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清晨。
太子寝宫大院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更有花树十八株,株株挺拔俊秀。
此时夏初,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清晨的阳光是淡雅的,让人感到心平气和,心旷神怡,几只小鸟儿在窗外清脆地鸣叫着,那叫声唤醒了千央饮恨。
千央饮恨依旧一如往常一般,早早便起来唤来下人服侍泡澡。
用膳过后,新一任太傅便摇头晃脑的教导千央饮恨,何谓“四书五经”,何又谓“之乎者也”。
千央饮恨对这些老头教书的风格很不满意,奈何是皇帝钦定的太子太傅,他也只好默默的忍受着。
唯一让千央饮恨觉得满意的地方,便是他们老是喜欢闭着眼睛念叨念叨,让他能在对面偷偷玩耍。
早前,那前几任太傅都被千央饮恨给无故气跑了,皇帝无奈,只好再请了新几任太傅。
想想算来,这新一任太傅已经是第八任了,就是不知道这一任太傅能坚持多久!
每一任太傅,他们都有一个差不多的共同点,不仅年纪相仿,就连念书的模样都是几乎一样。
有时候,千央饮恨悄悄溜出宫院,抓了一只小虫子,再跑回来,太傅们都毫无知觉,都还只顾自己摇头晃脑的念诗句。
“太子殿下,老夫刚刚所念,念到何处了?”
太傅察觉到一丝动静,猛的睁开一双大眼睛,见太子千央饮恨安静规矩的端坐于书桌对面后,才温和问道。
“太傅念到:果仁者,人多畏,言不讳,色不媚,能亲仁,无限好,德日进,过日少,不亲仁,无限害,小人进,百事坏……”
千央饮恨也闭上双眼,把手上新抓来的小虫子藏好后,学着老太傅的模样,摇头晃脑的跟着念起来。
还时不时的半睁开右边眼睛,上下打量起了老太傅。
“老夫早有耳闻太子聪慧,果不其然也!真是社稷之福啊……”
新来的这一任太傅,比起前几任来说年纪更加老了,他满脸皱纹,满头银发,三尺长的胡须在下巴从容的挂着。
他一脸惊喜,满意的点头大笑,继续问道:“那还请太子为老夫解答一下,何谓‘同是人,类不齐?’啊?”
“请太傅不必客气!”千央饮恨睁开双眼,缓缓站了起来,对着新来的太傅,恭敬的双手一揖,点一点头作礼道。
行完最庄重的大礼后,千央饮恨才回答道:“所谓的‘同是人,类不齐’说的便是同样是人,善恶邪正,心智高低却是良莠不齐。”
“太子殿下,那何谓‘流俗众,仁者希’呢?”
“跟着潮流走的俗人很多,而仁慈博爱的人却很少。”
“果仁者,人多畏?”
“如果有一位真正仁德的人出现,大家自然就会敬畏他。”
“言不讳,色不媚?”
“因为他说话公正无私,没有隐瞒,不会扭曲事实,也不会去讨好献媚他人。”
“太子果真天才也!老夫刚刚仅仅一念,太子却全都明白了,真是天才啊!老夫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聪慧的学生……”
新来的太傅一脸佩服的目光,凝望向稚嫩的千央饮恨,嘴角道不尽的微笑,就连目光也变得更加慈祥了。
两人对答许久,新来的太傅越发的满意了,就连目光都是久久的盯着千央饮恨,从未移开,一直到了日中。
“太傅,学生有几个问题被困扰许久,还请太傅不吝解答!”
千央饮恨把右边手掌里的小虫,小心的藏到了腹中的兜里,再缓缓起身,双手一揖,真诚的问道。
“还请殿下详细发问,老夫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太傅微笑的神情立刻一变,慎重的双手作揖回礼,也给千央饮恨深深的回了一个鞠躬,郑重回答道。
千央饮恨问道:“太傅,日初出时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这是为何?”
“这……”老太傅却是一时语塞,他一边抚摸着那三尺长的白胡须,一边闭目思考,来来回回踌躇了半天。
仍旧想不出个究竟,带着难看的表情,才开口回答道:“殿下,老夫自问学富五车,也从未见到像殿下如此为难之题也!真是惭愧……”
“太傅,学生也是被这难题困扰许久,却从未有人能够解答,一时间着急了,学生无意冒犯,还请太傅原谅……”
见老太傅一时语塞,面色难堪,千央饮恨遂先行道歉。
老太傅见千央饮恨如此真诚,便闭上双目,更加细细琢磨了起来。
良久,老太傅依旧在闭目思考,千央饮恨见老太傅闭上眼睛思考半天,实在是闲得无趣,干脆把兜里的小虫拿了出来,自己把玩了起来。
突然,老太傅猛的一睁开双眼,兴奋的大声喊道:“殿下,老夫想到了,老夫想到了!”
