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750.登临三重天（五）

魏恒晨无意识的倒退了一步，他看着敛起了笑容的轩辕苍生，和那面色惨白却是挂着一丝勉强微笑的林惊霄。那一刻，他听得清楚自己的心脏不规则的跳动，他感受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时的颤抖。

那究竟到底是自己的身体在颤抖，还是心脏的跳动让自己颤抖。

寒意流窜全身，宛如化成一道唯有他自己才能够听得到的身影俯身在自己的身后侧依偎在自己身上对自己十分温柔的不停叙述着自己最最害怕发生的事情。

他的眼神之中没有一丝埋怨，没有一丝愤怒。

是的，轩辕苍生看得清楚他那双眼睛当中的恐惧，林惊霄看得到他眼神之中的忧虑，那幅度不大却异常激烈的颤抖难道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师弟....你......”

下意识的，他伸出了手，但很快他停了下来。悬在半空的手臂像是触碰到了一堵墙壁，那颤抖不止的模样就好像他在敲击那堵没有任何人看得到的壁垒。

他看向轩辕苍生，眼神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明明这样的情况自己一定会冲着大师兄大发雷霆，一定会冲着轩辕苍生大吼大叫，一定会怨恨他为什么要让小师弟变成这样。可是没有，轩辕苍生没有在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任何一丝这样的变化。

魏恒晨眯起了双眼，那是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举动。

他并没有对轩辕苍生或是林惊霄隐藏自己的细微变化，或者说就算他刻意去隐藏，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这两个已经是远远超过他好远的真神呢？

眯起的双眼。

眼睛却斜视到了一旁。

斜视到了轩辕苍生与林惊霄不在他视线当中的地方。

双眼似乎在努力，努力的让他的头一点点的侧过一旁，牵引他的已不是他的意识，已不是他的意志。

悬空的手颤抖地攥成了拳头，他的脸最终也在这一刻转到了一旁，微微举起，放下，他颤抖着在轩辕苍生与林惊霄的注视下转过了身子。在他们的注视下，快步踏入了人皇殿的深处，像是在一次选择逃避，选择将这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锁在那一道门外一样。

“二师兄.....”

林惊霄微微一愣，他察觉到了魏恒晨身上发生的变化，他非常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二师兄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从小与魏恒晨相处，他应该是最了解自己这个二师兄的人之一，二师兄变了，他真的变了。

当然，变得并非是魏恒晨对他的担忧。

是他的行为发生了变化，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这份变化让林惊霄有些错愕，他甚至都已经准备好拉住被愤怒冲上头而冲着大师兄破口大骂的二师兄，都已经基本上构思出了要怎么阻挡在他们两人之间安抚魏恒晨愤怒的情绪。

可是没有。

魏恒晨并没有这样。

“小师弟。”

轩辕苍生轻轻拍了拍林惊霄的肩膀，脸上露出的那一丝微笑似乎在告诉林惊霄魏恒晨的变化他是知道的，而且，那是往好的方向。至于轩辕苍生真正的内心之中是否认为这是往好的方向发生变化这一点除了他自身以外谁都不清楚。

但至少，他表现给林惊霄的样子是这样的。

[是爷爷的原因吗....]

林惊霄如此想到，毕竟，爷爷也同样是给魏恒晨留下了最后的道别，是那份道别让他有所成长了对吗？爷爷到底跟他说了什么？爷爷是不是把那些事情都告诉自己的二师兄了？那些事情....那些事情对于二师兄来说可是非常沉重的打击....

他并非不清楚魏恒晨。

相反，他非常非常清楚魏恒晨。

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会让爷爷在自己六岁选择与他们一样走上修炼一途时强烈要求爷爷将那一条人造灵脉封印至自己身体当中的真正原因。

因为魏恒晨是这样的，小小年纪的他看着自己的爷爷将灵脉安置于他的身体当中，并且慈祥的笑着抚摸魏恒晨的头告诉他，他从那一刻起就成为了跟大师兄一样的修炼者。

但其实，林惊霄知道。

正常的修炼者不需要这么做的不是吗？

魏恒晨不是天生的修炼者，那意味着他天生是无法修炼的才对，爷爷对他撒谎了，爷爷没有告诉他真相。当魏恒晨满心欢喜的到大师兄的跟前炫耀着自己也成为了与之同样的修炼者，炫耀着告诉大师兄爷爷也同样给予了他修炼的根本时。

大师兄是笑着对他说自己六岁的时候也是如此。

是真的如此吗？

林惊霄根本没有在意大师兄六岁那年是否真的如此，但他的确是在自己六岁那年选择如此。拜托爷爷像对二师兄那样将一条自己其实根本不需要的人造灵脉根植入自己的身体内。

为的，就是隐瞒他已经感觉到的真相，隐瞒他“看到的”，魏恒晨这一存在与轩辕复天，魏承通，哪怕是自己之间最根本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