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都市 第十二章 骨气与军训

何春生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石娃不见了，还以为这人肚子不舒服去了厕所。拿了钢笔和日程表正准备走，突然瞥见桌上倒放着暖水瓶盖，石娃的牙膏牙刷搁桌上，漱口搪瓷杯却消失无踪。而石娃的枕头边上，铁饭盒打开着，里面还有几个冷硬的馒头。

何春生穿过走廊去厕所看看，没人，他便直接往天台走。

石娃果然在天台上，缩在角落里，手里端着装开水的搪瓷杯，一边啃馒头一边抽泣。

何春生走过去，问道：“怎么不一起去吃饭啊？”

石娃吓了一跳，连忙擦拭眼泪，回头发现是何春生，不好意思道：“我……我没钱。”

何春生说：“陆涛请客，又不要你掏钱。”

石娃支支吾吾地说：“他请客，我就欠了他人情，我又没钱请回来，以后都不能在他面前抬头做人了。”

何春生说：“没谁记着这个，你多想了。”

石娃说：“别人不记得，我自己记得，人情欠多了睡不着觉。”

“你啊……”何春生不知说什么才好，“其实吧，咱们宿舍的同学都不坏，你别整天瞎琢磨。”

石娃说：“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华子特别热情。你也很好，帮我拿席子上来。陆涛虽然喜欢支使人，但也没有特别过分。”

何春生笑道：“或许，你可以换个角度想。陆涛让你帮他搬东西，是看你生活困难，故意给你钱，不然他怎么不找别人，偏偏指名道姓是你？他要是让华子搬东西，华子也不会不乐意。”

“还能这样的？”石娃无比惊讶。

何春生道：“陆涛这个人吧，喜欢装逼，又特别傲娇。”

石娃问：“装逼我懂，傲娇是什么？”

何春生解释说：“傲娇就是明明在做好事，他偏要摆臭脸。”

“为什么啊？”石娃完全无法理解。

何春生分析道：“首先他心里有自我定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在交流的时候，他喜欢跟我和向南说话，因为我们穿得比较好。跟别人显得过于热情，他会觉得跌份儿了，特别是你这种农村来的。他这人吧，其实心肠不坏，都是一个寝室的同学，能帮就帮。又感觉主动帮忙很没面子，于是就故意摆出臭脸，让你搬东西，顺便让你赚到20块钱。”

这完全颠覆了石娃对陆涛的印象，他吃惊道：“真的是这样？”

“真是这样。”何春生点头道。

石娃说：“没必要啊，帮我还绕那么一大圈弯子，搞得我以为他是坏人！”

何春生笑道：“坏人谈不上，但也不是什么好人，有点太目中无人了。”

石娃说：“只要心肠不坏就行，我以后把他当朋友。”

何春生拍拍他的肩膀：“当朋友可以，别太死心眼儿，他这种人随时会变的。”

石娃点点头，突然带着崇拜的语气说：“何春生，你怎么那么厉害，什么事情一看就明白了。我就不行，陆涛的事情你不说，我打破头都想不明白。”

“这人啊，不一定什么事情都要看清楚，能够坚持自我就够了，”何春生道，“你今天不错，贫贱不能移，不贪陆涛的20块钱，也不吃陆涛请客的饭，宁愿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啃冷馒头。就是有点脆弱，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石娃脸红道：“我……我就是有点委屈，我以后保证不哭。”

“走吧，一起去吃饭。”何春生搂着他的肩膀说。

燕京建工大学今年的新生军训一共十四天，军训地点就在本校，时间安排是：9月11号下午开营仪式之后，9月12号上午正式开始军训，一直持续到26号结束，中间无休。

何春生悄悄买了一支防晒霜，也是上辈子吃过这个亏，一场军训下来，脸和脖子明显比身上黑了不少，有时候太阳太毒，晒伤皮肤也是常有的事情。

下午两点，何春生悄悄涂了防晒霜之后，便跟寝室的五人一起到集合点集合参加开营仪式，军训地点定在主操场。

军训对大学生来说，确实是一项不小的体力挑战，整个上午和整个下午的时间都用来训练军姿、正步这些基本技巧，是个人都会觉得又累又烦，再加上教官严肃而又带着几分凶相，烦躁的感觉就会更胜几分。

但到了傍晚，这种情绪就会有所缓解，整个操场都是以班为单位围成的圆圈，教官也放下了白天训练时的架子，带领同学们唱军歌，偶尔还会跟隔壁班的比拼一下谁的嗓门更大。

有些时候，年轻的教官也有一颗童心，听见隔壁班在练唱，教官便悄悄教大家拉歌时给对手捣蛋的口号，比如：“群众歌曲大家唱，你不唱歌我来唱。要唱我们大声唱，唱的不好请原谅！”；又比如：“某班真不爽啊，唱歌唱不响啊，不唱不勉强啊，不如去站岗啊！”

这种白天辛苦、晚上苦中作乐的日子，倒也是有趣的很。

建工大学的校长是越战老兵。军训第二天，以“治校严谨”著称的燕京建工大学开始发威了。

一系列寝室卫生标准，学校纪律条例，学生行为规范，下发传达到每个新生手里，其中最变态的一条是寝室地上不允许有头发丝儿。

晚饭过后，校学生会带着军训教官挨个寝室教怎么叠军被。何春生早就知道有这一项，晚上在食堂吃完饭，他到校内超市买了两盒芙蓉王。

教官是带着自己的被子演示的。叠完两遍后刚要走，何春生拉住教官，从兜里掏出烟递过去，然后指着自己的被子说：“教官，刚才有几个地方没记住，帮我们再演示一遍吧。”

教官看了看手里的烟，揣进兜，让何春生去卫生间弄点水，再找根筷子来。

看着教官叠出来的豆腐块，再看看自己床上松松垮的新棉被，408寝室里的另外5个男生都傻了。

何春生把教官替他叠好的被子小心翼翼地供在床头，然后从柜子里找出一条厚毛毯，他的意图很明显：这被我不盖了，等军训完再拆封。

陆涛忍了半天，终于没忍住：“春生，你不厚道啊！”

何春生笑呵呵地说：“我看你挺心灵手巧的，用不着这个。

陆涛：“……”

几天军训下来，几个人的皮肤在阳光的暴晒下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有的晒黑了，有的晒红了，有的脖子晒暴了皮一碰就疼，唯独何春生除了肤色稍稍有那么一丁点的变化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在几人的询问之下，何春生才说出了自己一直偷偷擦防晒霜的秘密，然后在众人的逼迫之下，将自己买的防晒霜贡献了出来。

于是408寝的人也没人矜持，军训前都要用防晒霜涂满面部和脖子、肩膀，有时候还会两个人互相帮忙涂抹，生怕有哪些地方漏涂。

秋风飒爽，军歌嘹亮，历时14天的军训终于落下了帷幕。

十四天的军训生活，带给我们的不止是身体的锻炼，还有感动的瞬间；曾抱怨过早晨气的太早，但食堂的阿姨们早已把热腾腾的早饭准备好；曾抱怨过踢正步太累，站军姿不爽，但也注意到教官们沙哑的鼻音和捂嘴干咳的身影；感谢这么多人的陪伴；感谢这十四天自己的成长。

操场上女生们正和教官挥泪洒别，何春生他们这些男生做不到泪如雨下，就各找各妈了。

国内大学一直是严进宽出，很多学生们由于少了父母和老师的监管，对自己的人生没有规划，军训一结束便撒了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