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狼娃子 第四集 手术

第四集手术

王紫凤记住大哥的恩情其中源于两次手术。

文化大革命时期，文斗演变成武斗，枪支弹药流到各种组织手中。大哥王炳贤是小队队长兼民兵队长，是小伙子们的头，经常在场畔演练。这天王紫凤中午没事，听说大哥在场畔演练，便拉着3岁的大侄子去看热闹。刚走到一个麦枷积旁边，就听见通的一声，然后手中拉的大侄子发出噢的一声大叫，就倒在地上。麦枷积另一头的王炳贤站起来看见了他们，赶紧跑过来，原来是他们刚才在扔手榴弹，一个单片炸中了孩子腹部。王炳贤抱着孩子就朝天源镇跑。

天源镇位于县城西边，地理位置非常优越，从北塬进入关中腹地的第一个大镇。从苏联、朝鲜、延安过来的人也要在天源镇歇脚。援朝志愿军烈士陵园就建在天源镇街道，西北人民革命大学曾经在这里办学，现在还有旧址。天主教堂最早在关中传播教义便选择了天源镇作为基地，建了一座很早的教堂。这里的神父不但传教，而且还能看病，战时还能做外科手术。

王紫凤隔着窗望进看，孩子被放在教堂的简易手术桌上，肠子都取了出来，好长时间过去了，还是找不着弹片。神父们只好先缝合。孩子还是没保住。

自此以后，王炳贤辞去民兵队长，不在动枪支弹药，心性也没有原来那么张狂。全家上下决口不提此事，怕追究法律责任，王紫凤也没有听到兄弟姐妹和大嫂的任何怨言，也大大减轻了自己的负疚感，只是回忆时说，我咋那么傻，明知道人家扔手榴弹，我还引娃看。

王紫凤大约在15岁时，右腿小腿部生了一个脓疮，开始在村里看病，结果越来越大，不停的流黄水，送到镇上、县上都看不好。王紫凤在姊妹三个里长相最好，又聪明伶俐，眼看腿上伤口日渐严重，偷听大人说，严重的话就会锯腿，那一辈子就毁了，眼睛里的泪水就流不干。又偷听大人说，要想治好，只有上西安军医大学。达不在三年未过，大姐要出嫁，二哥要娶媳妇，三妹、三弟在上学，家里就拿不出钱看病。不由得悲从心起，又哭哭戚戚。这天早上，王炳贤给王紫凤说，穿衣服洗脸，上西安看病，王紫凤说，哥，哪来的钱？我嫂知道不？王炳贤说，你再别管。王紫凤回忆说，只记得大哥背着她走了好多路，才搭上车去西安。在西安军医大很快做了手术，很顺利，割掉了毒瘤。在住院恢复期间，没胃口，她看见城里人吃苹果，就问大哥，人家吃那是啥。大哥一天没吃饭给她买了一个皱皱的苹果。她经常说没有大哥，她就少一条腿。回来后，她虽然学习很好，却死活不上学去，不想再花家里钱。

现在大哥都80多岁了，还骑自行车十里路看她老妹子，拿一把自己种的菜。王紫凤更是对父亲一样对大哥，还有吃亏永不说的嫂娘。

嫂娘一辈子心里苦，给人不说。大哥脾气坏，三言两语就发燥，跟着大哥没少受委屈。嫁进来就知道他姊妹伙多，没想到阿公走的早，阿婆人好支不住事，姊妹伙都交给老大。嫁的嫁，娶的娶，那个不操心，那个不花钱，虽然男人盛头，但具体细节都得她去操心。她就这样一声不坑的支持着大哥。到她子女成长时，又经历了许多巨痛。头一个儿子武斗期间意外去世，切肤之痛，还不敢让人知道。大女嫁给外村，生不了娃，抱养了一个女子，起名叫恬恬。很不幸，大女得了重病，不几天去世。留下了一个还不懂事的小恬恬，呼喽呼喽的大黑眼睛，很得人爱。男方不愿意要恬恬。全家商量后，决定把恬恬抱过来养活。大儿子已分家单过。二女子也已嫁出，只有小儿子和她过着。大儿子叫王仁，老二叫王齐。命运又一次悲惨降临，恬恬长大嫁出后不久，出车祸去世。嫂娘一辈子养了多少不需她养的人，她怨了谁？直到70岁时又接手养老送终了一直由老三炳德养的80多岁的老阿婆（这件事随后再讲），她还是没有怨谁。嫂娘老是一副恬静坦然的表情，和蔼可亲，她不欠任何人的，人们都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