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看云起时 玉鼎真人的苦心

玉鼎真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癫狂，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看下去，他想，现在，睡着的杨戬必定也是痛苦的，最终，玉鼎真人咬咬牙，还是决定看下去。

肉虽不多，却是肉身成圣的神仙的血肉，很快，哮天犬便恢复了体力，主仆二人择了条路准备下山。

“那厢哪里来的？”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杨戬闻声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满脸虬髯的彪形大汉扛着吧丈二八的大刀站在不远处，“要想活着离开，就规矩点。”那大汉又粗声道，身后的小喽啰吆喝助威。

杨戬不禁苦笑，他这算不算是天怒人怨了，连下个山都能碰上山匪。

“大王，”杨戬想，应该是这样叫吧，接着，他一边不动声色的将哮天犬挡在身后，一边用尽量温和谦卑的语气道，“我兄弟二人中途遭难，现在身上并无什么值钱的东西，望大王放我兄弟过山。”

“没听我家大王说吗，要过去，就规矩点！”一个小喽啰趾高气昂吼道，“不然，若是每个过去的人都这么说，岂不是叫我们喝起北风去？”

“就是就是。”小喽啰的话立马得到阵阵附和。

看来是不能过去了，杨戬叹了口气，决定换条路下山。

“既然来了，岂有走的道理。”那土匪头子道。

“大王要银两方放行，我兄弟二人身无分文，自不会坏了大王的规矩，这便回去便是。”杨戬平静道。

既然对方不肯放行，他也就没必要再和他们虚与委蛇。

“走不走得，不是你说了算的。”

杨戬不欲再起争端，直接与哮天犬转身要离开。

那山匪见了，顿时大怒，喝道：“兄弟们，上！给我好好教训教训。”

那些小喽啰蜂拥而上，杨戬受了内伤，无法动武，哮天犬更是法力全无，杨戬堪堪才将他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面对气势汹汹的山匪，杨戬只能选择放手一搏。

他的命还得留着，那么，也就只能怪这些山匪流年不利了。

这些山匪既然出现在这里，不远处必定有歇处，而且肯定有吃的，倒是可以歇歇脚，杨戬如是想。

待小喽啰都近了，天眼忽开，尽管只有不到半成的威力，对付区区凡人却是够了。

可惜，一切并没有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天眼闪过的那一瞬间，杨戬便只剩下冷笑了，看来他杨戬，还真是人人得而诛之啊。

瞧瞧，山神、土地，、各路地仙，还真是来得不少，难怪一路上他一只活物也没看到，想来，也是这些人的杰作的。

如今法力已无，机会已失，断无全身而退的可能了，还是心软了啊，若是一开始就用尽全力的话，便是不能将这一干地仙重伤，至少也能争取逃脱的时间，现在，一切都晚了。

不过，杨戬见他们都化作了凡人，这些天也没有动手，想必不是天庭的旨意，也就是说，眼前这些人无非就是落井下石一番罢了，还不敢要了自己的性命，很好，只要一条烂命还在，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哮天犬，杨戬略一思量，低声道：“快走。”

“不，哮天犬永远和主人同进同退。”

“你留下来只会拖累我，往回跑，能跑多远跑多远，我自会来寻你。”

“主人。”哮天犬也知道，杨戬说的都是事实，如果最后因为他留在这里而让主人受伤，那他哮天犬真是追悔莫及了，于是，哮天犬咬着牙，带着哭腔答应了杨戬的要求，转身疯狂地向来的方向跑了。

这里是杨戬的梦境所化，玉鼎真人自然也看到了那些‘山匪’的庐山真面目，不觉叹气：“怪不得徒儿打不到猎，原来如此，既然山匪不是山匪，那柴夫也不是柴夫了吧。”

‘山匪’们见哮天犬跑了，便要去追，杨戬此时已全然换了副面孔，摄人的眼神，冰冷的语调：“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要的是我，何必多造罪孽。”

“杨戬，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泛着冷意的匕首握在手中：“呵，杨戬做事，还轮不到尔等指手画脚，一起上吧。”

“哼！无耻小人，今日我们就要为三圣母一家讨回公道。”话刚出口，一群人便一起涌了上来，杨戬本就只是强撑，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哮天犬跑远些，不然那傻狗发现不好，肯定是要折回来的，他已经为自己挡下了一拳，怎么能再连累他挨这一顿打，杨戬心中道。

玉鼎真人一早便看出了杨戬的想法，偏偏这些都是早已发生过的事，他亦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事情的发展。

不出玉鼎真人所料，那些人只不过是想找杨戬的晦气而已，出乎玉鼎真人预料的是，哮天犬竟然又跑回来了，哮天犬回来之时，刚好杨戬不知被谁踹翻在地，哮天犬一下子扑上去，准备再向当日在积雷山一样替杨戬挡下所有的拳脚。

