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爱你而已 雪夜

回到病房的时候子彦正坐在病床上用左手吃饭，他看见我发红的眼睛顿了顿舀汤的手：“是可以出院了吗？”

我佯装轻松地点头，然后安静地帮他换衣服。

回到家的那天下着雨，他父母住在隔壁，我抱着他的腰亲他的肩膀，窗外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吵得我们两个都睡不着。

他在家平静地待了一个月，却在一个寒风冽冽的傍晚说去给我买煎饼果子，直到深夜都不见他回来。

我们立刻报了警，第三天才在警署的监控里看见他坐上了去乡下的车，他父母打了邻居的电话，确定他就在老家。

他走的第二日就是大雪天，乡下道路寸步难行，更别说车辆。我打车坐到城郊，揣着一堆暖宝宝背个包朝他的老宅子走。跟他在一起的那几年他每次放假都会带我来那儿住一段时间，他说那是他长大的地方。父母工作忙，他是跟在爷爷奶奶面前长大的。

湖北冬天的妖风吹得人眼眶发涩，我扛着个包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目的地走。恍然想起那一年突如其来的大雪，他去给我买羽绒服拿给英语老师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光景。

我吃完午饭就出发，终于在最后一缕日光落山之前到了那扇古老的木门前。

他转头看见我时眸中的震惊是我从未见过的，我放下背包脱下手套抱住他：“我来陪你了哦子彦。”

他左手拿着火钳任我抱着，却未能用右手回抱住我，只是笑着骂我傻子。

当天晚上我坐在他身上轻轻地吻他，他托着我的腰深深浅浅地进入摩擦，像极了两个老年人。窗外风雪交加，我窝在他怀里，感觉全世界的温暖都在我身侧。

那几天我们的日子有一种久违的安逸。白天做饭烤火，晚上我就趴在他身上挠他痒痒，然后他左手环住我的腰，低头亲我额头。

那时候我没志气地想，要是能这样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奈何半个月后我们就被家里抓了回去。

走的那天我特别难过，他把我揽进怀里用下巴蹭我的头顶：“终究是要出这个门的，我的傻宝宝。”

听见后面五个字，我特喵就真的笑得跟傻子一样。

年后我和徐子彦两个人在菜市场买虾，看见很多人冲着我们指指点点，想必黄姑娘没少在身后说我们。我不理她们，提着虾拉起他往入口走，在服装店门口被一个卷着一头黄毛的大妈用肩膀狠狠一撞。徐子彦伸手抱住我，一双眼睛染上了怒气，我将他拉到身后，沉默地看着来人。

卷发大妈似乎被我盯得不自在，拔高声音吼道：“看什么看？勾搭别人有妇之夫还敢这么张扬了？”说完又朝我肩膀狠狠一推，我往后退了几步，被徐子彦护在怀里。他左手紧紧环住我的腰，身体有微微的颤抖，应该是压抑了很大的怒火。

我连忙拉着他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回到家他就把自己锁在房间睡觉，直到晚饭也不曾起来。我推门进去隔着被子抱住他：“怎么了呢徐老师？”

他叹气：“我当初不抽风订婚就不会闹成这样。”

看来不打算跟我说全部的实话。

我将被子掀开滚到他怀里，拉起他的手覆在我胸口：“子彦，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你能抱我能亲我能啪我，别人情侣有的我们都有，我很知足。我知道你难过什么，可是今天即便你能左手抱着我右手能推她，你也不会推的，你的家教不允许你这么做。”

他把头埋我颈窝里，不说话。

我伸手推他的胸口：“起来吃饭吧，午饭也没吃，你不饿吗？”

他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一点点，不过有其他方面更饿。”

我认命地去解自己的衣服，脱完后伸出两只手环住他脖子，任他索取。

他是真的喂不饱，大概是早两天来姨妈憋了他一个星期，他抱着我一直折腾到深夜。起床后我看着垃圾桶里的五个套有些腿软，愤愤看着他：“徐子彦，你属狼的吧！”

他伸手在我胸上揩了把油，笑得极其无辜：“明明是你腿一直环住我，还拿眼睛勾引我。”

我想起自己在床上的放荡和那些骚话，脸上一红：“快起床穿衣服，我去热一热菜。”

寒假结束后，我和徐子彦两个人回到学校上课。学校里所有的人都对我们的事情心照不宣，看着我们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活太惨了否极泰来，我写的小说竟然有了起色，卖了几部版权。

然而，徐子彦的脾气却越发喜怒无常，周围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自己却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让他有些适应不过来。在外他是领导，不好发作，所以每到晚上就对我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夏老师今天穿得真好看，是想干嘛呢？”

