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572.群星（一）

“你想好了吗？决定好了是否要参加这项实验了吗？”

“我决定参加。”

“你要好好决定，实验的过程与进展都是对你们完全开放的，实验的志愿者会变成什么样你们都是知道的。”

“是的，但是我还是决定参加。”

“想好了？”

“早就想好了，早在第一张自愿申请书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想好了。我知道参与这项实验的志愿者到目前为止毫无例外的结局，但是，那依旧无法撼动我内心的选择。如果，不靠着大量志愿者获取大量的实验数据，那么这项计划就难以完成。”

“我认为我不是幸运的那个，但是我应该可以为未来幸运的那一个人铺设一块地砖。”

“那个世界，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知道了人族的这些历史之后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那些故事太像是杜撰出来的，是幻想出来的一样。可是事实就摆在面前，证据也都近在眼前。”

“我们都是被保护着的，是被自己不认识的人，被可以说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保护着。”

“人都是自私的。”

“人都是自私的......”

说着说着，他慢慢哭了出来。他无法想象在那遥远的地方，有数不清的同族用血肉与生命铸造出了围墙。这种事情即便是真实，但也根本一点实感都没有不是吗？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是跟这个世界可以说毫无瓜葛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还要自愿参与这项实验？

要知道自己已经看过大批大批的志愿者参与这项实验之后身体直接爆炸，与他们这些还能够选择的志愿者仅仅隔着一块玻璃的距离。血雾爆散，组织碎片散落一地的场景依旧是历历在目。

而且，是否真的能够得到预想中的结果？也只不过是有那么一丁点可能性罢了。

“没有人不畏惧死亡，没有人不渴望活下去，没有人愿意为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放弃生命不是吗？难道不是这样吗？难道人不就是这样的一种生命吗？”

“自己都没有见过，都没有看到过他们的容貌，甚至都没有听到过他们的声音，没有感受过他们的存在。即便是他们死了自己的内心应该都无法掀起任何波澜不是吗？”

他自说自话，像是再问实验的工作人员，又像是在问自己。自己为什么在得知了那些事情之后，如此坚定自己内心之中都难以相信自己会做出的选择？参与这项实验，真的就是“自杀行为”。

可是为什么？

是自己不想活下去了吗？不可能，自己怎么可能会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明明自己仅仅只需要说“自己后悔了”，就可以直接被洗净与这里相关的记忆并且送回上层去与自己的家人，朋友继续安稳幸福的人生。

明明看了那么多志愿者在自己面前爆炸的场景，即便是说出这种话也完全不丢人，完全不会被人指责，也不会被人瞧不起的不是吗？谁会愿意为了一群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人，与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

真的没有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一点瓜葛都没有吗？

“你还能够选择。”

“不必了。”

他擦了擦自己的泪水，笑了起来，那并非是勉强的笑容。他哭，也并非是自己的内心对自己的选择诞生出后悔，而是因为自己得知这个世界当中的人们都是被一群“蠢货”一群“白痴”保护起来的。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怎么会有这么白痴的人？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自私点？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自私？为什么你们会这样保护一群早就已经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

“我不会改变我的选择，可以开始对我的实验。”

“他们需要帮助，而我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如果这个世界的人们延伸不断的道路能够通往那一点可能性的话，我愿意成为这条道路上的一块基石。”

“不。”

“我相信，大家一定能够通往那一点可能性。”

他微笑着，说出了他人生中最后的话，完成了他所选择做的人生最后一件事情......

多少年的时间，多少志愿者的参与，发生过多少类似地对话。数量庞大的自我奉献，数量庞大的自我牺牲，才换来了宝贵且庞大的数据信息，才得到了这项计划的完成。

而现在，延伸出来的道路，已经具备对他们有帮助的资格了不是吗？

“为什么给它定名群星？”

当初轩辕复天问过元皇号这个问题。

“因为它是链接的桥梁，但不只是链接星辰的桥梁.......”

元皇号，则是这么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