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地狱时代 第八章 我的选择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茫然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世界，不禁这样问着自己。

入眼的景色全是白色的，白色的人群，白色的高楼，白色的天空。

这是一个完全由白色构成的世界，而无数简单却又泾渭分明的线条勾勒出了不同存在的形状，让我能够分辨出他们究竟是人还是物品。

我低头瞧了瞧自己无色透明的身体，发现自己和眼前这个白色的世界格格不入，我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新的疑问：“我是谁？”

没有人停下脚步回答我的问题，因为他们根本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我对他们来说就像幽灵一样无法触碰。

我伫立在原地继续思考我是谁这个问题，任由川流不息的人群经过我的身边，我都不去理会。

可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几天几年或是几十年，我依旧没有想出问题的答案。为了追寻线索，我决定到处走走，去周围的地方游历一下。

当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整个白色世界似乎震动了一下，这种感觉一瞬即逝，而我也惊奇的发现原本无色透明的身体内竟然多出了一点细微的白色。

看着这点白色，我的灵魂深处突然传来一种悸动，“这是喜悦的感觉吗？”我问着自己。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我接着迈出脚步。果然，随着我的不停前行，身体里的白色越来越多，他们凝聚在一起，从白色小点变成了白色光团。

当白色光团填充我身体一半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了整个白色世界的律动。在这个寂静的空间，我第一次听到了声音，来自白色世界的风声水声鸟鸣兽吼等各种声音。

我看着自己一半透明一半白色的身体，心想如果继续走下去，我应该就可以完全融入这个白色世界。到那个时候，我应该就能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可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远处的地平线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波动，我朝那里望去，却看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那是一个黑色的世界，这黑色世界仿佛有一种魔力，只要你看他一眼就会被它里面深邃的黑暗给吸引住。

这黑色世界宛若气势宏大的黑色浪潮一样，浩浩荡荡的从远方席卷而来，将经过的白色世界吞噬殆尽，将白色的人们转化为一个个面容狰狞而恐怖的怪物，让人不寒而栗。

我身边的白色人群早已四散而逃，他们的白色身躯因为恐惧而临近崩溃。我体内的白色光团也是如此，他不断催促着我逃跑，远离那令他恐惧万分的黑色世界。

但不知为何，我对这黑色世界没有一点抵触，反而十分熟悉。就好像黑色世界一直存在我身体里一样，我张开双臂做出欢迎的姿势，迎接黑色世界的逼近。

很快，黑色世界就来到了我的面前，一股黑色光团瞬间侵袭进了我的身体，然后占据了一半的身体，与白色光团盘踞相望。

这样一来，我的身体就再也没有透明了，而是充斥着一半黑一半白，并且也化为了实体。

再看身体内部，黑白光头如同生死仇敌一般，一接触就纠缠交织在一起，不断翻滚。黑色想吞噬白色，白色想抹除黑色，他俩都想消灭对方，然后完全控制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宛若一个巨大的战场，而黑白光团就是两支正在厮杀搏命的军队。战况最为激烈的时候，我眼前的世界也开始了急剧变化。

白色世界化身成一个与天地同高的人类勇士抓住我的右手，黑色世界幻化为一只体型不逊色于前者的羊角恶魔抓住我的左手，这两位巨人一左一右拉扯着我的身体，都想把我的身体拽进自己的世界。

夹杂在这两股具有毁灭性的力量之间，我的身体开始承受不住，一点一点地碎裂，体内的黑白色光团急剧流失。

可是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身体从脚开始慢慢消散，紧接着就是腿，再然后就是腰。

终于，在这两个巨人的大力拉扯下，我脖子以下的身体全部变成碎片，散布在漫天之上。

而那两个巨人，在我身体变成碎片之后也消失不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梦，但只剩下头颅的我却是这场“梦”的见证者。