“夏老师昨天去见的那个人倒是对你笑得灿烂。”

“夏老师今天在食堂对刘老师笑得真温柔。”

他很少再叫我卿卿。

每当有人的话语刺激到了他，或许是我家人，或许是旁人，他都会当夜在我身上发泄回来。他每次进入的时候都是横冲直撞，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吻着我温柔地在我耳畔叫我卿卿。

我觉得累，可是一想到他右手也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就又生生承受住那些暴风骤雨般的发泄。

我开始怕他，虽然掩藏得很好，可是他每次找套的时候我都抑制不住地颤抖，然后死死拽住身下的床单。他进入的时候我就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没有眼泪，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后来，朱梓航在一个微风温柔的傍晚跟我说了一个医院，他告诉我他家一个舅舅就是在那里治好的，可以帮我联系好。

那一夜，我兴奋地失眠了。满脑子都在想，要是他能治好我就能不带任何愧疚地离开了。

多可笑，我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我曾经不顾一切也要跟他在一起的人。如今他还在我身体里摩擦，我却因为自己可以离开他而激动得几乎彻夜未眠。

暑假里我陪徐子彦去了广东，接待我们的医生看了检查报告跟我们说很大可能上是可以恢复的，我满目欢喜。

一个月后，徐子彦手指已经能够弯曲，那天他牵着我的手围着医院走了两个圈。远处的夕阳把天边染出一片红色的云缎，我看着满目温柔的他，几乎耗尽我半生力气才艰难扯出一个微笑。

子彦，等你好了，我也该走了。

他许是察觉到我的变化，又或许是身体不再残缺所以逐渐变成最初的模样。

他开始在睡觉前跟我讲故事，开始抱着我给我唱歌，开始在欢爱时在我耳畔一遍一遍地叫我卿卿，开始在我穿高跟鞋逛街的时候背我走很远很远的路。

徐子彦右手能够抬起来的时候，朱梓航从广西旅行回来，顺道过来看看我们。我俩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他握着半杯可乐对我笑：“想好去哪里了吗？”

我摇头。

他又笑：“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望着远处一对逗鸟的老人出神：“等他基本好全之后吧。”

他跟我碰了一下易拉罐，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后来的半个月，我依然陪着徐子彦做康复训练，可是老天爷似乎也觉得人不能太贪心。在徐子彦胳膊能够抬起后，再无任何进展。医生说这是因为时间仓促，让我们下次再来。我接过病历单，真挚地向他们道谢。

其实最初我是没有怀疑的，毕竟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我觉得他巴不得自己赶紧好起来然后堂堂正正拿右手在讲台上写字。

可是徐子彦的转变实在太快，他那些细密的温柔让我不得不开始注意到他。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以前，初中，高中大学，那些再细微不过的小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然后在一个个晚上抱着我温柔讲给我听。

他每天晚上抱着我去上厕所，抱着我帮我洗澡，帮正在看剧的我吹头发。

天气凉起来后他拿着我的手窝在他的肚子上，我窝在沙发上看书，他就举起我的脚亲亲我的脚心。

他睡着之后永远死死箍住我，我连翻个身都艰难，当我挣扎的时候他就帮我盖好被子捏好被角，然后模模糊糊亲亲我。

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常后，我还是起了疑心。

放寒假那晚我拿袋烧烤去办公室接他，走到花坛的楼梯处故意一脚踩空，整个人朝台阶摔去——

他立马伸手将我捞进怀里，右手覆在我后脑勺处，生生磕到了水泥台阶上，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在医院包扎完回去的路上他苦笑：“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我走在他半米开外的地方：“我们那场对话你听见了？”

他红着眼睛点头。

那天晚上我跟他像两个抵死缠绵的恋人，他右手上的纱布有血液渗透开来，两个人也没有顾及。

第二日我在他怀里醒来：“我想吃农茂市场那里的小笼包。”

他亲亲我的额头，温柔说好。

他走后我将自己的证件和必需品拿出来放进行李箱，我在他身边里住了两年，打包起来却只花了二十分钟不到。

我快步朝车站走，却转眸就看见了骑着电动车回来的他，他骑着车穿过马路，然后被路口突然冲出来的一辆三轮车撞翻。他整个人都被掀翻在地，但只是飞快爬起来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笼包和豆浆，发现没脏后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一瘸一拐去扶自己的电动车，被三轮车的司机拽住一定要拉着他去检查。

我的眼泪落了一脸，提着行李箱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