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646.名（七）

“神啊......”

皇甫舜神色向往地望着天空，望着天空那些修炼体系正统之中的“巨人”，以及更遥远的天空之处，那无法理解，无法言喻的地方有着更为强大的存在正在努力为此间炼狱画上句号，无论是“炼狱的制造者”还是“推翻炼狱”的存在。

“神到底是什么呢？”

皇甫舜常常会询问自己，常常会询问自己身边的长辈，甚至他曾经在人皇轩辕复天面前提出自己的疑问。对于人族修炼体系封禁的时代，对于他们这些只知道修炼体系被封禁的另一端有着这两个强横无比的境界，可是却根本无法涉足，无法触摸到任何一丝的他们而言。

对于神的困惑其实是很正常的。

神。

究竟是什么呢？

强大到一定程度的修炼者就是神？拥有强横的力量就是神？神是无敌的代名词吗？神是修炼体系不断延伸从而孕育而生的两个境界吗？两个境界为什么被称之为神之境界？因为达到这两个境界的修炼者力量太可怕了吗？那么神是否对等于力量？

“神，对等于力量吗？”

皇甫舜很困惑，身为人族流传最古老的世家之一，皇甫世家的子嗣，对于自己族内许许多多流传下来的各种古籍以及前辈留下的手记都有所观摩。这些手记与古籍并非是皇甫世家的流传武学或是什么强大的传承武技。

甚至这些东西对于修炼者的力量根本没有一丝帮助。因为这些都是皇甫家的一些前辈对于生命的一些思考，对于世界的一些探索，是抛开修炼，抛开力量对于这个世界真实，对于生命真实的探索。

“人族之中对于神，似乎有着歧义。”

“神到底是什么？”

他还能够清晰的记得，自己非常困惑地询问轩辕复天这个对于正常情况下的修炼者而言似乎是不应该困惑的问题。人族之中有着无法探知源头的异神，它们与修炼者所理解的神，神道，神之境界概念根本不同。

这类修炼者无法解释的力量，这类修炼者无法解释的存在，为什么只有人族之中才有，为什么它们的力量远超修炼体系之中的神灵，真神。为何存在？因何存在？无法探知源头的它们难道真的就是所谓“弱小的人渴望存活下去而凝聚起来的愿望”？

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不可能只有人，不可能只有人族，弱小的族群比比皆是，曾经千族林立的三十三天，各种各样的生灵种族诞生于广阔的天地之间。为什么，只有人族存在这样的异神？

即便不谈为什么会存在。

光是这类异神的存在与正统修炼体系之中界定的神灵，真神之间巨大的区别。究竟神是这两个境界，还是这两个境界被命名的为神？神道茫茫，究竟那一条才是真正的神道？若只是力量的代名词，那么这两个境界叫什么不行？仙，至尊，圣贤？若只是单纯的名字，何必一定要称之为神道？

越想，越是困惑。

越想，越是磨灭自己内心之中对正统修炼体系神之境界的畏惧。若只是力量的强大，普通人碰上尊者不也是认为那是难以理解的强大吗？这么说似乎神灵与真神也并没有那么的可怕？皇甫舜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死在异族修炼者的手下，知道他们这些人族尊者们所背负的使命与注定的结局。

但是神，到底是什么？

天的高远，轩辕苍生与魔人族族长正在拼劲全力阻止鬼族的五个星陨真神对于这场战争写下真正的句号。它们也同样在阻拦人族的再度崛起，压制轩辕苍生的成长，抹杀它们死于人族之手的那一种未来。

那种层次，他根本无法接触到。

他只能看得到鬼族许许多多的神灵对于人族的摧残，对着人们宣泄着它们强横的神力。但同样的，它们眼中的蝼蚁也在拼了性命地啃食着它们的存在。若神对等于力量，似乎，也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般无敌，那般轻松不是吗？

“你认为神是什么？”

皇甫舜还能够清楚的回忆起轩辕复天那温和的笑容，以及反问他的问题。身为真神的他不但没有解释所谓神的问题，反而是将这个问题又再度抛回了皇甫舜。这对于当时的皇甫舜而言自然是不可能会想得明白的。

对于当时的他而言。

但是现在。

渐渐咧开的嘴角，他的视线当中许许多多与他这般年轻的人族尊者们正在努力地与所谓修炼体系正统的神灵搏杀，尽管过程是惨不忍睹的，甚至就算是真的搏倒了鬼族神灵也根本没办法说结局是好的。

巨大的代价，惨痛的代价，一个接着一个前仆后继的牺牲，一窝蜂一窝蜂地涌上去牺牲，以这种伤敌一百自损八万的方式与神作斗争，挑战着神的权威，挑衅神的力量。为了守护人族，为了他们守护身后的同胞，为了让这场灾难不要继续牵连下一代，为了让人族再度拥有光明的未来。

似乎。

他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啊......原来....人皇大人早就已经将答案告诉我们了.....”

“或者说，人族的先辈早就将答案告诉我们了。”

“人族。”

“没有神。”

“人族，只有人。”

那句简单的话语，那句听起来有些矛盾，有些奇怪，有着许许多多种理解的话语在这一瞬间得到明悟，作为这场战争的经历者，见证者，自己深刻的体会得到的仅属于自己的理解。当初轩辕复天的微笑，当初轩辕复天将这个问题抛回来的理由。

也完全想通了。

那一方天地，自他明悟心中一直以来的困惑起，竟是由他脚下开始迅速变换，宛如镜面的大地倒映着晴空的蓝天白云，一时之间让所有被卷入这一奇幻世界的所有生灵，无论是人还是鬼族的神灵们都瞬间被其震撼。

因为。

这是神域。

唯有真神才能够施展出来的神域！

“神域吗......没想到一念通神的传说居然是真实的，还以为只是为了评价历史上那些修炼天赋妖孽的存在才有的形容词。而且，想不到竟然还发生在我的身上，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此刻身为这一方天地的中心，被万众生灵所瞩目的中心，皇甫舜开始尴尬的笑了起来。自己真的没有想到明悟自己内心之中困惑已久的问题竟然让自己直接从连超凡都没有做到的尊者一跃成为了能够施展出神域之力的真神。这在历史上可被证实的事情当中好像就没有发生过。

看着脚下宛如镜面的湖泊，宽广的湖泊倒映着缓缓变化着的蓝天白云，这奇幻美丽的神域就好似自己顿悟之后的脑海当中一样清明。

“此生，倒是无憾了。”

开始出现裂纹的身体，虽然一念成就真神之道，但是却也已经无法重燃自己灯枯油尽的生命之火。但，这没有让皇甫舜感到任何痛苦，没有感到任何悲痛，反而却笑的很开心。裂纹之中透露出淡淡的光芒，甚至都能够看到无数构成自己身体的微小文字。他没有任何悲伤，也没有任何难过，只是那样笑着，在人们的眼中，就在那开心的笑着。

张开自己的双臂。

渐渐在人们的视线当中与他一瞬间顿悟所施展出来的神域一起，消散。同时，悄无声息地轻轻带走了陷入他神域当中的那几个鬼族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