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行愈近愈朦胧 五十年之约

第二天一早，其他人都还没醒的时候，曲未散准备好了马车，并把还在醉梦中的楚瞳丢到车后排的行李上。

俞向南向云舞交待了让其照看山门及下边师弟妹后，便坐上马车里。

准备好后，曲末散便策马而行，带俞向南和楚瞳离开白驹观。

过了午时，楚瞳在从摇晃中醒了过来。

他从爬上车顶，看到曲未散在驾车，便爬到前排驾驶位，打着哈欠问：“三师兄，这是去哪？你出镖为啥还带上我？”

曲未散：“你臭死了，待会找个地方洗漱一下。师父在车里，你去问师父吧。”

楚瞳：“咦，连师父也出来了？今天是什么情况？”然后翻身到马车侧边，往里看一眼，问：“师父，我能进去么。”

俞向南：“进来吧。”

楚瞳坐到马车里边，和俞向南面对面，然后问：“师父，您和三师兄要带我去哪？”

俞向南：“看你这一身，真是……晚点找地方休息时，你再整理一下了。此次出行，是为赴五十年太湖之约。”

楚瞳愣了一下：“什么是五十年太湖之约？”

俞向南：“五十年前，我与吕笑天、辛子龙三人在太湖上比武，大战整日整夜，无数回合，并分出胜负。于是，我们便约定，五十年后再比武。可是，到时我们都已年老，过五十年，能否吃饭也未知。于是，再约定，各自培养徒弟，五十年后，带上最能打的两名徒弟，再在太湖上比番。”

楚瞳吓了一跳：“师父您要带上我……可我……”

俞向南：“当初第一次见到你，觉得你天资聪慧，很多东西我尚未说其一，你便能知道其三。头三年还好，但往后乃及至今数年，渐渐地，你灵气不在。我不知为何会变成如此笨拙，但是，我有些不甘心，仍想看看你，是否让我当初看走眼，还是仍有未知的上限。”

楚瞳：“我的能力得师父厚爱，实是太过宠幸。”

俞向南长叹一口气：“唉，这一次赴会，生死未知。若你确非天才，与我一同死在太湖，也许是最好的归宿。”

听了这话，楚瞳心中不免一凛。

俞向南：“此番不知另两位高手是否已释前嫌，若都放弃前仇往恨，坦然未来，我等便相安无事。但既然带上我膝下两个最好的弟子，也就抱着九死一生的准备。所以，我一早便做了带老七去赴约的打算，便不能让老五跟随你。若你与我一同葬身太湖，丢下老五一人，岂不是太可怜。所有弟子中，老三的武艺出类拔萃，冠绝武林。其下，老七你与老大、老四并驾齐驱，但老大已到巅峰，老四走错了路，都不及你有潜力。我已经安排好了，若我出事，由老二来接管我的位置，出任白驹观之主。”

曲未散回头，看了俞向南一眼。

楚瞳：“什么？师父您要传位给二师兄？”

俞向南：“虽然老二的功夫不及你与老大、老四，甚至老八，但他为人朴实，细心，处事不惊，辈份是做掌门的料。老大虽然是大师兄，可是他容易冲动，有时也太鲁莽，不够冷静，一时的错误决定，容易把一个门派带上歧途。其实，你们每个弟子都是我的最爱，让老五嫁给老二，老二成为掌门，老七你陪我去赴死，是最好的安排。”

楚瞳：“哼，让五师姐嫁给我，我当掌门，这个安排更好。”

俞向南：“所有弟子中，你是最冲动那个，在你没有成熟之前，不可能让你当掌门。”

楚瞳：“当然不可能让我当掌门，师父您从来都是偏心。我只是奇怪，难道三师兄不比二师兄更有资格么。”

俞向南：“唉，老三该有老三的生活。你也一样，以后你便懂了。”

楚瞳：“此番若我们不死，五师姐还能嫁给我么。”

曲未散冷冷一笑：“哼哼，有我在，此行我们必然不会赴死。但是，五妹现在已经是二嫂了。”

楚瞳瞪了俞向南一眼，推开车门，翻身跃上车顶，仰天大叫：“我不服——”

俞向南无奈地笑了笑，拉上车门。

曲未散：“师父也是一番苦心，五妹将来必是掌门夫人，而二哥朴实的性格，只会宠着五妹，所以，将来白驹观就是五妹的天下了。若随你，怎会得此幸福？再者，以你和二哥相比，二哥的婚事可伤透了师父的心，近十年都找不到合意的姑娘。而你的条件，无人担心你的婚事，就怕你祸害太多良家姑娘。所以，让五妹嫁给二哥，是造福人类啊。”

楚瞳：“三帅兄，你此话也……”

曲未散：“事实而已。”

