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不死鸟 第十六章 山间偶遇

五一假期终于来到了。一号一大早，腾菲本着说到要做到的原则，去到伙焱家。雷玩得正开心，细看鼻子已经基本痊愈，可以放心地将它留在家里。没过多久，贾教授开车来接她和茉莉，三人一起朝目的地驶去。

中午时，车子停在山间的一处院落前，院门上有匾，写着四个大字：拥翠山庄。这个名字不俗，腾菲很喜欢。进得院中，满眼绿树红花粉蕊，这里的温度比北京低一些，春花开得正艳。想必再过些日子，春花散去，定是满园的翠。春色中错落着几处房舍，白墙褐瓦，别有味道。正所谓青山绿水，花香阵阵；高屋明瓦，庭院深深

进了主厅，一位老者迎了上来，笑着与茉莉寒暄。老者看上去六十多岁的年纪，慈眉善目，讲话有些慢，却十分风趣。茉莉介绍说这是山庄的主人，腾菲礼貌地喊了声伯伯，老者却执意让她也喊“南坡散人”。腾菲拗不过，只好含混着喊老者为“散人”

山庄周边景色也很不错，又因为人少，显得山高水长，空气清新。踏青、采花、钓鱼、划船、打牌、尝鲜，发呆，三人过得消遥自在。

5月2日傍晚，茉莉三人与南坡散人一起闲聊。腾菲对“南坡散人”这个名字很好奇，想知道为何取这样一个名字。对方告诉她，自己是个闲散之人，山庄又建在山坡之上，恰巧朝南，就索性随了这个名字。

天慢慢黑下来，院内亮起了几盏灯。不知是谁说了句累了，大家起身各自回房。腾菲把茉莉送回房间，觉得时间还早，又回到庭院中，朝山庄外慢慢走去。

山中的夜很静，小风拂面，吹得人从头到脚格外舒爽。腾菲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中走出很远，停下来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空气似乎有种甜甜的味道。多长时间没有这样放松过了？腾菲自己也不清楚，上次这种感觉时好似是在上中学，也是这样的深夜，做完所有功课后，喜欢在村边上慢慢溜达。那时天也是这样静，空气也有些甜。又记起父亲那时常常不放心，偷偷跟在后面陪着她，十分暖心。

走着走着，不远处的凉亭上亮着灯，亭中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腾菲，有些眼熟，难道是？腾菲加快脚步，向凉亭走去。

走近了，清清楚楚地看到伙焱坐在凉亭的石墩上。石桌上摆着一瓶酒，一只酒杯，还有一大杯冰块。这是什么运气，随便走走还很遇到他，难道有神仙眷顾？腾菲抑制住想要沸腾的心，快速调整自已，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

伙焱早就看到腾菲向他走来，帅气的眉毛皱了皱，这种时刻他并不想说话，更不想见什么人。腾菲来到跟前，热情打着招呼。“真巧，昨天我和姨妈一起来度假的，刚刚和南坡散人一起聊天，我觉得这里很美，随便走走，没想到会碰到你。”

伙焱的不答话，也不看腾菲，拿起酒瓶把酒杯斟满，一口一口慢慢吞入口中。

腾菲尴尬地笑了笑，本以为经过之前种种，总该有些不一样，没想到还是被生生打了脸。细看了一下那瓶酒，腾菲认得那是白兰地，瓶子是扁圆形的，容量应该是700毫升，此刻瓶中的酒已经没了大半。继续说道：“一个人喝闷酒？不想说话？”说着一屁股坐到了伙焱对面的石凳上。

明知故问，伙焱本能地想赶人，瞟了腾菲一眼，正好看到腾菲满脸的关切之意，生生忍住没说话。

腾菲笑盈盈地又说道：“我猜你一定不知道一件事。”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其实我是个好人。”

伙焱无奈地又看了一眼，看到腾菲满脸的笑，觉得有些碍眼，急速移开。

“还有，我是个内心强大的好人。”腾菲又停顿了一下，看到伙焱的眉头跳了一下，接着道：“最最重要的是，我是个内心强大，且爱管闲事的好人！”

