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尘传 第二百二十四章 善忘

甄行弄不明白楚灵茵目前心里有没有自己，自认为试探出她心里有自己要带她走时，她却百般不乐意，自己身份确实比不上元婴期大佬，冒着触犯于氏父子两名元婴期大佬为敌的危险抢她出来，危机来临时她却又说心里永远都有自己，让自己走。搞不清她是不是拿门派生存来当冠冕堂皇的借口，又有哪个女人会直接承认自己就愿意攀附高枝呢？虽然她以前清纯，但经历了三十年门派兴衰，三十年人事沧桑，又失去姑奶奶的靠山，谁能知道她最需要的是什么？甄行摇头想不明白。

秦明月就简单多了，自己一直拿她当朋友看待，虽然有少许好感，但没想过要当道侣。自己在合欢谷门口大战文瑜夫妇时犯了规矩，要被王长老处死，秦明月以双修道侣的身份保了自己。在告之自己两名红颜尽失时，自己怒火上冲，秦明月提醒自己注意安全，当时自己隐匿修为在筑基期，她还明确说等自己三十年，身份对等后即可与之结成双修道侣，感情到底算什么？附属品而已。秦明月身在合欢谷最终是要修男女双修之术的，筑基期修士寿命不过二三百年，而结丹期修士五百年寿命，他们门派双修术的道侣一方先死，另一方会受到重创，还不能恢复，试想谁又不考虑自己修炼前途和安危呢？

若即若离的于问香就更明确了，所需分明。

唯虽是夫妻但没有夫妻之实的若晴生死相依，假如没有同死奴役精魂的制约，会这个样子吗？反正至少现在看不出来，等下次再见到她时，帮她解开制约，一切由她吧。

甄行又想起了宋离，到底发生了什么？修为比御灵宗元婴期二佬还高，打扮的像妖人一样，怎能入得佛教，极其矛盾。无论怎样自己一名小小结丹期修士又有什么资格去想人家呢？他摇头苦笑，感情需要实力，哪有海枯石烂，哪有山盟海誓？一切的一切都是需要强大的实力……

想的似乎明白又不太明白的甄行打起精神准备寻找一处秘密场所潜心修炼，正待起身时，隐约见庙外一个人影轻飘飘迈着步子，踏在凹凸不平路面的一片一片积水上，毫无声息，显然施展了什么轻身法术，看不出是何种修为，心里不由地谨慎起来，必定自己法力尚未恢复全满状态。

不速之客已到身前，洁白的绸缎长衫，同色锦带束腰，头顶纶巾，五官匀称，与甄行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但书生气质更为十足，全身竟未沾半点儿雨水，站在庙门口轻“咦”，打量了一番坐在门槛上的甄行，微笑着说：“野山旧庙有修者，巧遇同道即是缘。”一点儿也不顾忌白衫会被弄脏了，很随意地坐在了门槛的另一端，用和善的目光看着甄行问，“兄台如何称呼？”

黑龙传音提醒道：“此人古怪，修为深不可测，小心。”

甄行早就加了小心，但不露声色而已，很讨厌黑龙占据自己的那个地方，尤其是最近红颜一个一个不能被自己所把握，再者只要是结丹期修为再往上的人，黑龙都会说深不可测，上回对于风云的评价也是，可是对战时也没比自己强多少，甚至差一点儿就被自己给弄死，所以没搭理黑龙，直接抱拳道：“在下姓甄名行。”

“哦，真行即是真不行，真不行即是真行，真亦假来假亦是真，前途是亦幻亦真啊。”白衣书生像开玩笑一样说道。

甄行听着他那不着调的话，问：“道友何来此解？”

“随便说说，莫要当真，”白衣书生随意答道，双手一翻凭空多出两把酒壶，递一酒壶给甄行，说道，“旧庙临飞瀑，夜雨打芭蕉，好景致，你我不若饮酒聊天一番何不惬意？”

黑龙又传音急提醒道：“酒壶是法宝，莫接。”

甄行看酒壶并无灵气波动，故而放心，未听黑龙之言，伸手接过酒壶，酒壶份量极重，稳稳地拿在手中后，询问：“道友贵姓，何方而来？”

白衣书生答道：“不太记得以前的名字了，想也麻烦，因总好忘事儿和想忘事儿，自名善忘，从东方来。”随即直接从酒壶嘴儿咂了一口酒。

甄行想不明白还有能忘记自己名字的人，这搪塞别人的理由也太无稽之谈了。

善忘示意甄行饮酒，并又问道：“兄台，你刚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甄行无语了，刚刚还评价了自己的名字，现在就装作忘记了，甄行拿着酒壶，喝怕中了诡计；不喝酒又怕对方误会不给面子，轻轻晃动着酒壶，随口应道：“我名天行。”

善忘饶有兴趣地说：“哦，天行，随天而行，行事随天，顺乎道也，前程大大的不错啊。”

夸奖的话任谁都愿意听，甄行微笑，点头说：“承蒙诠释，谢谢。”

善忘提醒道：“饮酒，饮酒，”便又自顾自地呷了一口酒，扭头望着门外的雨夜赞叹道，“瀑坠深潭似击鼓，雨穿枝蔓如拨弦，声色太迷人了，云成于天，积而降雨，落地汇河，日蒸成云，这样的轮回太有韵味了。”