楚瞳长叹一口气，想了想，便坐在车顶上。

大半个月，到湖州，休息两天，便到太湖边，租了条小船，便泛往湖中心。

晚上，船夫靠在船尾摆舵上休息，任小船随意飘游，俞向南也早早在船舱里睡了。楚瞳和曲未散两人皆没有睡意，坐在船前的甲板上，看着太湖反射星空的鳞鳞光景，吹着习习凉风。

楚瞳问：“三师兄，你知道师父当年与其他两位大师在此比武及五十年之约的事吗？”

曲未散：“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决定二师兄与五妹婚事那天，师父才告诉我要带我来赴这五十年之约。师父与北吕、中神龙三位武林尊者当年为什么要立这五十年之约，我也不知道，那时还没我。”

楚瞳：“是啊，那时也没我。不过，我猜想，其中一定有不少秘密。”

曲未散：“有也不要去猜，有些事，我们管不着，所以就不要知道太多。”

楚瞳：“还是师兄你有远见。”

曲未散：“相信师父吧，若有难事，师父会解决的。”

楚瞳点点头：“是啊，我们该相信师父。”

第二天早上，楚瞳睡着恍恍惚惚，船靠岸了。

楚瞳爬起来，俞向南和曲未散都已经拿着行李走上码头。楚瞳赶紧爬起来，拎上行李，也上了岸。

这里是座小岛，看似有人居住，却非常稀少，但风景不错。早晨烟云飘渺，近处或远处的青山与绿水似真似幻，仿佛神界云顶一般。

楚瞳追上俞向南，问：“师父，这里便是当年您与其他两位尊者比武的地方吗？”

俞向南点点头，说：“这里叫青女山，位于太湖中。五十年前，我们三人比斗了一天一夜，就是分不出胜负。今日能不能分出胜负，就看你们这些后辈了。”

曲未散：“为什么要约定我们这一辈来比武呢？”

俞向南：“那时约定五十年，五十年可以培养出一名顶尖高手，但是，我们也不知道五十年后，我们这些老人是否还活着。说实话，我想，我与吕老弟的心意是一样的，五十年，不足以忘却恩怨么。”

楚瞳：“师父才八十多岁，还能活很多年呢。”

俞向南：“我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其他两人只怕也好不到哪去。能活到今天，已经不错了。北吕吕笑天比我小一岁，而中神龙辛子龙也过九十岁了。”

楚瞳：“那他们的弟子厉害不？”

俞向南：“当年他们可都比我更想赢下比武，所以他们的徒弟绝对在武林中是一等一的高手。”

楚瞳：“那可不妙了。”

曲未散：“我倒很有兴致去会会真正的高手。”

俞向南：“你们也都跟我学了十年以上的功夫，所以，你们也都是有希望的。对方很强，但你们也并不弱。”

楚瞳：“三师兄没问题，但师父您看我有希望吗？”

俞向南：“这就得看你自己了。”

曲未散：“七师弟，到时如果约定是单挑，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如果是打群架，我一定会照着你的。”

楚瞳：“那多谢三师兄照顾了。”

三人边走边聊，突然远处有人朗声说：“你可终于来了。”

俞向南笑笑，说：“吕老头，没想到是你们先到啊。”然后回头轻声对两名弟子说：“你们小心脚下。”

曲未散：“放心，师父，我已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楚瞳：“我想，师父指着应该是那个。”然后指了指前方。

随着脚步往前，前方的景致慢慢从烟雨呈现出来——路已到尽头，前方就是太湖边，有人造了一大片人工养殖场，上百个养殖水域被挂着网的木排分开，每片木排也就3米长、40厘米宽的样子。吕笑天和他的两名徒弟就站在上面，虽然木排随水波摇来晃去，但那三人站得很稳。

待烟云慢慢散开，视线逐步清晰。

楚瞳看湖面三人，吕笑天也是满头白发、白须长髯，俞向南八十八岁，那吕笑天也有八十七岁了，但看到他站在随波荡漾的木板上如站平地上一样，便知道他的战力有多浑厚。

而他的两名弟子也不遑多让，左边的弟子身材魁梧，典型的北方人模样；右边的弟子身形类似曲未散，整体分布非常好，一看就知道是习武达人。

俞向南轻松跃跳，踩着木板，来到湖中，与吕笑天师徒相隔不远。

曲未散也紧跟着师父，随师父旁边。最后楚瞳也轻松点水而过，但他站在俞向南身后，隔着一片养殖区的木排上。

这站位之前与曲未散约定好，曲未散保护师父左右，而楚瞳则要确保退路。

吕笑天师徒看到楚瞳跳鬼步舞般漂到木排上，皆是一惊——此小子战力与腾力非同小可，皆在俞向南及另一名徒弟之上，看来想必是俞向南要给他们立个下马威啊。其实是楚瞳心里紧张，用尽全力要到湖中心，结果发力点没找准，没能像曲未散那档潇洒地跳过去，只能勉强在水面上滑行。不过，出丑却起到了反效果，倒也因为楚瞳擅长的运气之功，在极限的运作可以使自己在短时间到达无重力的状态，腾力已算是出神入化。而且，在获得重生之力后，战力又更上数层。所以，过程虽然有意外，楚瞳仍然稳稳地站在水面上，看似完全不受湖波影响。