他的主人是堂堂司法天神，岂能容下界凡人欺辱。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只因康老大不知何故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毕竟是跟着杨戬几千年的人，哪里是这些小小地仙打得过的，三下五除二的功夫，那些地仙便起不来了。

“老大，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哮天犬怒吼。

然而，那些地仙终究没有死，因为他们对杨戬的一番义正言辞的指控。

一颗心，像是沉入无尽的深渊，那一声声责难在耳边一刻不停歇。

杨戬，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呢？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醒了。”

“嗯，师父，你怎么了？”杨戬不解的看着玉鼎真人，他总觉得一觉醒来，玉鼎真人似乎有些怪怪的。

“没事，把药喝了。”

杨戬虽不明所以，也没多说什么，仍如往常一样端起药喝了，由着玉鼎真人给他换药。

“你这疤是如何留下的？”玉鼎看着杨戬胳膊上的伤疤，漫不经心的问。

“一次不小心伤的。”杨戬满不在乎的答道。

“怎么不去除？”

“这伤，是我自己活该，便当做个教训。”

“什么叫活该？”玉鼎真人刚刚得知真相，不由有些发怒，手上动作也不禁大了些，让杨戬眉头紧皱，然他不知又是哪里惹到了自己这位难以捉摸的师父，以为是经过那件事后见不得自己自损。

“大权在手，本事在身，却让自己陷入那样难堪的境地，岂不是活该？若是能留下哪怕一个草头神在暗处，也不会如此，岂不是活该？”

“额。”玉鼎真人一愣，这个，似乎，没法反驳。

“既然都过去了，何必再留着。”连昆仑一战杨戬都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做所谓的警示，却独独把这个伤疤留了下来，可见那件事在他心中扎根有多深，伤他有多重。

杨戬没有说话，但态度也很是明确。

“徒儿，得饶人处且饶人，那杨戬已经知错了，徒儿你就大方些，原谅他吧，再说，也不能为了惩罚别人就苦了自己不是？”玉鼎真人一脸认真。

杨戬额头突突直跳：“师父。”

“嗯？徒儿同意了？”

杨戬面无表情地点头：“嗯”

玉鼎真人心满意足：“这才是为师的乖徒儿嘛。”

杨戬顿时脸都僵硬了。

谁能想到让三界闻风丧胆的二郎真君在凌霄宝殿面对众仙尚舌灿莲花，如今在玉鼎真人这里，却抗不过几个回合，所谓一物降一物，大抵就是如此吧。

“你这伤要全好还需要些时日，但要下床，再过个八九日就可以了。”

“多谢师父。”

“行了，你且歇着吧，为师去把那条傻狗拎回来，免得骨头渣都不剩。”

杨戬想起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黄龙真人和玉鼎真人同在的日子，那个热闹，不觉抿嘴含笑。

“师父。”

“想吃什么？”

杨戬：我就只剩下吃了？

随手一扔，山河社稷图展开，杨戬扭头看向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默默的挥手，注入些许法力在杨戬体内：“拌拌嘴得了，操纵山河社稷图里面的情况毕竟损精力，可别又‘不小心’。”

杨戬面色一红，嗔道：“师父，徒儿又不是孩子。”

玉鼎真人眨眼：难道不是吗？

在杨戬无声的抗议中，玉鼎真人心情极好的出了去。

“死猴子！”杨戬回头，看向图中，把所有的气的发在了孙悟空头上。

孙悟空也郁闷啊，杨戬已经有一天没消息了，这破地方连只蚂蚱都没有，陡一听到杨戬的声音，也是火气瞬时就爆发出来了：“杨戬！你你你，你要再不出来，俺老孙就毁了你这什么破法宝。”

杨戬一听，乐了，语调顿时轻松不少：“好啊，那大圣可要叫杨戬开开眼，请。”

那语气听在孙悟空耳朵里，实在是欠揍得紧。

不行，出去重要。孙悟空咬咬牙，俺忍！

“杨小圣，你这伤好得怎么样了？”

“大圣什么时候竟也关心起杨某来了？”

“俺老孙这不是对当年之事觉得多有愧疚吗？”

那谄媚呀，听得杨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若不是他能看见孙悟空那张咬牙切齿的脸，恐怕还真要以为他此时脸上挂着谄笑呢。

别说杨戬，孙悟空自己也是浑身一抖，啧啧，这阿谀奉承之事还真不是谁都做得来的，真不知杨小圣那样的性子是怎么在天上装了八百年的。

杨戬看着孙悟空那副浑身猴毛都立起来了还豁出去说出这等话来的样子，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所谓对手的痛苦就是最大的快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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