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极 第二十一章 嘉礼之前

不去管此刻在禁地周围的其他人是否是头疼，现在的成歌倒是有些悠闲，自打来了齐家以后，成歌就给那一对合卺鱼换了一个更大的鱼缸，每天练功之余就逗着着一对灵鱼，好不有趣。

如果每天齐垂墨不过来烦自己，那日子可就更加舒心了。

在齐家的这些日子里成歌发现这个面上看起来风度翩翩的家伙可没有面上的那般谦和，你说你一个已经及冠的家伙天天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问自己要新婚的贺礼算哪门子的事情？修为比自己低还真把自己当晚辈了？

虽说跟齐垂墨这两日之间已经厮混熟了，硬着头皮也能把这小子的贺礼给混过去。不过终归还是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在齐家已经拿到了不少好处，若是这次不给齐垂墨送上一份好的贺礼，自己这一关也过不去。

正盘算着是不是要冒险去荒河中寻一两尾更加极品的灵鱼的时候，齐易心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事情算是把这一茬给混过去了。

这几天成歌虽然没有怎么动弹，可齐家精锐力量可是调动不停，另外雷吴两家也没有闲着，也有大量的人员的调动。据齐家盯梢的人回报，雷家连一直驻守在雷家赤纹铁矿的中坚高手全部都给调回来了。而一直低调的吴家却还没有任何的动静，这让齐易心有些放心不下。

于是成歌就跟着齐垂墨以送请柬为名，前去吴家探听虚实。

伊庐城的权力划分很有意思，修行者所赖以修行的产业无非就是法侣财地，而最重要的财路的来源在伊庐城正好一分为三。对于修行者来说需要的财物无非就是灵兽、灵草、灵石以及灵材。作为龙头的齐家掌握着伊庐城周围灵草的培植和一条小的灵玉矿藏，而雷家则占据着伊庐城外几条矿藏，其中以赤纹铁矿为最，吴家一直牢牢把握着伊庐城中灵兽的驯养灵兽出产的产业，倒也是能赚得盆满钵满。而其他的小家族或者凡俗家族则都根据自己的产业及亲缘等缘故依附于这三家，也能分一杯羹。

至于凡俗之中的产业，伊庐城中的世家倒是都有默契，不曾多加干预只是定下规矩和律法，只从其中收取一定的财税，而这城中的管制则是由众多世家共同进行监管，数百年来倒是相安无事，凡俗中人倒也落了个安居乐业。

一面与成歌讲解这伊庐城的日常运行，一面朝着伊庐城吴家的方向走去。今日齐垂墨一身华服骑着高头大马，而成歌则是一身高等仆役的打扮，领着七八个亲随大多都是初入修行的齐家子弟骑着一溜的骏马缓缓跟着。

伊庐城本就不大，一行人即便是信马由缰也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吴家。一名齐家子弟上前说明来意，吴家的管家一边讲齐垂墨一行人让进了府中，一边差人去通报吴中然。

吴中然一直是三家掌舵人中比较沉默寡言的，但是这人似乎是跟灵兽之间有天生的灵犀，当年以庶出的身份让前任家主力排众议接掌了吴家，当时也是让不少人议论了好一阵子。没想到吴中然小小的漏了几手，驯服了好几只归脉境界的妖兽，直接就让所有人没有了异议。不过这些年来，吴中然似乎是愈发的沉默了，听齐垂墨说只有当年自己及雷家长子雷展峰出生的时候出过吴家，其他的时候好像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吴家。这些年在他的主持之下，原本就低调的吴家愈发的隐没，若不是从吴家庄园里偶尔传来的妖兽嘶吼的声音，恐怕伊庐城就要忘掉吴家了。

那天来春街成歌也在场，也有些看不透吴中然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虽说有些拉偏架借机算计齐家的嫌疑，可毕竟还没有彻底的撕破脸皮，当真还是摸不透一旦齐家与雷家翻脸之后，吴家到底是站在哪边，持什么样的立场。

等到齐家的一众子弟在吴家的主厅落座，吴中然也带着一个年岁及冠左右的青年从后院来到主厅。

成歌仔细打量着这个最为低调的吴家家主，面容普通如同普通的邻家叔伯，除了身上一股淡然的气质和肩头的那一只灵雀之外，再无任何出众的特质。跟在吴中然背后的那个少年跟吴中然完全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除了肩头没有灵雀之外，其余简直是一模一样，打眼一瞧修为也是不低，已经是化络十一境的修行者了。

