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街道。
除却一袭白袍的萧之和粗布麻衣的老奴之外,便只余下数十道神色淡漠,血气冲天的黑影。
死寂一般的战场,唯有短匕上点点滴落的鲜血。
萧之轻笑一声,问道:“你说,这群膏腴之地的废物,能在我暗卫手上坚持几息?”
奴仆一般的佝偻汉子哈哈一笑,仿佛畅快不已:“约莫也有个三五息吧?”
酒池肉林的废物?
普天之下,谁有资格敢说这话?!
禁军十六卫,卫卫权柄滔天的同时,还有那相对应的实力!
真以为这左右千牛卫是随随便便选拔上来的?
不说他们自身素质过硬之外,但凡入选者,需广泛涉猎兵法、阵法以及各式武器的使用!
随便拎出一人,那都是放之四海佼佼者的存在。
然而就是这样的左右千牛卫,一个照面之下,竟然被屠戮半数!
虽说其中有措手不及的缘故,但是也足以说明面前这些黑影的实力了。
长孙如虹面色难看至极,不但没了先前那般戏谑,反而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躬下身子的长孙如虹眼神如鹰隼,一手缓缓绕至腰间,长剑蓄势待发。
“这些,都是你的人?”
长孙如虹声音低沉道。
萧之目不斜视,淡然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和煦笑容:“三暗三秘,这不过其中之一的一部分罢了。”
身后汉子闻言会心一笑,瞧着有些憨厚。
长孙如虹闻言头皮发麻,牙关紧咬,一字一顿道:“没想到,这皇城之中,所有人都小瞧了你这位萧王!”
萧之笑着摇摇头。
长孙如虹满眼的震骇之外,还有一丝隐藏极好的情绪,那是恐惧!
敢在皇城之中暴起发难,且萧之已然露出手腕,这一切都昭示了一个道理。
今日,是必杀之局!
否则,就是这位‘废物’萧王死了。
敢直接命人潜入皇城且布下今日这等惊世骇俗的围杀,能没有几分把握吗?
长孙如虹面上并无多少动容,可是一颗心,却是慢慢沉了下去。
长孙如虹深吸一口气,尽量使得自己看起来平静几分。
面前萧王,对自己的冲击着实太大,简直比之世间任何事都来得震撼。
谁能想到,皇城之内皆视之为废物的萧王,无声无息中,竟有这等手段。
“萧王,陛下待你不薄,你何必如此?”长孙如虹冷冽开口,虽说心知凶多吉少,但是那一线生机,还是得争取的。
萧之一手抬起,摩挲下巴,却不回答此言,反而说道:“皇城之内,百丈一明哨,千丈一暗哨,还有诸多传音阁楼。”
不等萧之说完,长孙如虹便是脸色一变,更加难看了。
萧之继续道:“约莫小半炷香吧,你的驰援就会到来吧?”
“拖延时间,可不是你这么拖延的!”
长孙如虹闭口不言,脸色难看,背后已然是冷汗长流了。
即便强自镇定心神,但是到了这等时刻,他依旧心神剧颤,嘴唇发白。
萧之稍稍上前一步,眼神戏谑:“长孙无忌那个老狗,近况何如?”
长孙如虹闻言双目圆瞪,几欲裂开,怒喝道:“小贼,安敢辱我叔父!”
萧之不在意的一笑,猛然间扭过头来,死死盯着长孙如虹,寒声道:
“前朝老狗,不过站对了阵营罢了,以此发迹,灭大隋,诛皇族!”
“他们不过皆是余孽罢了!”长孙如虹冷喝一声,心中已然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哈哈哈!”萧之仰天大笑,“余孽?说得好!”
“当日萧府,长孙无忌当着我的面,一剑削去我家小妹人头,她不过是招呼了一个李建成旧部小厮罢了,何至于此?!”
“今日,他长孙老狗的孽债,就从你开始还吧!”
长孙如虹心中怒火燃烧,刚要言语,却见萧之蓦然转身,看也不看他。
下一刻,一股自心底涌起的惊悚寒彻全身。
场间这些如阴影下的鬼魅,附骨之蛆一般,瞬间杀来!
长孙如虹几乎是下意识的横剑在前,全力应付。
暗影,杀意冲天!
长孙如虹牙关紧咬,神色终于慌乱起来。
眼看着暗影好像无痛无觉,只知杀伐,可是一招一式却又凌厉无比,刚猛无双。
难不成是傀儡?!
长孙如虹脑海中的怪异想法一闪即逝。
这些人好像死士,可是招招式式中,却毫无花俏,直指命门,倒是与军中最厉害一类的格杀术相似。
先前被一个照面便屠戮半数的左右千牛卫也着实被吓破了胆。
皇城之中,鲜有杀伐战事。
他们虽是李世民钦点皇城禁军卫士之一,可是也许久没有参与这等杀伐的场面了。
当下即便长孙如虹怒吼喝止,排兵布阵,可是依旧有些迟钝了。
“散!”
长孙无忌怒吼一声,无奈之下,也唯有这般命令了。
到了此刻,那便是死地。
能活一个便是一个了吧?
然而。
那些一个个暗影手中弯刀旋转,腰间还有短匕加身,紧紧贴着他们,好像剥皮剔骨。
处处杀机,处处死意!
几乎瞬间,高下立判。
又一场屠杀到来!
一旦千牛卫阵型有丝毫变乱,就是他们殒命之际!
长孙如虹眼球血丝密布,心尖打颤,想要求饶却说不出半句来。
等到大道之上再一次安静下来之时。
全身穴道筋脉几乎被全数劈开的长孙如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不远处,有一条鲜红的手臂,掌心还握着那把精美的鱼肠剑。
鲜血浸泡了铠甲,打湿了地面。
萧之缓缓转过身来,右手轻扬,那些暗影瞬间散开,好像无根之萍,消散天地间,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城防卫队估摸着快到了。”萧之身后,佝偻汉子轻声道。
萧之点点头,大步走上前去。
那个一刻钟前,鲜衣怒马,权柄极大的千牛卫将军,也只剩了半口气罢了。
萧之满意离去,身后老仆也紧紧跟上。
在那具半点生机也无的尸体旁边,有几个用鲜血落笔而成的大字。
“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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