“哎呀!”千央饮恨被老太傅这一大吼给吓了一跳,连忙把小虫子又快速藏回了兜里。
老太傅道:“殿下,老夫想着,莫非是远者小而近者大乎?”
“太傅,真是如此吗?”千央饮恨充满期待的凝望老太傅,双目闪闪发光。
老太傅坚定的眼神凝望向千央饮恨,点了点头,道:“殿下,老夫思虑许久,认为确是如此,不会有错……”
千央饮恨却是摇了摇头,令老太傅十分不解。
老太傅再问:“太子殿下,您认为老夫的答案是错的吗?”
千央饮恨不答,反而微微一笑,又道:“那请问太傅,日初出时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这又是为何?”
老太傅一愣,定眼上下打量起了千央饮恨,他整张脸的皱纹全部都挤到了一起,又抚起了那三尺白须,再次开始踌躇了起来。
“他定又要闭目踌躇许久!”千央饮恨心里一喜,正准备再拿小虫子出来把玩,右手刚刚伸进兜里……
突然,“啪”的一声,老太傅猛的一拍书桌,又是那般兴奋的大声回答,道:“殿下,老夫想着,莫非是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哎呀!”千央饮恨右手刚摸入兜里,被老太傅这一激动的大喊大叫,给吓了一跳,不自觉地用力一抓小虫,竟被那受惊的小虫反咬一口,疼了一些。
“殿下,您这是何意?”见千央饮恨这一痛喊,老太傅也是大感迷惑,细眼一瞅,畏畏再问:“莫非,殿下又认为老夫刚刚所答是虚也?”
千央饮恨闻言,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动,乖乖把右手从兜里拿了出来,开口轻道:“那太傅认为,日初出时,是大是小?及其日中,又是大或小也?”
“这……”老太傅一愣。
千央饮恨又轻道:“太傅,先前您说日初出时,远者小而近者大!现在,您又说日初出时,近者热而远者凉乎,岂不是相互矛盾?”
“这,殿下此言,是……”老太傅真的是被愣住了,茫然失措,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片刻之后,千央饮恨见老太傅目光呆滞,身体麻木僵直,便起身走了过去,摇着老太傅的手臂,喊道:“太傅,太傅,您这是病了吗?”
再是片刻,犹未见老太傅作答,千央饮恨更是惊慌的大喊了起来,道:“御医,快传御医……”
“殿下,莫再传御医了!”老太傅神情黯然的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后,才道:“老夫本以为学富五车!今日看来,却解答不了殿下之难题也,真是羞愧难当,无颜再道能教导殿下习文练题,更无脸面再当太子太傅……”
老太傅的身体一软,有些踉跄的向后小退几步,颤颤抖抖的双手一揖。
他凝视着千央饮恨稚嫩的双眼,才又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以老夫今日这点拙学,真是让殿下笑话了,老夫应当即刻回府饱读诗书,不敢再自称学富五车……”
“太傅,那学生的难题……”
“殿下,老夫这半点拙才,实在是无能为力,还是另请高明吧!”
老太傅言罢,一甩裙摆,已是迈出太子寝宫大门了。
望着老太傅离去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千央饮恨安静的在其背后深深的鞠了一躬。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神情反而一喜,自言自语道:“今日便是第十日,是父皇回京的日子,怎么可以被太傅耽误太久?”
说完,他迈开步伐,已经来到花园中,重新将兜里的小虫,给放了出来,说道:“今日你先自己玩,待明日有空,本太子再来陪你……”
千央饮恨故意打起了哈欠,抚摸着肚子,大喊一道:“来人,即刻准备膳食!还有,马上准备服侍本太子泡澡沐浴……”
下人们也是奇怪的很,今日还未到午时,太子为何就要急着用膳?
以前,每日都是午睡起来才是沐浴更衣,今日怎么都是反着来了?
莫非是太子的嗜睡症又越发的严重,这可如何是好?
但是,既然太子已经令下,下人们无敢不从,又不敢多问,连忙照办就是了。
用膳、沐浴过后,千央饮恨在百个下人面前,规规矩矩的躺在软榻上,闭上了双眼。
待百个下人全部离去后,整个太子寝宫安静了许多,就连虫子咛叫的声音也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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