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656.异乡之人（三）

当众人站在冥水天牛浮出水面的那部分脊背上时，江河水的雾气却开始变得浓郁，伴随着渐浓的水雾，他们与冥水天牛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宛如传说之中的神隐一般神奇。神灵虽无法做到跨越世界之间的壁垒，但若是只在一个世界内除去一些特殊的地方外还是可以肆意跨空间移动。

这一次的出游，他们会去到附近的星球，那里同样是生存着无数的妖族生灵。尊者虽是凡尘之巅，但却没有遁出星球的能力。而且就算能够遁出星球，以尊者的移动速度也做不到短时间达到另外一颗遍布生灵的星球。

所以他们每一次去往别的星球时，都会拜托冥水天牛。借助神灵跨空间移动的能力才能在短短一瞬间到达距离超乎想象的地方。当他们出现在另外一颗星球上的时候，玉林星上的“神隐”甚至都还没有完全结束。

“小家伙们，走吧，老夫带你们去买好吃的好玩的。”众人走上岸之后，海面之中的那座岛屿渐渐缩小，而一头苍老的黄牛缓缓从海中迈出。看似普通的黄牛，却是长着白长的胡须，那牛首的神态与表情与人中老者那般充满了智慧。

它开口说道，语气之中尽是慈爱。

“哦！好吃的！”

“哦哦哦！！！牛爷爷要给我们买好吃的！买好玩的！”

“牛爷爷最好了！”

“啊最喜欢牛爷爷了！每天读书都盼着跟牛爷爷出游！”

“我要吃好吃的！好吃的！”

.....

“呵呵呵呵.....你们这样怕是林夫子又要把问题算在老夫头上了......老夫虽然也算是你们的老师，但这样你们的夫子又会说我不教好了.....”老牛一边走着，一边打趣地说着。它的周围围绕着小体型的妖灵，这些小妖灵时而跃动伴着老牛的步伐，时而跳跃到老牛的背上，亲昵的在老牛的身上滚动。

而林枫则是静静地跟随在冥水天牛的身后，他并未与这群孩子一样化为妖灵，仍是以人形显现。

他们一行人行走通往附近城市的道路上，周围有着许许多多与他们相类似的妖灵，或是化为人形，或是如冥水天牛那般依旧保持妖形。而数量更多的，是来来往往的妖人，或为旅人，或为商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妖族之中其实并没有城市这种说法。妖族生灵即便是在妖族地界也是以各自的族群为营，各方群集成为一方城市这个概念也是由人族之中传到妖族，但即便是这样，早期的妖族城市也并不热闹，反而像是妖族之内各方族群互相争斗地盘所用的“小战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渐渐能够称之为城市，而最终在千万年前那一大批人逃往妖族之后，妖族的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族各方面的文化，诸如经济，饮食，思想甚至是修炼一途之中的种种奇异的事物对妖族造成了不可低估的冲击。

这就在它们心中造成了“比起争斗地盘，似乎人族的东西更加有趣”的想法。

妖人虽然没有踏入神灵之境的存在，但是却也拥有着能够让妖神重视的传承之物。而且身上流淌着与它们相同的血脉，有着与它们相同的气息。妖人族这千万年的扎根反而让妖族各族群之间诞生了微妙的和谐。

穿过高耸入云的城门，来来往往的妖族生灵让这条街道充满了生气。街边吆喝叫卖着各式各样食物的妖人，一切的交易竟是需要修炼者之间通用的货币“灵石”才能够购买。许多妖人建立的交易会，拍卖行，酒楼，学堂，甚至是售卖修炼者使用的器物，灵符，阵盘等等场所在这座城市之中林立。

冥水天牛收敛了自身的气息，他们一行在这座城市之中不过是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一行人。

“妖族确实变了，变得有意思了。”冥水天牛感叹的说道，妖族生灵其实也比较简单易懂，无非是执着于“为了强大的血脉”“为了更大的地盘”这两个方面。

但问题就在这两个地方。

龙族原本就是天地之间最为强大最为完美的生灵种族，妖族一直以来也算是“拼了命”的奉龙族位尊，奉真龙为帝。

所以，真龙在三十三天灭绝，对于妖族生灵造成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真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生命，最高贵的血脉，也是遨游三十三天各个角落根本不可能遇到阻碍的存在，却还是灭绝了。虽然血脉与地盘仍然对它们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但它们也慢慢想通了生命当中能够让它们心动的事情不应该只是局限于这两个方面。

“虽说是庇佑，但实际上妖族之中的和谐还是多亏了妖人们的存在。老夫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了大大小小许多次与其他族群的争端，直到遇上了你家先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无趣。”冥水天牛回忆起曾经的过往，回忆起自己遇上的那个渺小的人。

“或许这就是人族修炼体系之中所道的修炼先修心。三十三天之大，诸天生灵之繁多，妖族若只是执着于血脉与地盘，怎么能够感受诸天玄妙，怎么能够红尘炼心，又怎么可以诞生出无限种可能。”冥水天牛的话语中有着些许笑意。说起来，自己的天赋算不上极高，而踏入神灵的契机，不正是因为遇见了那个人吗。

“老夫很欣赏人族所谓的理解自身，感悟自然，从而天人合一。这或许，就是人族大智者所理解的神道吧。”

只可惜，记忆中的人早已化作一杯黄土，自己也只能是承着这份恩情陪伴着他的后人。当然，这些感叹的话语是直接传音到林枫的脑海当中，表面上，它仍然是慈爱的与那群与自己嬉闹的孩子们交谈着。

像是一番触景生情的感叹，却也似乎暗藏着一丝提点。冥水天牛的话语在林枫的心中轻轻荡漾，似乎激起了些许波澜。

“牛伯一席话倒是让小辈受益匪浅，只可惜.....”那些许的波澜，也仅仅只是轻微的，虽有所感悟，但却感受到了抑制的壁垒而终止。林枫苦笑着，他到并非是执着神道的人，踏上修炼一途也不过只是想要在了解更多人族当中那些流传下来的智慧。

生命终究有一天会死去，这是自然道法，但是有限的生命他想要多看看前人所留下来的那些领悟。

人族的神道。

千万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

“此神道非彼神道....”冥水天牛似笑非笑的语气神神秘秘的说道。颇有人族小说之中所谓的“神棍”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