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侯仍然带笑道:“在下已有二十余年未曾与人动手,大师远来是客,在下更不会与大师动手的了。”
伽星大师道:“小僧不远千里而来,施主岂能令小僧失望?”
紫衣侯道:“抱歉得很,在下委实不敢与大师动手。”
伽星大师干枯漆黑的面容,微微变了颜色,道:“施主莫非是瞧不起贫僧?贫僧莫非连与施主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紫衣侯道:“在下并无此意,但望大师莫要强人所难。”
伽星大师默然半晌,缓缓道:“小僧怎敢勉强施主……”
他突然脱下麻衣,露出了枯黑的身子,又取出了包袱,包袱里是一柄铁锤,无数根三寸长的铁钉。
伽星大师左手持钉,右手持锤,叮的一声,竟将钉子钉入肉里,沉声道:“施主若不答应,小僧必求解脱。”
口中说话,双手不停,顷刻之间,已钉了十数根钉子下去,三寸多长的铁钉,入肉几达两寸。
但伽星大师仍是身似无事,面不改色,身上亦无鲜血流出。
群豪瞧得大惊失色,李翎也是面色微变。
紫衣侯道:“大师何苦如此?”
伽星大师道:“只要施主答应,小僧立刻住手。”
紫衣侯微微一叹:“大师若真要如此,在下也无可奈何!”竟是说什么也不肯和伽星大师动手。
………………
突然间,只听一阵乐声扬起,那海盗之豪踏着大步走了进来,躬身道:“晚辈已将新鲜蔬果之筵备好,不知侯爷是否此刻摆筵?”
紫衣侯道:“难为你知道我终年在海上吃不到新鲜蔬果,每年都为我设想得如此周到。”
那海盗之豪道:“侯爷赏脸,已是晚辈莫大荣幸。”
紫衣侯道:“如此就请吩咐你的手下,此刻摆筵便是。”
海盗之豪恭声应了,转身退出。
紫衣侯打了个呵欠,道:“各位之事,大多已然解决,在下也觉有些累了,今日就此结束。各位若有兴趣,不妨留下,与我同享些新鲜蔬果,否则便请……”
突然响起一声裂帛般的怒喝:“且慢!”
那身上已将钉满了铁钉的伽星法王,带着满身铁钉抢到前面。
众人见他身上有如刺猬般,心里不禁感到一种难受恐怖之意。
紫衣侯道:“大师有何见教?”
道:“施主就不打算给小僧一个交待么?”
紫衣侯还没说话,突然走出一人,正是那大头青年胡不愁,将一段枯枝送到伽星法王的手中。
伽星法王微微一怔,捧着枯枝,睁目瞧了半晌,面色变来变去,突然抛下枯枝,一言不发,转身飞掠而出。
小小一段枯枝,竟将名震天下的伽星法王吓走了,此事若非眼见,无论说给谁听,都无法相信。
胡不愁拾起那段枯枝,长叹一声。
紫衣侯轻轻一扬手,将那段枯枝吸过来,打量许久,沉声道:“这是何人所削?”
胡不愁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有一个人知道。”
紫衣侯道:“谁?”
胡不愁突然转身,指着水天姬道:“求侯爷将这女子拿下!知道答案的人,就在她手中!”
水天姬娇笑道:“哎哟,我又怎么得罪了你?难道你也和那木头一样,有个贪恋女子的爹爹,被我伤了不成?”
她每句话说来都要伤人,见到别人被她激得暴跳如雷,那便是她再也开心不过的事。
哪知胡不愁生性比她还要奇怪,对什么都沉得住气,无论谁想激怒他,真是比登天还难。
水天姬话虽说得难听,他却只当没有听见,仍是缓缓道:“这女子抢走了我的好友……”
水天姬咯咯笑道:“侯爷莫要听他的鬼话。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送给我都不要,还会费力去抢么?”
胡不愁虽已猜出,抢去李翎的必然是她,但终是不能确定,闻言呆了一呆,道:“不是你,是谁?”
