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 第四章 云朵

第四章云朵

1

“来杯咖啡，大东！”

“给我白开水，三女婿。”

大东到了街上，想租个房子住，还买个铺面做早点生意，他看中了二龙山下一中边的地方。

大东到了三女婿的茶叶店里。

三女婿一口答应帮忙和人谈价钱，一定谈拢。

小雪每天早上上学在校门口能看到玉莲和大东，那两个人忙忙碌碌。

小军和小锋还在夏阁镇读书，爷爷奶奶照看着他们，两兄弟读书不太上心，大东夫妻说他们不应该来街上。

小雪看到早点铺又关了门，歇了业，大东夫妻回了原来的地方。这一回去，夫妻俩再也没出夏阁镇。二十年后，夫妻俩到街上小军的住处，说起在一中校门口做早点的事，还是沧桑无比，他们说城里人不好处，小军说我就没从城里绕过。

小雪那时候进大大的校园，仰头看蓝天，看白云朵，她想起外婆的故乡，已经觉得在荷城无所依存。

小朗在家里提起外婆的老家，同样报怨玉庭把他们迁到了东郊那种地方。

小雪的房间里有一个刷了红漆的衣柜。衣柜上下两扇，外面上层是雕花的镜子，下层是水果画，打开了，里面上下层是风景人物画。小雪睡觉前，喜欢把衣柜打开，看里面的漆画，一副是圆拱桥上拎着篮子的长发女子，一副是枝上的鸟雀，一副是弯弯山路上的长途汽车，车上堆着货物，兜着网绳。

山路让小雪联想起了夏阁镇。

那是小雪心里飘着云朵的故乡，现在只有在画中寻找昔日的影子。

衣柜中间有抽屉，里面放着花色绣线和白棉布，还有竹绷子，还有绣针，妈妈曾经绣过空白枕套，白布上是蝴蝶在花丛中飞舞，上面还绣着自力更生的字，两副枕套给了小雪和小朗。

小雪星期天玩弄过竹绷子和绣线，什么像样的东西没做出来，乱乱的红绿丝线堆在一块小布上。小雪一心做一样美丽的手工，没想到那样困难。

小雪喜欢美术课，看着书上各种的画，她像在做梦一样。

美术老师不明白小雪的心意，专心辅导认为是才子的男生。

小雪自己在本子上画画。

小雪和小朗在家里把硬币放在信纸下，用长铅笔描绘正面和背面的图案，在纸上排了大小十个，他们觉得无聊了，又开始临摹语文课本上的美猴王图画。

恒贵跑到城北汽车站附近的商场买了画笔和颜料，交给两个孩子，还给小朗买了双白色的运动鞋。

小朗过生日，这是四月，能穿单衣服了，玉庭和小林送了一套红色棉绒的运动服到家里，运动服的胳膊边和腿边是两条白杠。小林挺着大肚子，玉庭高兴非凡，准备做父亲，还有两个月。

小林要去荸荠田，玉庭拿了锹在前面走。

恒贵和玉珍已经去了田里。

小朗要换上红色的棉绒运动服，小雪帮他拿着，让他换，换上后，两个人顺着田埂去荸荠田，小朗精神极了，他已经是凤凰山中学初一的学生了，上体育课正需要运动衫和长裤。

一篮子乌黑的荸荠要给玉庭带回学校，被铁锹砍断的玉珍留下了。

舅舅说你们要看到宝宝了，猜是男孩还是个女孩子。

小雪说是弟弟，小朗说肯定是弟弟，小林开心极了，玉庭扶着妻子。

玉庭和小林走后，小雪吃碎荸荠。

小朗不吃，他在镜子边走来走去。

玉珍让小雪不要吃生荸荠，说吃多了受凉。

小雪喜欢生凉的滋味，不管不顾地吃着，玉珍发火了。

小雪得了百日咳。

玉珍带小雪去城南的老中医那里看，医生给了白色粉状的一盒中成药，盒子是银色的盒子，小勺是塑料勺，小雪回家，搬了木凳子坐在太阳光里，仰头服下药粉，含在咽喉处。

药管用，咳嗽减轻了，小雪觉得舒服了许多，恒贵、玉珍也不觉得炒得心烦了。

一咳咳了三个月，小雪的脖子看上去瘦而长，脸削了下来，腰身没有了，衬衫在身上飘飘的。

六月，槐花儿落了，榆钱儿掉到地上了。小雪窗前的大榆树要被砍掉，恒贵想用木料做东西。

年轮一圈又一圈，一共十二圈。

蓝天辽阔，白云朵朵，风儿吹过，木匠刨木头，哗啦哗啦，二朝在一边看，他已经学着做瓦匠工。

家具出来了，开始上一道道的漆，家具被漆成了红黄两色。家里多了一个大衣橱，四把靠背椅，一张三条腿的圆桌子。玉珍买了勾纱的方桌布，搭在圆桌子上，小雪趴在圆桌上画画，圆桌放在恒贵和玉珍睡觉的房间里。