我的头颅漂浮在这无尽的虚空中，只感觉意识越来越微弱，视线越来越模糊。

“我要死了吗？”我不禁这么想道，眼角忍不住流下一滴眼泪。

奇怪的是，在这虚空中，我的这滴眼泪竟没有消失，而是凝结成了一颗的钻石晶体，纯净而美丽。

我凝视着这颗晶体，上面慢慢浮现出一道人影。不知为何，看到这人影的一瞬间，我的脑袋仿佛被重锤敲打了一记，心神完全处于震惊当中，早已和身体一起消散的心脏竟然发出了跳动声。

“咚！”这道人影究竟是谁！？

“咚！”为什么我会如此在意这个人！？

“咚！”我到底是谁！？

心跳声响起之后，虚空开始以我和晶体为圆心旋转起来，随着我问题的增加，这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然承受不住，炸裂开来，无数碎片来到我的面前。

我望向这些碎片，上面播放着同一段影像，我一个个看去。

影像里的主人公刚开始是一个刚出生的男婴正在哇哇大哭，身边是一对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他的夫妇，男人紧握刚分娩完的女人的手，两个人都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触摸，可是画面突然一转，男婴变成了小男孩，那对夫妇也在。男人在前面蹲着鼓励小男孩走路，女人在旁边紧紧跟随，生怕小男孩一个趔趄摔倒。

接下来的画面不断转换，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直到小男孩变的青年倒在药店里，所有碎片的画面都定格在了这一刻。紧接着画面一黑，再无半点反应。

看着碎片里倒映出来的我的面容，我终于知道，原来我就是这些影像的主人公，我就是那个倒在地上的青年。

“原来我已经死了吗？”我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知道我是谁之后，我再无所求，仅剩的头颅也开始慢慢变淡，融入这虚无当中。

但是眼看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我猛地睁开了眼，喊道：“不对！”

没错，这些影像少了一点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如此牵动我的心神，我的头颅开始剧痛起来。

“啊啊啊啊！”给我想起来啊，我怒吼道：“给我想起来啊！我到底遗忘了什么！”

这时，那颗晶体绽放处出璀璨的光芒。在这光芒的照耀下，所有分散的碎片飞速汇集到了一起，融合成一块巨大的星空之镜。

而晶体中的人影也投射到星空之镜上，我也看清了人影的面容，那是一位带着泪花冲着我微笑的女孩。

“唐婉清”我怔住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所有的回忆突破了封印，如潮水一般涌来，汇入了我的脑海。

“初一下学期的时候，你给班长写了一封情书。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夹在作业本里交给了班主任。”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

“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害怕，真的。”

“我害怕他们死掉！害怕他们变成丧尸！你知道吗？”

“那，拉勾勾！”

“对啊，这是我特地早起为你下的，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忍心叫醒你。”

这些声音越来越清晰，回响在这片空间当中。而我的身体也慢慢恢复如初，我低下头自嘲地笑道：“我可真没用啊，竟然会忘了她。”

然后我抬起头用坚定的眼神注视着星空之镜，继续说道：“唐婉清，你等着！我陈晓一定会回去，完成和你的约定，和你活到这末世的最后一刻！”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静止了，星空之镜变成了一道透露出古朴气息的大门，流光萦绕在上面，凸显出大门的神圣不凡。

我握住浮在空中的晶体，将她融入我的心脏，我要将我的承诺永远永远的铭刻进心中。

走到大门前，抬头望着这道大门，我感慨万千，正欲推开大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我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你真的记起来你是谁吗？”

我回头望去，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陈晓站在不远处，用锐利的眼神质询着我。

我没回答他，回过头将双手放在大门上。那个陈晓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会选择哪条路？

是象征秩序，守护一切的白色世界？

还是代表混乱，毁灭一切的黑色世界？”

黑与白中非要选择一个吗？选择只有非黑即白吗？

“我不会选择黑色与白色的世界，我选择灰色的世界。”我如此回答道。

“什么意思？”那个陈晓追问着我。

我微微沉思片刻，然后偏头斜视着他，掷地有声的回答道：“在灰色世界里，秩序与混乱将共存。

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毁灭者。

我只守护我想要守护的人，

毁灭那些想要伤害他们的人。

我，

将创造属于我的地狱时代。”

说完，我就推开大门，走了出去，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