这算是挑衅还是宣告，伙焱并不想弄清楚，但他清楚，让对方继续下去，自己的清静将彻底没了。抬头正视腾菲，却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更盛，没心没肺的，甚至夹带了一丝讨好。伙焱停顿了一下，又听对方继续道：“你就不问问雷的鼻子怎么样了？我跑出来玩，你就不怕它病得更重？”

伙焱摇摇头，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是好人吗？如果这是真的，你想必不会扔下雷不管。”

总算是开口讲话了，真不容易，腾菲暗自舒了一口气，说道：“是真的，我确实把雷扔在家里不管。那是因为，它的鼻子已经好了。”接着，腾菲事无巨细般把雷的情况说了一遍，还不断称赞雷是几只猫里最贴心的。明明有萌死人的颜值，却还善解人意。

听外人夸自家的猫，虽然有些夸张，但伙焱还是觉得说得不错。腾菲看伙焱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再接再厉好好夸奖了另外四只。腾菲用词生动，声音欢快，语调俏皮，伙焱渐渐地放下手中的酒杯，没有继续倒酒。

腾菲一鼓作气，又讲起自己在击剑中心干过的糗事。因为是因为腾菲所讲涉及的场地和人大多是伙焱熟悉的，也可能因为腾菲讲得有趣，伙焱脸上露出了一些笑意。接着又讲了英主任的两则趣事，伙焱主动问下文如何，总算是有了点互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腾菲说得有些口干，但桌上只有酒和冰块，酒杯也只有一只。腾菲灵机一动说道：“老话说，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你是冰块就酒，舌头溜溜。”

“溜溜？”伙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是再喝下去，舌头会大，舌头大了就不听使唤，打滑，溜溜了。“

“我的舌头很正常。”

“听出来了，不过即使你再能喝，冰块就酒也太无趣了。刚才在山庄里和我姨妈、散人还有贾教授在一起喝酒聊天，各式各样的口味，很有趣的。你喝的这种白兰地，刚刚我用它调出了三杯酒，一杯石榴般的红色、一杯梦幻的蓝色，还有一杯专门给姨妈调的香橙口味的。散人很喜欢，连喝了几杯，要是不顾及他年纪大了，我还想再试试其它配方呢！你想不想尝试几杯？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怎么试？”伙焱说话问，眼睛好似亮了一下。

“两种方法，一是你跟我一起回山庄，那样原料设备充足。二是我回去把东西拿过来，你在这等我。你挑一个。”

伙焱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改天吧，今天的酒已经喝得够多，再喝下也没什么意思。”

怎么又改了主意？明明刚刚是被自己说得有些兴趣的。腾菲心里有些失望，又没想好再说些什么，之前说的话已经够多，实在想不出再说点啥。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玩手，一阵清风从两人中间吹过。

“月亮真美！”

“是呀！”

“只是遮住了星星！”

“什么？

“没什么，谢谢你。”

腾菲突然听到伙焱道谢有些吃惊，原来他体会出自己的心意。他那样喝闷酒一定是有不一般的心事，自己又跟他不熟，不好冒冒然问，只好分散他的注意力。回道：“谢啥？只是聊天而已。不过刚看你喝酒的情形，让我想起了去世的爷爷。有一次他跟你一样，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两瓶酒，一只酒杯，不说话，只是一杯连一杯的喝。我偷偷在远处看着，心里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爷爷？”

“嗯，亲爷爷。”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可能是跟奶奶吵架了。”腾菲不想告诉伙焱，她爷爷在喝完最后一杯酒后，把酒杯一摔，决定卖房卖地给弟弟治病的事。

“想必是遇到难事了吧。爷爷？”伙焱停了一下，腾菲明显听出伙焱的声音有些沉重。伙焱一向与腾菲说话的语调都是无波无澜的，又听伙焱继续道：“我也有爷爷，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好没好，有没有在等我回去？”声音中隐隐有痛苦之意。伙焱抻手去拿酒瓶，被腾菲抢先一步握住。