蓝天下的小房子前面的大榆树没有了，下雨的时候，瓦顶上是流水，没有树叶遮挡雨水。

二朝跟在父亲后面做工，下工的时候正好是小雪放学回家的时候，两个人会笑一笑，说上两句话。

小朗的同学文彬来玩。

文彬和小雪一样大，上学迟了两年。

文彬是刘老师的侄子，住在老师家里，自己家在同镇，一个远远的北面的镇子。

文彬看小雪趴在圆桌上画月季花。

恒贵和玉珍从山芋地里理地锄草回来，赶着烧饭，文彬留下了。小雪给他盛了一碗饭，放上红烧肉。

文彬说那我就吃了，玉珍说吃吧。

文彬到天黑才回后面的学校，恒贵拿了电筒，送他过田埂，进了校门。

玉珍要恒贵找人杀了黑猪，说不想伺候了，天天剁猪吃的菜太累人。恒贵下别村喊了杀猪的人。

一声嘶叫后，猪被捅了。

二朝过来帮忙抬猪。

恒贵叫了恒福，晚上一大堆男人在一起喝白酒，吃猪肉，喝骨头汤，谈天说地。二朝也坐在旁边，一面和小雪、小朗笑着说话。猪圈空了，黄泥地上剩了两棵枣子树，树上的枣花刚落，有小小的枣粒长出来了。

院子里的月季花开了，大大的，卷卷的花瓣。

三子上了坡，捧了报纸，找小雪。

小雪在做作业，她从窗子里看到三子，走出房门，迈出大门，外面热起来了，三子打开报纸，是桑果。

小雪和三子坐在门槛上。桑果很大很甜，小雪吃了一半，她说让小朗吃剩下的。

三子走了，小雪看报纸。

文彬来了，小雪让他吃桑果，小朗从商店里拎了醋回来，桑果没有了。

小雪和小朗做饭，恒贵和玉珍在秧田里忙。

2

秧拔了要插在水田里。

三子家的藕田现在种上了秧苗。

小雪看不见荷花了，心里很是遗憾。一群人在秧田里拔着，然后挑到山下的水田边，由人栽在泥水里。

玉珍得了消息，小林生了。

玉珍赶紧跑到人民医院，又跑回来，说玉英和外婆在小林身边服侍她。

孩子是个男孩，取名小力，生日是六月十号。

汪家有了孙子。

汪家有了七个孩子。

小雪想这是多大的家庭啊，玉庭和玉英疼爱每一个侄子和侄女儿。

三子从圩心里摘了三朵荷花，走上坡，当着恒贵和玉珍的眼前递给小雪。

荷花是粉白的，黄色的蕊。

文彬和舅舅吵了架，呆在小朗这里睡了三晚。

第二年春节，恒贵带小雪去同镇。

孙岗村离荷城小站不远，十分钟的路。

两个人去恒贵的朋友那里玩，搭绿皮火车，在同镇有停靠站，火车很慢，一个半小时才到。

晚上，父女俩在同镇歇下了。

小雪晚上想起了文彬，不知道他的家在什么地方，知道地方，就去看看他的家。

早上，恒贵和小雪坐在桌子边吃早茶，同镇是出糕点的镇子，镇子上很多糕点作坊开着，主人摆上了夹着桃仁青梅的方片糕和欢头，欢头是米糖，圆球一个，上面点了红色的糖汁，看着很讨人喜爱，小雪啃了一个欢头，拿了一块方片糕，放在纸上，说要给妈妈尝尝。

下午，恒贵和小雪又乘火车回了荷城北郊。

玉珍拿了几片糕，嗅了桃仁和青梅，吃了下去，糕很软，入口即化。

寒假结束前一天，文彬带了方片糕到小朗家。

文彬和恒贵说糕很好吃，是同镇的特产。

恒贵笑了。

小雪说你家在同镇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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