甄行提着酒壶思考他说的话，前有诗意，后有自然道理。

“兄台，因何愁眉不展？饮酒可忘情，醒了，情又自不能忘，唉，喝酒吧，这是好酒，”善忘说完嘬着壶嘴再饮了一口，手指瀑布说，“水到绝处成瀑布，壮哉，人到绝地方重生，幸哉！福祸互根、互生，忧愁与欢喜何必往心里去。”他再向庙门口的藤条一招手，上面长熟的一枚野果子飞到手上，就着酒吃了起来，稍后又笑道，“甘果苦蒂，物无尽美啊。”手指轻弹，野果子蒂部飞入茫茫黑夜之中。

甄行脑子跟着善忘的话语思考，事事确实如此，拱手抱拳，说道：“受教了。”

善忘凝视着雨夜深处，良久才转过头来朝着甄行说：“兄台贵姓，在下善忘。”

甄行无奈再次答道：“甄行。”

“真行，确实行，嗯，嗯，”善忘边说边连连点头，沉思，说道，“你我相貌很象，原以为真象，其实不象。千水映月同一月，月照千水非同水。”说罢，摇了摇头。

甄行提起酒壶到嘴边，没喝又放下了，虽然觉得面前长得和自己较象的人说话真不着调，但比较佩服那文采，可陌生人之物不愿随便入腹。

善忘看着甄行问：“兄台有所思吗？”

“唉——”甄行看雨夜中的黑暗，再看看庙内柴火忽闪忽闪的，四名异族的汉子已经睡去，这要是不胡诌几句也是不妥，看着将熄灭的木炭，几只飞蛾扑入，磷翅顿燃闪出个火花，也是似有感悟，便指着那角落信口说道，“看那木炭一明一暗，阴阳交替，虽互为根本，但飞蛾入火助燃亦阻碍不了它熄灭的趋势，你我皆若飞蛾萤虫改不了天道一样。”

“兄台不仅长得与我象，器宇也不凡啊，道义虽深远，却满含悲观，飞蛾入火自焚不改火之生死，逆道而亡，修仙者亦如此，得道生，失道死。阴阳之间除了相生，还有相克，但凡修道之人皆知，莫要断章取义，若助燃之物广而多，那火即生生不息。天道何者？水往低流，遇寒结冰；实发成树，落叶归根，生、老、病、死，瞬息万变皆天道之内，哪一样修仙者办不到？改不了？”善忘说完后，呵呵地笑了。

甄行想想也是，就连凡人都可以扭转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修者更是，每样术法都是，但自己所习术法都是现成的，知其然而并不知其所以然，会用而不知道为何如此。

善忘摇头，说：“从无生有，混元分阴阳，化五行，万物皆由气生，形不同，随神变，神归意旨，天道万千，体悟其一，即为炼神。”

混元是甄行灵根所属，他不明白此与修道中的玄奥，迷茫地问：“炼神何解？”

善忘似有失望，看着迷茫的甄行，说：“感悟凡尘，”他站起身，看向外面的夜色，接着又说，“不识未识，思罔矣，体悟过程就是这样，我要走了，因你象我，借酒意特有一叙，本又不象，却还是象我，愿你修炼有成。”

甄行摸摸下巴，沉吟道：“你体悟的是忘道？”

本抬步要离去的善忘扭头朝甄行笑了，说：“正是。有一得必有一失，有一失自然也就会有一得，欲忘之事欲难忘，忘道在于想与不想之间，算啦，算啦，不说啦，就此别过吧。”他拎着酒壶向外走去，显然是没什么兴趣再与甄行聊下去。

甄行问道：“遇到敌人忘记招数怎么办？”

善忘回应道：“需出招时，自然会有招。”

甄行又抓抓脑袋，看见自己另一只手里的酒壶，向已经远去的善忘灌注法力地喊道：“不要你的酒壶啦？”

“留着吧，那是忘尘酒，可增修为，你我肯定有缘。”已经不见善忘人影了，只剩下飘飘乎乎传来的话语声回荡在山林间。

甄行想说见面即是缘分，但善忘早就没影。

黑龙传音道：“刚才那小子，本尊猜测他至少应该是炼神期左右的修为。”

甄行没好气儿地传音道：“老黑，最近你什么都是靠猜，只要比结丹期修为高了，你就都看不出来了呗。”

黑龙无奈地说：“本尊想当年叱咤风云，哪会把这种小辈看在眼里，只是今非昔比，要不是与你绑在一起，我才懒得教你呢。”

甄行也好奇刚才那个叫善忘的人，传音催问：“行啦，行啦，别吹啦，把你猜的说来听听。”

黑龙只有讲甄行不知道的东西时才能挽回点儿面子，遂开始讲解：

修士逆天修行乱了轮回规矩，被天地不容，每提高一个等阶就需要渡天劫，才可被天地所接纳，碎丹与元神结合在一起化元婴，再进一步就是炼神期。

炼神期之前每个等阶是用修士自身法力的储存形态来区分，而炼神期开始再向上修炼重点就变了，感悟天道才是根本，万物皆由气组成，或说是气衍生，都有气场，亦可说本身就是气场，包括心念、神识、时间、空间等等一切可以形容的，都是气场，能够洞悉其中奥义，可被自己心念、神识利用乃至最终在自己的气场范围内操控。

初步开悟阶段称为炼神，再高为炼虚，更进一步乃炼实，最后羽化飞升。

炼神期修士体悟不同，能够产生的意旨之域种类也不同，多到无奇不有，其强弱和种类会导致炼神期的修士之间实力天壤之别，有的开悟的意旨之域可用于杀伐，有的开悟的意旨之域可用于养生，无论哪种意旨之域，至少在拼斗时都是可以抵抗对方的意旨之域的侵害，及在自己意旨之域范围内施展定身术，发动意旨之域极耗费法力，一般同阶拼斗很少有人发动意旨之域杀人，多用在偷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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