齐垂墨从座位上站起来上前一礼：“吴叔，打搅了，今天特地上门来给您送喜帖来了，三天之后，小子我大婚，还望吴叔拨冗。”

吴中然温和一笑：“你这小子，还这么客气，大婚在即你肯定忙得不可开交，派个齐家人把帖子送过来就行了，你还亲自跑一趟，不嫌麻烦。”

“哪儿能啊，临出门的时候我爹还特意交代过，对吴叔一定要尊敬，务必请吴叔和清安兄弟同去喝上一杯喜酒。”

“你这孩子，你的喜酒当叔叔的哪儿能不去。你说这时间也过得太快了，好像前几天才看着垂墨你出生，一眨眼贤侄你就要娶妻生子了。”吴中然一脸唏嘘，感慨时间过得太快。

看着正在打量自己的成歌，面上满是笑容：“这位小兄弟就是那天在来春街挺身而出的那位吧？后生可畏啊。”

成歌此刻是以齐家仆役的身份出现的，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冲着吴中然微微一抱拳。

成歌修行的法诀对于灵力及气息的隐匿极为擅长，成歌有充足的把握就算是自己站在吴中然的面前他也一定察觉不到自己有修为，更何况吴中然仅仅只是归脉二重的修为。不过这吴家可不容小觑，在成歌的感知中除了吴中然自己之外，至少有两道归脉境界的气息，而吴中然肩头的那一只不起眼的小雀儿就是其中一道，在此刻的伊庐城中此等的力量绝对能够打破当前脆弱的平衡。

齐垂墨怕吴中然看出成歌的虚实，当前又上前一步递上精心制作的请柬并冲着吴清安微微一笑：“这几日要不就让清安兄弟到府上去，刚好这几日府中比较热闹，我们几个年轻人也能凑在一起闹上一闹。”

成歌心中一动，齐垂墨这看似简单的问话绝不简单，已经开始了试探。

若是吴中然想要站在齐家一边，自然应承下来；若是吴中然想要袖手旁观，自然会有一番婉转的推辞；若是吴中然想要站在雷家一边，自然是一口回绝，三种回应对应了吴家三种不同的立场。

显然，吴中然也是老江湖，当下打了一个哈哈：“清安这孩子垂墨你也是知道的，性子随我，不太喜欢热闹的场面，就留在家里就行。等你大婚那天，我让清安跟我同去吃你这杯喜酒。”

表面上是推辞，可实际上已经表明了态度，我吴家在这次至少不是站在你齐家一边。

齐垂墨张张嘴还要再进一步试探吴家的态度的时候，吴中然将手中的请柬放在桌上，开口道：“贤侄，你三日后就要大婚了，想必府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吴叔就不留你在府中吃饭了。”

既然逐客令已经下了，齐垂墨自然不好舔着脸继续呆在这里了，当下施礼告辞。

等到齐家一行人离开吴家一段距离之后，成歌把自己在吴家中观察到的与齐垂墨传音一一交代，齐垂墨面色也渐渐的严肃起来了，一想到吴家这次很可能袖手旁观甚至于落井下石与雷家结成同盟，此关齐家有些不好过啊。

等到从进入齐家家门，齐垂墨无奈道：“不知道为什么，陈葛你明明比我要小上好几岁，在我面前却总像是比我要大一样，而且我还丝毫感觉不到异样，真是奇了怪了。”

“哈哈哈，你要是能感觉到别扭那才叫奇了怪了。”成歌揶揄地看着齐垂墨。

“难不成修为高了，心智也跟着成熟不少？”

“得了吧，你还是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在后天好好表现，给我把嫂子给带回来吧。”成歌伸手搭在齐垂墨的肩上，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大笑着朝后院中走去，留下错愕的齐垂墨的堂兄弟们。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从小就知道要肩负起齐家重任的齐垂墨如此的洒脱过，也没有见到过齐垂墨如此的不顾仪表与人勾肩搭背满是市井气。

