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云 第七章

“哥？”半夜里，郭柒霖突然醒了。

张昀磊走后他就一个人睡，晚上醒了也没人知道。

郭柒霖侧着身躺在床上，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眼睛睁的很圆，他在为刚才那个梦难过。他梦见张昀磊了，梦见他真的成了角儿，但不是唱大鼓的角儿，是说相声的角儿，大角儿，红角儿，他真高兴。

郭柒霖在梦里看着张昀磊在台上表演，台下连连鼓掌叫好，他自己也在其中，他也鼓掌，还在台下喊他。可不管他怎么喊，喊哥，喊舅舅，张昀磊始终不看他一眼，就像不认识他似的。但更像是，不想认识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又或者是，他不想承认这个梦映射出来的东西。张昀磊走的那天，没有告诉他，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他越想越难受，一会儿呜呜地哭起来。

郭柒霖睡不着了，八岁的孩子竟然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眠。

另一头的张昀磊也没睡着，刚来了新环境不适应，又加上那小鸟叽叽喳喳地叫，吵得他心神不宁。

平躺在床上，他也想起郭柒霖来了，想起他看书时候专注的样子，以至于他放了虫子在他领子里他还不知道。张昀磊越想越可乐，嘿嘿地笑出了声。

“孩子，乐什么呢？”于慊翻了个身，声音很小，迷迷糊糊的。

张昀磊吓了一跳。

“大爷......”他怯生生地叫了一声，于慊随口答应，“我想去把这鸟放了。”

于慊有点吃惊，也完全醒了，想着自己小时候玩儿鸟，把鸟关在笼子里关的死死地，谁也不给碰，生怕鸟跑了。这孩子却说想放鸟。

“现在？”

“嗯。”

“走吧。”于慊从床上起来，披了件衣服，领着张昀磊到院子里。

暮秋，天气有点转凉了，张昀磊一出门先打了个喷嚏。

两个人把鸟笼子放在地上，打开那扇小门，鸟犹豫了一会儿，从门里出来。却也没有马上飞走，站在地上盯着张昀磊看，小脑袋一晃一晃的。

“嗬，这小鸟真有灵性。”于慊惊讶了，不知道眼前这就是一出戏，还是他自己满眼里都是戏。

“它怎么不走啊。”

“他等你跟他说话呢。”

张昀磊惊奇地说：“我说话它能听懂吗？”

“没准儿能听懂呢。”于慊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相信世间万物皆有灵，鸟也不例外。

“那我跟他说什么啊。”张昀磊像是在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说说你想让它给什么人带什么信吧，没准儿它知道。”

“那......”张昀磊想了想，“你就帮我告诉姐姐，我想她了。”

小鸟像听懂了似的，晃晃脑袋，飞走了。开始没飞远，飞起来停在一根树枝上，树枝上原本最后的一片黄透了的叶子由于摇晃掉了下来，飘飘，飘到张昀磊面前。

于慊抬头看着鸟，“这鸟啊，还是待在树上好看。”

“孩子你说是不是？”于慊扭头看着张昀磊。可张昀磊蹲着压低脑袋轻轻抽泣。

“怎么了孩子？”

“我想我姐了......”于慊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这个十岁的孩子本不该跟着一群老爷们儿来这个地方受罪的，“嗐，没事儿，过段时间咱就回去了。”

张昀磊抬起头来看着于慊，“什么时候能回去？”

“八月十五吧......”于慊也不确定，出来了就是漂泊的人，何况他们这个特殊行业，越是过年过节越忙，过年是指定回不去，八月十五，也不一定......说这话不过是宽慰他。

“行了，回去睡觉吧。”于慊站起来。

“嗯。”

回到屋里躺下，却未必就能睡得着，宁静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