水天姬笑道:“你硬要赖我,可有什么证据?可有谁瞧见了?唉!自己不好生管管那讨厌的孩子,却要赖别人。”
李翎越听越恼怒,暗道:原来我不见了,她半点也不担心!原来她当面讨我好,背后却骂我讨厌。
只见胡不愁被她说得目定口呆,无言可对。
铃儿眼珠子转来转去,却是一副要瞧热闹的模样。
水天姬又道:“侯爷,你瞧这大脑袋,当着你的面血口喷人,欺负我这可怜的女孩子……”
胡不愁道:“明明是你……”
水天姬轻轻顿足道:“好!你瞧,他还说是我!侯爷,你叫他拿出证据来,不然就……就……就叫他给我叩头赔礼。”
她一副受了委曲的可怜模样,瞧着实是令人心动。
紫衣侯望向胡不愁,叹道:“你既无证据,便不该说她。”
水天姬道:“是呀……是呀……”
她牵住铃儿的衣袖,道:“好姐姐,我求你替我做主,不然……不然我被他这么欺负,我……我也不想活了。”
忽然,她一头倒进铃儿的怀里,突然在铃儿肩头拧了一下,附在铃儿耳边,耳语道:“小丫头,你把我那小丈夫偷到哪里去了?”
铃儿本来咯咯直笑,听了这话,才吃了一惊,但口中笑声仍然不停,只是偷空在她耳边问道:“谁说的?”
水天姬鼻子里呜呜地啼哭,口中却耳语道:“若不是你偷的,你怎会知道我是他的大妻子?”
铃儿这才知道,是自己方才一句话露了口风,不由暗中叹了口气,心道:好厉害的女人!
只听水天姬在她耳边又道:“你若不帮我将这阴阳怪气的大脑袋捉弄捉弄,我就把你偷人的事当众抖露出来。”
铃儿苦笑道:“如何捉弄?”
水天姬道:“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一定要将那大脑袋激得暴跳如雷、满肚子冤气才行。”
众人只见这两个美丽的女孩子抱在一起,一个哭,一个笑,不禁都瞧得莫名其妙,谁也想不到他两人在偷偷说话。
突听铃儿道:“大脑袋,你可拿得出证据么?”
胡不愁道:“这……这……”
铃儿道:“你既拿不出证据,便不该把人家说成这样子。难道我们女孩子是好欺负的么?快过来叩头!”
胡不愁再是沉得住气,此刻也不禁被激得满面通红,道:“侯爷若是不信,不妨将那木郎君找来,他必定知道。”
水夫姬在铃儿怀中道:“他恨我入骨,自然帮着你赖我。”
众人都觉这话大有道理,有人已忍不住道:“对,非要他叩头赔礼不可,好叫他以后不敢欺负女孩子。”说话的自然也是女人。
女人对付男人,有时的确团结得很。
胡不愁只觉四下数十道眼光,都在瞧着自己,数十道眼光中都含着敌意,心里当真又气又恼,连手都被气抖了。
水天姬偷瞧一眼,心里真开心极了。
紫衣侯道:“看来你拿不出证据,只有叩头吧!”
胡不愁僵在那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突听一个清亮的声音呼道:“谁说没有证据,证据这就来了!”
呼声竟是自屏风后发出来的,那群人齐地为之一惊。
只见一个眼睛大大、鼻子高高、长得可爱极了的孩子,自屏风后奔了出来。
胡不愁又惊又喜,也不禁脱口呼道:“李翎,你怎会在这里?”
李翎竟在此地现身,叫他如何不惊?
李翎笑道:“此事说来话来,等李翎先替兄弟你出了这口气再说。”
胡不愁大奇道:“你替我出气?”
李翎道:“不错!”回转身子,面向紫衣侯。
他这才终于瞧见了紫衣侯的容貌,只见他身穿紫缎锦袍,头戴王者之冠,面容有如玉石塑成一般,带着种逼人的力量。
紫衣侯似乎早已知道幕后有人,见他现身,神情仍是冷漠而懒散,绝无丝毫惊奇诧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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