看来伙焱喝闷酒与他爷爷有关，但没听说伙焱有爷爷的。腾菲把酒瓶抱在怀里说道：“你刚刚还谢我，我一句话又引得你继续喝，你岂不白谢了？你是想念家人了吗？”最后一句，腾菲语气很谨慎。

“是，下午本来我满怀希望能得到家人的一点消息，结果又落空了。”

原来他是在找亲人，腾菲想起有同事讲过，伙焱在被人收养前独自一人流浪了很久，对亲人的盼望想必很强烈。腾菲又想到，如果她要能帮伙焱找到亲人，是不是可以要求伙焱拍个广告呢？说不定此路可通。为了解更多的信息腾菲问道：“你爷爷？你说要找的亲人就是你爷爷吗？”

伙焱摇摇头，随即站了起来，说道“能帮我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吗？”是指桌上的酒杯等物。腾菲点点头，伙焱说了声谢谢，消失在黑夜中。

结束得有些突然，不过不重要，有了今夜的谈话，腾菲相信她与伙焱之间终究会慢慢变得不同。

江枫又和一群朋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好不热闹。Angela也在其中，喝着酒，脸上的神情淡淡的样子，好似周围热闹的与她无关一般。江枫在大家的打趣声中，特意坐在她的身旁，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很是殷勤。Angela对他的殷勤并没有多少回应，自顾自喝着酒。江枫有些挫败，无不忌妒地对朋友讲，他十分羡慕Angela的男朋友。Angela傲然地告诉江枫，自己的男朋友是伙焱。江枫听后先是赞叹两人的般配，紧接着又十分懊恼自己之前太过关注事业，没有早点和Angela认识。最后又话锋一转，说伙焱是他十分敬佩的人，希望能有幸见到伙焱并能聊上几句。最后一点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尤其有一位女孩更是直言，她等跟伙焱聊上几句的时刻已经很久了，只叹总是无缘相见。Angela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告诉大家，等不了几天，大家就能见到伙焱。

和大家分开后，江枫打电话告诉金老板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猎物进入陷阱

5月3日一大早，腾菲与贾教授一起去爬山，茉莉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同行。此处的山并不高，腾菲与贾教授一边爬山一边聊天。贾教授再次感谢腾菲对茉莉的照顾，腾菲不敢居功，一再言明能与茉莉生活在一起是自己的福气。两人又说到国梁，可以说是同仇敌忾，对国梁的不耻行径做了一番讨伐。腾菲没敢告诉贾教授国梁敲诈她三万块钱的事。

又说到山庄的主人南坡散人，腾菲对其感觉不错，但贾教授不认同，说南坡散人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真正有成就的散人过得是粗茶淡饭的生活，哪里会是高屋亮瓦地主般的生活。腾菲也不太明白，但想着贾教授人很好，又有见识，想必应该不错吧。

吃过午饭，三人启程回去。临行前南坡散人把一个背包交给茉莉，说是伙焱的，请茉莉帮忙带回去。详细问过得知，伙焱昨天晚上匆匆的来，今早又急匆匆的走了，好像是接到一个电话后走的。本来伙焱与南坡散人约好喝茶的，不知什么原因走得这么急。南坡散人又请茉莉带一些自己做的茶叶给伙焱与国梁。

三人在回去的路上有说有笑，聊着聊着茉莉问起贾教授离婚的事。贾教授很坦然，说自己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那时孩子小，怕离婚对他们有影响。现在孩子大了，大的那个已经结婚，小的也已经上了大学。自己选择这个时候离婚，就是想趁身体还行，多教几个好学生，多出一些好作品。贾教授还说他把房子和财产都留给了前妻和孩子们，自己搬到学校的宿舍住。茉莉并没有对此事有过多评论，只说自己的日子自己做主。

腾菲在一旁听了，自然是不好多言的，只说了句贾才人好，以后的日子自然也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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