不远处的看着成歌和齐垂墨勾肩搭背大笑而去的齐易心，面带微笑。

自从那日成歌从吴家回来了之后，就一直是深居简出，成歌和齐易心在看过通过秘密的渠道传来的情报之后，心里也对雷家的攻势做了一番推演，都有些盘算和准备，雷家最可能悍然动手的时机就是两日后的婚礼，想要在齐家子弟尽皆集中的时候一锤定音。

小镇中长大的成歌虽说也见过不少人家成亲时的场面，但是却委实没有见到过齐家这样的场面，这排场让成歌着实惊讶了一番。这才知道什么算是富家大族的底蕴，三里披红，十里挂锦，齐家周围的两条街所有的店铺都停业，留下足够的空位放下流水席。

在齐家的前庭中更是平地而起一座三丈高十丈宽的高台，被红色的缎子给装扮的喜庆动人，流光溢彩。

嘉礼还有两天天才开始，就不停有人登门送上祝福的吉语，而无论何人只要登门祝贺总会有一顿筵席送上，伊庐城方圆数里的牲畜都被齐家给买下来了。

齐易心每天都会在在云层之中凌空而立，察验自身防卫的漏洞和雷吴两家修行者的调动。从上往下俯视着整个伊庐城，看着这个一草一木自己都熟悉的伊庐城，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自己的心中悄然的滋生和蔓延。

云荒浩淼，伊庐城虽然算不得是大城，甚至堪堪只算的上是一个小城，但是看来也有数十里方圆，从玉漳河中引来的河水在整个伊庐城中纵横交错，像一条条玉带将伊庐城分隔成一个个小块，自成方圆。

齐家在整个伊庐城的东城区，此刻从天空中往下看去，已经用红色的绸缎装扮过的齐家庭院就好像是一朵盛开的红花，鲜艳喜庆耀眼。在齐家周围的几条被装扮过的街，在此刻看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延伸着的装饰就好像是这多巨大的花朵中延伸出来的花丝一样。看着呈现红色的喜庆之色的齐家庭院，齐易心衷心的希望齐家能够在自己的手上走得更远更加的兴旺，就好像是这朵盛开的红花一样。

刚刚看完自家的庄子，齐易心扭头看着雷家所在的西南方向。雷家的建筑就好像是雷家的姓氏一样，厚重恢宏，如同是雷卷纹一样在西南方向的城区中不断的铺展蔓延开来。雷家最为高大的建筑就是位于后院的祠堂，不知道雷展楼那个小子此刻是不是在其中受罚，大抵应该是不会的。想起那个小子刚刚出生的时候，自己还提着贺礼上门专门探望过，抱着那小子的时候竟然尿了自己的一身，齐易心哑然失笑，也是觉得自己有些想偏了。

记得当年自己与雷镇庭还有吴淮三人一起在伊庐城中走马扬鹰、鲜衣怒马的时候该是有多么的快活，不知道什么时候三个人之间已经有这么多的隔阂了，似乎是从三人接掌了各自的家族之后吧。此刻的雷家庭院中应该是刀光霍霍，隔着老远都有一种雷霆肃杀之气。

齐易心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雷镇庭和吴中然渐渐没有了当年的心绪，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这些年在为齐家的发展定下各种谋划的时候也渐渐的把心中的感情给消磨殆尽了。所以前两天在看到齐垂墨和成歌勾肩搭背的攀谈的时候，齐易心似乎是看到了当年跟雷镇庭和吴中然在伊庐城中厮混的自己。

将视野从茫茫的远方缓缓的收回，再次落在身下这齐家庭院上，大红色的装扮在此刻看来忽然有些刺眼，但愿到时候这抹红色不要变得太过鲜艳了，也不要染上太多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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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夜色如墨，月色如水。

成歌站在窗前，看着面前鱼缸中的两尾鱼在耳鬓厮磨相濡以沫，嘴角扯起了一个微笑。看着漫天的星辰，脑海中不自觉的出现了素白色的人影，似乎是对着他嘴角浮现了一个梨涡。

不知道多久之后成歌才回过神来，伸出手拨弄了一下面前鱼缸中的两条鱼喃喃自语道：“垂墨，明天你就放心的把嫂子给带回来吧。我帮你把齐家保下来便是，明天谁要是扰乱了你的嘉礼，我成歌不放过他。”

两条鱼在散漫的游动，鱼尾将沾满了月辉的水面搅动起一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