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209.人族（八）

“为什么要创造出我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为什么明明只需要对我下死命令我就能够按照他的意愿去执行，为什么要让我同时诞生出自我意志，他难道就不知道产生的自我意志会与他的意愿相反？甚至可能会毁灭掉他想要去保护的人们吗？”

他说着说着，自嘲的笑了起来。似乎就算是他自己确实有这些疑问，可是自己也不会那么去做，而且看样子他似乎自己理解了林惊霄的师伯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

“命令一个人做事情比不上让他自己去思考为什么要做，而后让他发自真心的自己想去做？”

“你也明白这个道理？没错，你师伯确实是这个意思。这是你自己领悟的？”

他略带惊讶的看着林惊霄，毕竟这个道理他可是花了好多好多年才明白的。

“不是，是爷爷他老人家告诉我的，虽然小时后不是很理解。”

林惊霄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他的话却再一次让那家伙震惊了。

那家伙瞪大双眼看着林惊霄，仿佛是碰上了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般震惊。就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

“你师傅？居然会说这种话？他居然明白这个道理？天啊，真的是他说的？！？他到底在那之后经历了什么？难以置信，真的太难以置信了。”

意识到了自己情绪出现剧烈波动，那家伙稍稍平复下情绪接着解释道。

“知道吗，惨败之后，虽然逃到了第三十层天，可是人族的内部也是风雨飘摇。不少世家在背地里串通异族打算背叛人族。你的师傅二话不说将有反心的人全都斩杀示众，当然我不是说这个做法有问题，只是他总是将“守护人族”的思想强加在每个人的身上。”

“你能明白吗？其实每个人对于人族有着不同的理解，或许爱也或许不爱，本身“守护人族”这种大义的思想不可能每个人都有，这个也是正常，可是将这种思想强加在每个人身上就显得有些强迫的意味。”

“真的，真的是越来越对你师傅感到好奇了。他其实一直都会来这里看看他的师兄，可是我们却没有说过多少话，因为你师伯的记忆让我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独裁者。就算他捡到你们三个孤儿并且抚养成人，我也只是觉得他要把你们培养出守护人族的一员而已。”

“越来越惊讶了。”

那家伙震惊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仿佛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一般。而林惊霄，则是更难以想象得出那家伙口中描述出来的爷爷。

总是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总是语气温和的说话，而且还总是容忍二师兄调皮捣蛋，就只是在大师兄修炼的时候对大师兄的修炼非常严格，这些跟那家伙描述的完全不符。

“扯远了，我们继续说。”

那家伙身子一顿，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偏离了主题，于是继续说道。

“当时的我没能明白他的用意，依旧在这个世界上到处漫无目的的旅行。”

“一代代文明在我眼里筑起，持续一段时间之后却又轰然倒塌。每个文明的科技树都不相同，但是不得不说人的智慧还是非常强大的，只是每一代文明被毁灭的原因都是一样。那渐渐让我越来越感到无趣，本身生活在这里的人也不会死绝，没过多久又能再度重建起新的文明，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所以我想一直看着他们自生自灭，说不定有一天他们自己能够醒悟过来。”

“不过，我却遇到了一个改变我认知的人。”

“一个奇妙的女人，一朵在地狱中盛开的高洁之花。”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似乎是在回忆着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将他改变的女人。

“那时候处在文明毁灭，新的文明还没有建立起来的混沌时期。这种时候是最能够直接看到人们内心阴暗，那种不存在秩序的时期就连能够好好生存下去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肮脏的环境，破残的居所，我遇到了浑身脏臭身材极度瘦弱仿佛除了皮就只有骨架一般的她。那个时期的人基本上都是这样，毕竟这个时期的人吃不饱穿不好，为了食物可以连亲人都背叛。其实这也正常，谁都想要活下去。”

“但是她顶着破残的躯壳，用尽办法获取食物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跟在她身边的一群与她毫无关系的儿童，我不理解她的行为。甚至对仅仅不过是路过的我递出了一份勉强能吃的食物。”

“.......”

说到这，那家伙再度沉默了下来，微笑着回忆遇到她的那段日子。毫无疑问，她改变了他对于人们的看法，改变了她对于人们的印象。

[我只是想让他们能够好好活下去。]

[可是他们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没有，因为我们都是人啊。]

短短的对话浮现在那家伙的脑海中，也正是这段短短的对话彻底让他明白了林惊霄师伯为什么会有着那样的想法，为什么人皇殿的人会有那样的想法。

“我似乎抓住了什么，不断地重复翻遍了你师伯的所有记忆，这才让我注意到我之所以没能够想明白的原因。

“原来你师伯的心中也没有对于人的定义，他对于人的定义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可是那无所谓，因为无关人族之中存在什么样的个体，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守护人族想要守护自己的同胞。”

“因为大家都是人，都属于人族。”

“多么让人感到不好意思的想法，可是，这让我醒悟了，也让我理解了你师伯为什么要让我诞生出自我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