刘劲风：“我当从最基础的开始练起，每个人用心跟着练，终不会再怕任何人。”

冯劲武看着刘劲风带着村民练习功夫，良久，待休息时，对大伙说：“光会功夫还不足以对抗强大的土匪，而且上乘功夫是需要日积月累的。你们自然是要从最基础的开始，对付强大的敌人，我们还需要阵法。整齐、讲究纪律的阵法，能让你们有以一敌百的效率。明日开始，我再教你们如何摆设阵法以及阵法的使用。”

陈知曦：“除此之外，远距离的攻击更能有效加强寨栏的防御，更是对付马贼最有效的武器。”

冯劲武：“你说得对，我们不仅要学会近战，也要懂得使用弓弩。而且，武器这方面，也需要大量准备。”

村子里有铁匠铺，打造近战的兵器没什么问题，要大量准备的是箭。想练武的，跟随冯劲武和刘劲风练武，不想练的，便去制作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