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破 第二章 龙凌天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赤霄城内却已人流涌动，热闹非凡。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许多牵着小孩的大人，都面露焦急之色，像是在埋怨这拥挤的人群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城外，有一位着粗布衣裳的妇人，迈着急促的步伐赶往赤霄城。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五岁的男孩。男孩被一床薄被子裹着，两眼紧闭，露出痛苦的表情，并不时发出哭喊之声。

妇人低头看了看，越发加快了步伐，还将被子裹紧了些。

“娘亲，我好冷。”，妇人怀中的男孩紧闭着眼说道。

妇人安慰着说道：“天儿，坚持住，娘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半个时辰后，这妇人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城门。

一进城，妇人便火急火燎地直奔一家名为医者仁心的医馆。

“小哥，佟大夫在吗？天儿又发病了。”，妇人跑进药店对正在药柜前整理药材的伙计说道。

伙计没好气地道：“哟，二少奶奶来了，小凌天又病了吧。”

妇人微怒道：“请放尊重些，天儿总归是龙家子孙，能容得你如此放肆。”

伙计冷哼一声道：“是又如何，还不是被赶出来了。这可不比以前了，你如今只是住在城外的贱民。叫你一声二少奶奶，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别不识好歹。对了，佟大夫出诊去了，先等上半个时辰吧。”

说罢，伙计便继续整理药材。妇人也只好焦急地等着。

说也奇怪，这药店伙计虽不少，可却没搭理妇人的，只是低头议论着什么。

此时天已大亮，可仍然不见妇人口中的佟大夫回来。街上的行人已越来越多，但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地，那就是觉醒台。

觉醒台位于赤霄城中心，呈六芒星形，在建城之初便已存在。觉醒台的前身是一块巨大的火云晶，而且还是天然形成的，只是不纯粹，有很多杂质。

今天，便是一年一度的觉醒仪式举办的日子。

在这天地间，到处充斥着天地灵气。万物靠着天地灵气的滋养而越发兴盛。

经过千万年的体悟，一些种族懂得了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进而超越同类的方法。

人类便是这些种族中的一族。

但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不是掌握了方法就能做到的。

首先，自身要与这天地灵气之间存在某方面的契合度。而且，这契合度太低也没有多大用。

因为，这世界从来不缺天才。

这契合度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人未来在修炼一途上成就的高低。

所以，对子嗣报有极大希望，想让其在修炼一途上走得尽可能远的家庭都会在举办觉醒仪式的这天带着子嗣来参加觉醒仪式。

医馆中，妇人还在焦急地等待。

此时，赤霄城中心却热闹非凡。

只见觉醒台被那些来带孩子参加觉醒仪式的长辈们和围观群众们围得水泄不通。

而他们的子嗣都规规矩矩地盘坐在觉醒台上。

在觉醒台的六个角处，各自站着一名身披黑色斗篷、戴着面具的男子。

因那六名男子带着面具，众人也不清楚他们的样貌。

“觉醒仪式开始，起阵。”，天空之上，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传来。

话音刚落，觉醒台外的众人皆拜伏在地，异口同声地高呼道：“拜见城主。”

下一刻，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从天而降。他单手向下虚按，便稳稳当当地落在觉醒台正中的位置上。

此人便是赤霄城城主凌云。

只见他穿着一件玄色长袍，在其胸口处还有用金丝绣成的苍鹰图样。

刚一落地，他便大手一挥，那六名穿黑色斗篷的男子也随之而动。

那六名男子单脚轻跺觉醒台，六根巴掌粗细的石柱便从觉醒台表面缓缓升起。

凌云手中光芒一闪，一根通体晶莹的权杖出现在他手中。

这权杖是由火云晶雕刻而成，不过纯度比脚下的这块火云晶高多了。

权杖一出，凌云便将权杖用双手举在胸前，闭住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下一刻，权杖发出耀眼的七色光芒，但独以红光最盛。

这时，凌云双眼猛地睁开，将双手持杖改为右手持杖，并将权杖高举过头顶。

那六名男子手指在空中挥舞，六道半人大的符文便出现在他们身前。

那六名男子屈指一弹，那符文便印在了石柱上。

接着，石柱上显现出更加繁复的符文。两者慢慢拓展延伸，竟融合在了一起。

融合完毕，觉醒台上慢慢浮现出一道巨大的符文。

下一刻，六道石柱分别向权杖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六道光芒汇聚，权杖竟发出微微的轰鸣之声，像是要承受不住而即将崩溃。

