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为之愕然,想不到尚未正式入题,这人便临阵退缩。
纪嫣然不悦地看着李翎,道:“若李先生又像日间般,才说了两句便溜掉,嫣然会非常不高兴的。”
龙阳君还未“玩”够李翎,怎舍得让他走,亦出言挽留。
李翎心道,我哪管你纪嫣然是否高兴,横竖对她来说,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陪客。
他正要不顾而去,忽地发觉韩非正轻扯着他的衣袖,心中一软,坐了下来。
纪嫣然喜道:“这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李先生似乎刻意压抑,不肯表达自己的想法,嫣然真的很想得聆高论呢!”
李翎心中苦笑,你纪小姐实在太抬举我了,我比起你们来,实在只是草包一个,哪有什么料子抖出来给你听。
徐节今晚占尽上风,暗庆幸说不定可得美人青睐,哪肯放过表现的机会,步步紧逼道:“李先生认为法治和德治,究竟孰优孰劣呢?”
李翎见他眼中闪着嘲弄之色,心中有气,豁了出去,道:“不是孰优孰劣的问题,是行得通或行不通的问题。
德政纯是一种理想,假设天下间只有圣人而无奸恶之徒,那不用任何手段,也可以人人奉公守法。
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这也永远不会成为事实,所以我们需要一种人人都清楚明白的法律和标准,去管束所有人,让他们遵守。
只有做到了这一点后,才再谈仁义道德、礼乐教化!我的话就是这么多了。”
众人齐齐为之一怔,这对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但对那时代的人来说,却比韩非子的法治理论更彻底和更新鲜。
纪嫣然的俏目亮了起来,重新仔细打量李翎,咀嚼他的话意。
韩非亦露出深思的神色,不自觉地点着头。
邹衍亦沉吟不语,似乎在想着些什么问题。
徐节当然不会这么易被折服,不过再不敢轻视对手,正容道:“假若一个国家只靠刑罚来维持,那岂非掌权者便可任意以刑法来欺压弱者呢?”
白圭道:“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这乃为君至道,若上自好刑,人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李先生请指教。”
李翎哈哈一笑,深深望了纪嫣然一眼后,才向白圭和徐节道:“这只是法治不够彻底罢了,把治权全交在君主手里。
假若法律之前人人平等,天子……嘿……大王犯法,与庶民同罪,例如任何人无故杀人,都要受刑,那谁还敢随便杀人?
我并没有说不要仁义道德,那是任何法律后面的基本精神,如此法治、德治结合为一,才是真正的治国之道。绝对的权力,只会使人绝对的腐化。”
当李翎说到“大王犯法,与庶民同罪”时,纪嫣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而韩非双目亦立即闪亮,其他各人连嚣魏牟在内,都露出惊诧骇然的神色。
尤其是最后那两句,更若暮鼓晨钟,重重敲在各人的心窝处。
对生活在这君权至上时代的人来说,这确是石破天惊的说法。
李翎暗忖,自己的料子就是那么多,再说下去只是讲多错多。
他长身而起道:“在下已把心中愚见,全说了出来。嘿!我还有急事待办,告辞了!”
纪嫣然皱眉怨道:“先生才说到精彩处,这就要走了么?是否讨厌嫣然呢?”
邹衍硬把李翎拉得坐回席上,笑道:“李兵卫把我说话的兴趣也引出来了呢!邹某想请教,这种彻底至连君主也包括在内的法治,如何可以行得通呢?”
龙阳君道:“李兄的治国之道,比我们所说的仁者之政更理想呢!”
嚣魏牟冷笑道:“也更不切实际!”
李翎苦笑道:“是的!现在还行不通,却是朝着这方向发展,终有一日,会出现立法、执法和行政三权分立的局面。
君主都是由人民选出来的,到那时才会有……嗯,真正的博爱、平等和自由。”
他的这番话,更是石破天惊,众人一时都消化不了。
对于长期生活在君主集权制下的人来说,这是多么难以接受的想法,但又是非常刺激和新鲜。
李翎瞧见各人眉头大皱,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离座而起,立即远离席位,施礼道:“小子胡言乱语,各位请勿放在心上。”掉头便走,连纪嫣然唤他也不理了。
………………
李翎回到信陵君府时,耳朵似还听到纪嫣然的呼唤声。
当每一个往访她的客人,都用尽一切方法希望能留下不走时,他却刚好相反,仿佛怕给她缠着般溜之大吉。
不过,此女确是风格独特,初闻她的才艳之名时,还以为她是那种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型,或拒人于千里之外崖岸自高的绝世美人。
见面后才知道,她其实充满着对生命的热情,不断在寻求真理,渴望着有识见的人能找出治国的良方,甚或真的还在找寻着心目中完美的夫婿。
但,那却绝不可以是他李翎。
现在他要把所有精力去保护拯救雅夫人和赵倩主婢等人,那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若因别的美女分了心神,铸成恨事,他定会抱憾终身。
他虽然风流,却有强烈的责任感,何况他深爱着这些娇娆们。
借着府内透出的灯火,李翎绕了个大圈,借工具爬上了信陵君府背靠着的险峻后山,然后轻松的潜入府内,迅若狸猫地来到一座楼房旁的树顶处。
这是属于信陵君府内宅的范围,守卫森严,不时可见着恶犬的巡卫,一组一组巡逻着。
幸好他身上洒了雅夫人带来的药粉,否则早就躲不过这些畜牲灵敏的鼻子了。
时近亥时之末,即晚上十一时许,小楼仍有灯光透出来,不知是什么人仍未入睡。
据雅夫人说,这应是信陵君家眷居住的地方,假若楼下有人,他便很难不动声息的进入秘道里了。
满心焦虑地等了大半个小时后,他终于耐不住性子,决定冒险一试,因为临摹需时,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他举起手上的宝贝,发动机括,索钩破空飞去,横过三丈的空间,轻巧地落在屋脊处,紧扣在那里。
接着飞鸟般滑去,悄无声息来到屋檐之上,看准了落脚处,他翻到了屋瓦下二楼被栏干围着的露台上,掩到窗外,往楼内望去。
那是个陈设华丽的房间,除了帘幔低垂的矮榻外,还有梳妆铜镜等女儿家闺房的东西,灯火明亮,里面有男女异响。
这时无暇多想,他待要翻往下层,下方人声传来,一组巡卫来到楼下,竟停了下来,低声说话。
李翎心中叫苦,等了一会,下面的人仍未有离去的意思。
他猛一咬牙,拔出一枝飞针,由窗缝中伸进去,轻轻挑开窗闩,把窗拉开,翻进房内。
一阵风随着卷入房内。
李翎暗叫不妙,尚未关上窗子时,一把男人的声音在帐内道:“枝春,你定是没有把窗子关好,看!那窗打了开来哩!”
声音熟悉,竟然是少原君。
叫枝春的女子讶道:“没有理由的,让我去把它关了,天气真冷!”
李翎大吃一惊,这个房间虽大,却没有藏身之地,那矮榻离地不足一尺,想钻进去也办不到。
人急智生下,他滚到蜡烛之旁,伸手把烛蕊捏熄。
那枝春刚坐了起来,“啊”了一声,叫道:“吹熄了蜡烛哩!”
李翎哪敢迟疑,蹑足来到门处,试推一下,应手而开,心中大喜,在枝春移动的声音掩蔽下,闪了出去,顺手掩门。
外面是个无人的小厅,一道楼梯,通往楼下,另外还有两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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