当然，能来这里的，就绝对不是孬货，吕笑天及两名弟子也并不在意。

俞向南：“怎么，辛老头还没到啊？”

吕笑天：“他可不应当怕啊，他手下的保龙五圣名扬天下，随便两个都是绝世高手，他应当是最乐意来比武的。”

这时，有人在岸上笑道：“哈哈，我当然是最乐意来此的。”

一个白衣老者，纵身一跃，并不着水，直接就停在了俞向南和吕笑天中间更往前一点的地方，摆明了姿态他才是位于中间之人。

然后一名也是白衣的年轻男子，相貌不凡，身材虽好却也并不魁梧，不过功夫就……差差点，一路踮着脚摇摇晃晃慢慢来到辛子龙旁边，还有两次差点掉水。

吕笑天旁边的大个弟子不禁笑了：“在这里的皆是绝世高手，你来此作啥？”

白衣弟子停稳后，喘了几口大气，笑了笑：“师父让我来，我就来了。在下风行者路远，不知阁下是……”

高壮弟子：“我乃吕尊者门下第二弟子，女真族人，我叫鳌拜。我听说过保龙五圣的风行者，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根本就没啥本事。”

路远有些急了：“你敢我说没本事？一会儿我就……看我不好好教训你！算了，有我们五圣的头号人物在，根本就轮不到我出手。”

看着路远在木排上前拱后摆，双手不停摇动保持平衡，众人不禁一阵笑声。

也难怪鳌拜置疑路远，别说武林中确有一些风行者是徒有虚名的人物，但就此时面对此人，其他每个人气场都很强劲，唯独在路远身上感受不到气，弱得就像从未练过武的羸弱的书生。就算刚才摇摇晃晃跑过来时用了力气，那力也是弱得不忍直视、混乱得天理不容。

鳌拜得意地对路远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意下是我轻轻就能捻死你。

俞向南问：“依这位路贤侄所言，另一位随你而来的，便是武林中盛传如神似仙的天行者，那么他何时到场呢？”

辛子龙笑了笑，对旁边说：“大家想见识你，便亮个相吧。”

话音刚落，辛子龙身旁扫过一阵淡淡青烟，在所有人不经意的时候，一名白衣人站在了辛子龙的旁边。众人大吃一惊，此人何时过来、从哪里经过，根本毫无察觉。

俞向南笑了笑：“果然是传说中的‘雾中魅影’啊。听说很多人死在你手下，都不知道是怎么死、何时死的。”

天行者一袭天蓝色和白色条形相间的长袍，风格简洁，没有一块布料是多余的，每一道绸带也不长不短。头戴斗笠，白纱遮面，不过，即使看不到其面庞，也知道此人是名女子，身材玲珑婀娜，正是妙龄之躯。楚瞳不禁想起了江白羽。

但其他人却对天行者充满敬畏，在江湖上名头很大，然无人知道其真名，辛子龙也没有介绍，仿佛此人真如仙人一般。

吕笑天说：“我不像你们广招门徒，平生我只收两名徒弟，就是我的大弟子左明轩，及二弟子鳌拜，尽授我平生武学。”

俞向南：“除了门徒，我第一代弟子十二人，皆得我真传。这是我三弟子曲未散和七弟子楚瞳，他们也是我门下的得意人生。虽然门中还有不少弟子，但我老了，已经教不了了，也只能靠第一代的弟子一代一代往下教了。”

吕笑天：“虽然我弟子不多，但实力非凡，而且随我常年居住于长白山脉，久经战事，论作战经验，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楚瞳：“千万别小看我三师兄，我们师兄弟常年走镖，路遇过无数山匪恶徒，无数血战，他就没输过。”

曲未散：“师弟，此处不宜抬举我。”

吕笑天：“江湖两大王者镖师之一的曲未散，这名头确实很响亮。”

左明轩：“这位兄弟看来口气不小，你长得如此盛世美颜，战力又极高，我倒想与你较量一下。”

楚瞳：“这……你要能过我三师兄这关，我再与你切磋。”

辛子龙：“我这边的天行者与风行者就不用介绍了，既然为一个目的而来，就不必多说客套话了。比武就像当年我们那样，三人对战。但现在我们各有两名弟子，各自先派一名弟子，三人混战，直到有人不能再战下去，便退出，本队的第二名弟子补上。最后，谁家弟子幸存的，那么便是谁家赢。”

楚瞳：“赢的那一方有什么奖励？”

辛子龙看了楚瞳一眼，说：“这是宿命之战，哪有奖励？”

俞向南看了一眼楚瞳，然后说：“别乱说话。老三，你先上，希望不要让老七出场。”

曲未散点点头：“我一定全力以赴，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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