伴随着这轰鸣声，一道透明屏障以权杖为中心快速延伸。

不一会，屏障已延伸至觉醒台。

有了这屏障，那六名男子也不准备出去了，直接盘腿而坐，闭目养神起来。

凌云却还不能休息。

只见凌云右手仍然高举权杖，左手光芒闪烁，一道符文出现在其手心。

凌云身体快速转动，向六道石柱接连拍六下。

顿时，天地变色。一道上宽下窄的灵气龙卷缓缓在透明屏障上成形。

灵气龙卷刚形成时，他的上端都只有十几丈粗，但它迎风暴涨，不一会，他下端已有数百丈粗。

灵气龙卷飞速旋转，一道道颜色各异的灵气像匹练般从中脱离，打在透明屏障上，竟一穿而过。

灵气匹练刚进入透明屏障，便迅速围绕在那些孩童身边。

只不过，有的多有的少，还有的孩童身边根本没有灵气匹练环绕。

这时，所有孩童小腹处闪现出淡淡的光芒。

那些孩童也随之张开了嘴，灵气匹练便迅速从嘴和鼻子鱼贯而入。

那些灵气匹练刚一入体，便游走在其全身各处。

灵气游走间，一缕缕更加细微的灵气从中分离，没入体内不见。

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孩童的身体比之前略微强横了一丝。

灵气匹练全部被吸收后，只听见“咔嗒”一声，权杖应声而碎，灵气龙卷也随之消散。

凌云大手一挥，透明屏障也陡然破碎。

“各位，接下就是正戏了。”，凌云对着台下的众人道。

下一刻，一些孩童头顶散发阵阵光晕。

虽说这些光晕颜色以及深浅都不尽相同，但大致只有七种颜色，分别是蓝、红、黄、青、紫、金、黑。

这与他们之前所吸收灵气匹练的颜色是一致的。

其实，这七种不同的颜色也分别代表着这世界基本的七种灵气属性。

这七种属性分别是水、火、土、风、雷、光、暗。

时至正午时分，妇人已经等得快失去了耐心。可她看着怀里的孩子，内心焦躁之情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懊悔和无可奈何之情。

此时，一位身穿素色衣裳的老者正从龙府急匆匆地赶来。

龙府，赤霄城内八大府首，是城内呼风唤雨的存在。

这老者便是那佟大夫了。

前些日子，龙府大少爷突发恶疾，一时昏迷不醒。龙府上下焦急不已，四处求取名医，可没有一个能让大少爷醒过来的。

龙府急了，立刻发布榜文。

写的是:凡能救活龙府大少爷的，无论贵贱，都可以拥有龙府一半家产。

顿时，一些自称绝世神医者络绎不绝地揭下榜文。

可是，还是不行，任凭被灌下一碗碗药汤，那龙府大少爷就是不醒。

龙府府主被惹毛了，在原有榜文内容上加了一句：救不活的，五马分尸。

此榜文一出，原先来碰运气的庸医们被吓得屁滚尿流。

就在龙府大少爷即将归天之际，一个神秘人揭下了榜文。

这神秘人带着面纱，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但他只说了一句便成了龙府的座上宾。

这句话就是:你家少爷只有我能救。

此话一出，谁敢不信。要知道，治不好龙府大少爷的病，这神秘人可是要丢掉性命的。

就在神秘人出现时，龙府家主连忙招呼下人带他进府。

龙府乃八府府首，自然十分气派，主殿通体不时散发着丝丝雾气。常人可能看不出来，可只要在修炼一途入了门的，一眼便知那是能量富集到一定程度而产生的异象。要造就如此情景，建造材料一定不凡，而龙府主殿通体正是云晶，浓度还不低。

龙府主殿内，龙府府主正坐在首座上，脸上露出希冀目光，时不时地侧头看向右手边的一位蒙面人。

在蒙面人对面的则是龙府的上任府主，也就是现任府主的父亲龙毅。

蒙面人却闭目坐着，手指不挺翻动，在测算着什么。

许久之后，蒙面人突然睁开眼双眼，露出狐疑的目光看向龙府府主，出声道：“你可是做过什么亏心事？”

龙府府主心尖一颤，脸色变得难看了一瞬间，便立刻恢复，理直气壮地道：“我龙某人一生行的端，做的正，哪里做过什么亏心事！”

“那就难搞了啊！”神秘人右手捏着下巴，面露难色，看向首座上的龙府府主。

“先生，那我儿还有救吗？”龙府府主听到神秘人说难办，急忙出声询问。

“我先前之所以说能救令郎，就是我推算到，你家那位生病不是人祸，而是天灾。”神秘人不急不慢地便一针见血地说出了缘由。

龙府府主急了，连忙走下来，握着神秘人的双手，泪眼婆娑的望着神秘人，失声说道：“先生可一定要救救犬子啊，什么代价我都能承受。”

