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648.名（九）

“人族的修炼体系，现在不过只是个死胡同而已了。”

“所以，我只不过是教导你们修习，给你们讲解关于修炼的一些知识与前人留下来的诸多智慧，只是与你们一同的同行者。”

“并非是你们的师傅。而且，早已经残废的我也没有资格可以成为你们的师傅。”

“你们真正的师傅。”

“是你们各自心中那份连面对死亡都可以毫不畏惧的理由。”

“不过....其实可以说是死亡。”

........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师兄的话......]

林起看着天空之上那不断在变换着的奇幻景象，不知为何脑海之中竟然回忆起了自己六岁那年正式做出选择留在流火神门时的场景。明明眼前之景与当初的记忆这两者之间看起来应该没有任何联系才对吧。

流火神门并不算特别强大的修炼者宗门，即便是在人族繁荣昌盛时期最鼎盛的流火神门也不过只有六名高阶真神存在。当然，这曾经的实力放在现在来看也是遥不可及的强横了，但是对于人族，对于人族历史上出现的无数大大小小的世家宗门而言并不算特别的。

流火神门最初的创造者流火刑君以星辰一类的武学踏上修炼一途，最终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流火之道证得神道成为一方尊主，建立流火神门并将天外流火这部神品中阶武学及其伴生神法作为核心传承在流火神门之中。

其实，真没什么特殊的，毕竟在人族之中世家宗门基本上都是这么建立起来的。实力强大的建立者，独属于己道的传承之物，剩下的，就是靠着时间累积起来的宗门底蕴。

[这时候想这些事情作甚.....]

林起尴尬的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时候开始忍不住的回忆一些现在看来乱七八糟的事情。

[要说唯一有关系的，还是得感谢老祖宗也同样是以星辰道为基础吧。]

[不然，也不会那么好运气或许能够留个全尸了。]

林起与周围的人们一同围攻一尊鬼族的四境神灵，可是即便他们这里将近万人也没有很轻松的把这尊鬼族神灵斩杀，反而还相当的吃力。身体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巨大了，或许他们这些伪神可以一拳打出与正统低阶神灵相当的力量，但是一个身体是实打实的神体，另外一个仅仅是“纸糊出来的”。

林起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身体没有任何大破损的人，起码外表上看起来是这样的没有错。

流火刑君当年毕竟是以星辰类武学踏入修炼世界的大门，虽然是以感悟流星坠落的火光成功证得神道，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流火道法，但基础其实并没有完全偏离星辰道，更何况流星本就是星辰之中的一种。

所以相对于其他人，流火神门的人接受星辰之力时会感到压力稍微小上那么一点点。当然，也仅仅只是一点点。

[还真是托老祖宗的福，御甲流火的强度真的超乎想象。]

他开始感叹起了自己身上武装着的橙红色神甲，这是天外流火的伴生神法之一，以流火之力凝化护身神甲，而流火之力算是属于诸天星辰之力的分支，在得到人皇大人星辰之力的灌注下，那身神甲的强度直逼刚刚成为神灵的神体。

但可惜的是，他们现在面对的是已经算是中阶神灵的四境神灵。或许在它面前，自己也只不过是稍微耐打一点的蝼蚁吧。

[哎..........]

内心之中，林起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师傅其实并没有教我它的绝望，它的恐怖。看吧，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死去，这个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着许许多多的人奔赴死亡。就在我的身边，就在我的眼前，对于诞生于乱世的我们，对于出生在混乱的人们，即便是死亡也教不好它的可怕。]

[它......]

林起凭借着御甲流火凝化出的神甲，仿佛化身为金刚罗汉一般一次一次地在诸多奇异神法的碰撞之间以躯体硬撼这尊撼动的四境神灵。这实际上也算是为了牵制它，让其他人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和待在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吧。

[流火神门倒是还比较重视躯体的对抗，拳法的威力也是难以想象的可怕。]

拳罡划动着周身似乎有些粘滞混乱的各种力量，双拳与六只巨臂的碰撞相当激烈，凭借着星辰之力强化的神甲，他到还算是可以勉强能够与这尊四境神灵过上几招。那些朴实无华的击打声，那些看起来简单的仅仅像是江湖上的侠客才使用的招式，在周围人的眼里反而是最真实的，最迷人的力量。

因为他们都恨不得上去胖揍鬼族神灵，都恨不得拳拳打在它们的头上。

用最简单的拳头，最狠的劲。

[不过，时间要到了......]

与外头震撼激烈的交锋完全是相反的两个极端，他的内心世界异常的，出奇的平静。其实疼痛一直都在，只是被隔绝在脑海之外，身体支离破碎的撕裂感也一直都在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灵，但是却根本无法在他的内心世界引起任何一丝波动。

而现在，就连周围人们激昂地呐喊，振奋的高呼也在渐渐地在他的内心世界当中远去。

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苍白的肤色，发黑的嘴唇，迷离的双眼，喘着沉重的气息以及剧烈起伏的胸口。

[死亡.....]

[教会了我什么.....]

[原本我觉得它教会了我认识自己的渺小，认识自己的存在对于世界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生灵终有一天会死去，有生就必定会到达死亡，即便是拥有神体号称不死的神不也在不断地陨落。]

[那么生命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意义的过程。]

[没有意义吗........]

[从生到死，短暂的一生只是没有意义的过程而已......]

[没有意义.....]

[吗？]

平静的内心，开始莫名的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这些莫名其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进入他的内心世界，进入他的精神之地。渐渐地，这些奇怪的声音开始变大，开始变得响亮。繁杂的声音非常混乱，各种各样的声音嘈杂不堪。

但奇妙的，是这些混乱嘈杂的声音在说些什么，讲些什么，自己竟然能够一一分辨，每一声都能够听得清晰，听得清楚，听得明白。

[嗯........]

他笑了起来，或许是他无意识的举动。

也或许不是。

谁知道呢。

人们只看到那尊身披橙红色神甲的人用他那开始燃烧起苍白色火焰的手臂一拳破开了鬼神的防御，沉重的击打在它的头上，将它一拳砸入大地之中。

紧接着。

那身披神甲的男人化为了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白色火光撞向了鬼族神灵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