龙毅此时也颤颤巍巍地说道：“一定要救救我的孙儿啊。就算用我这把老骨头的命来换也行啊。”

神秘人摇摇头叹道：“难啊，令郎的病乃是天意，天意不可为啊！放手吧。”龙府府主应声瘫坐在地，两眼无神，望向殿外，气氛顿时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不过，也不是没有转机，只是……”，神秘人幽幽地说到，一句话陡然打破了宁静。

这是，龙府府主两眼放光，猛地站起，对着神秘人抱拳，恭身说道：“还请先生明示。”

神秘人顿了顿，叹了一口长气，轻声说：“这是上天对你的惩罚，你可能在有意无意间做出了伤天害理之事。”

龙府府主沉吟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愤怒的神色，但一会儿便收敛了，然后回头看了龙毅一眼，龙毅好像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神秘人淡淡地说道：“为今之计只有你去尽可能做出弥补以填天怒。”龙府府主应声回头，而神秘人的身影却逐渐模糊。

“先……”

龙府府主话还没说完，神秘人已经消失了，他看着神秘人原先的地方，一副震惊的表情浮现出来。

但随后一句话就将他从震惊中拉了出来，“只有那孩子当上了龙府府主，你儿子才有一线生机。”

“混账。”

龙府府主双眼怒瞪，一拳打在酒桌上，轰的一声，酒桌应声碎裂。

神秘人消失许久后，龙毅安慰道：“林儿，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龙府府主叹了叹气，手掌握拳又放开，这才一步一步地走回首座上。

他手肘靠着扶手，手指捏着额头，闭目自语说：“难道真的要把府主之位交出去吗？”

龙林内心十分不甘，龙府做为八府府首，拥有的权势可不是其它七府能比的。而龙林作为龙府府主，他自然不可能轻易交出府主之位。

可又能怎么办呢？

那神秘人早已交代了身份，并出示了信物，是真的无疑了。

神秘人可是整个国家极其尊贵的存在，不会为了一件小事而欺瞒他人。

而他此番前来纯粹是心血来潮，若非如此，连城主都请不动那位。

“父亲，恐怕只能这样了”，龙林十分疑惑，满脸不解之色，抬头望向龙毅说：“可是这天真有这么邪乎吗？。

龙毅摇摇头叹了口气，便拄着龙头拐杖，迈着伛偻的步伐走向殿门。

龙林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一股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曾经高大伟岸的父亲老了，所有的重担全押在了龙林肩上。一时间，龙林有些后悔当时的所做所为，想着如果不是当初自己任性，贪这府主之位，现在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龙毅左手扶着殿门，回过头来，语气十分阴冷的说：“林儿，就算那孩子当上了府主，也不过是你我父子俩的傀儡罢了，我先去看看我的宝贝孙儿”。

顿时，龙林感到一丝寒意从脚后跟直冲后脑，不禁打了个冷颤。

父亲变了，不是自己熟悉的父亲了。这是龙林此时唯一的念头。

……

“啊”?，饱含痛苦的嘶吼声响彻了整个广场，声音的来源正是在进行觉醒仪式的孩子们。孩子们因痛苦而嘶嚎着，咬着嘴唇，露出十分扭曲的表情，身上的衣袍也被汗水浸湿。

而台下的大人们只能眼睛紧盯着，攥紧拳头，为自己的孩子担忧。

现在就是觉醒仪式最重要的时刻了。

之前融入体内的灵气在游走一圈后，只有一种会留下。至于是哪一种，这就要看孩童们对元素的亲和度了，只有最高亲密度的会留下，其它的都会自动离体。

当然，也不排除会有亲密度一样的两种或多种元素，这就需要取舍了。

一般来说，每个人体内只允许一种灵气入体滋养身躯，也只能利用这唯一的灵气提升实力。

否则，等多种属性的灵气壮大，躯体会因为受不了元素间的冲突而撕裂。

至于那让甘愿让多种灵气和平共处的神奇体质，也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许久之后，所有孩童都已觉醒完毕，其小腹处都有一颗灵气种子，毫无疑问，都是单色的。

这灵气种子就是他们吸收天地灵气的媒介。随着种子壮大，吸收的灵气也会更多。

凌云默默地看着场上的孩子，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可是却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能无忧无虑的活下去了。

“珍惜最后的美好时光吧”，凌云心想。

因为只要踏上这条路，你就会逐渐发现自己活着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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