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远处起了几星光亮,是风灯,从镇子里向外飘移出来。
“岑齐,是你来了吗?”
那女子先是欢欣,接着就陷入极大的恐惧和慌乱之中,她缓缓后退几步,用拳头堵住马上要放声痛哭出来的嘴,转身艰难地跑起来。
她路过泥泞地高坡时,脚下一滑,黑暗中,腰部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失足落入河中,河面扑起一大片水浪,湍急的水流吞没了她,迅速地流向了远方。
镇子里的风灯,很快地移到桥面,执长戟的兵士,高声叫骂着,那群人路过女子刚刚落水的地方,没入黑夜之中。
……
立樱很悲伤,她不断地对自己说:“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她奋力挣扎着,不知是想出冰冷浑浊的河流中游上来,还是从令人惊惧疼痛的醒梦中醒过来。
“是梦啊,我要醒来,醒来。”
她拼命地想要逃离将人全身淹没的悲伤和无助,逃离那幽暗隧道似的压迫和无奈。
她一下子弹跳起来。果然是梦,眼前是她熟悉的床,窗外曦光微明,院子门吱呀响着,是妈妈在开门了,院子里的桔树上,传来三声二声啁啾的鸟叫。天地朗朗,日月静好。这是她,妈妈,外婆生活了近二十年的院子,一切熟于心胸。
她的眼光落在枕边的长桥相会图上,她不由地劝自己,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为了绣这幅图,是不是太投入了?
可是——
自己亲手一针一线绣出的绣品,本是长枝舒展,紫桐清雅,男俊女美,是花好月满,是浓情蜜意,是小女子情有所属时,鲜艳热烈的风情。
多清香明媚的一幅绣品!
那黑夜里绝望的等待,痛彻心扉的被遗弃感又是从何而来?
李蜀弦已经好多天没有见过立樱了,他坐在茶座里的窗边,从窗外望去,是立樱家门口的小巷。他看见门开了,还看见院墙边亭亭如盖开满粉色小花的凤凰树。
有种感觉,她今天一定会出来。
他面前放着一杯乌龙,淡红的茶色氤氲着浮漫的清香。他面前摆着四小碟茶点:松子松子鹅油卷、蟹黄小娇儿、如意锁片、绿茶瓜子。他静静地坐着,面前茶水糕点一样也没动。
对面的杯子,无人自动,浅浅地斟上一杯,飞起来,倾斜,再空空地放下。
李蜀弦紧闭的嘴唇开了腔:“公众场合,让人瞧见异样,终归是件不好的事情吧?特别是不要让小孩子受了惊吓。阁下现个人形,又不是什么难事!”
半空中传来嘻嘻地笑声:“我懒嘛。”
说话间,九易从屏风后转出来。
李蜀弦看着他,如一尊雅典俊男雕塑,端端正正,清雅沉静,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蜀弦,你还是别装了,连着三天来这里,每天都这云记客舍最好的茶点却一块都不动,你难道不怕茶楼老板因为自己的茶点如此倒客人的胃口而羞愤上吊吗?”九易面带桃花,风度翩翩地在李蜀弦对面坐下来,指着他说,“你有心事!”
李蜀弦浅笑,不说话。
九易抓起一把绿茶瓜子,斜眼看着李蜀弦继续说:“你真是无趣得很,现代不是古代,闷骚早已不流行了。”
他手指如飞,“啪嗒,啪嗒”嗑瓜子的声音立刻响成一片。
他的眼风,也和李蜀弦一样,不停地,瞟向巷子口。
一个淡蓝色的影子在巷子口一闪,九易“哗”地一下推开窗子,远远地冲着那个影子招手,他对着长街大声喊:“立樱,立樱——”
立樱远远地看见了,微笑着挥手。
九易继续喊:“来这里。”
李蜀弦变了脸色,坐不住了,轻轻责怪:“如今越发像个逛菜市场的老大妈了,这么高声大嗓地。”
九易笑笑:“凡人尚且说,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像你像我这样的老妖精,难道还有什么参不透的吗?特别是你,万年老怪,犯不着在一个小妮子面前扭捏呢。”
李蜀弦的脸红了,当立樱在对面坐下时,他窘得都要说不出话来。
“立樱,瞧你小脸儿白白,神思恍惚,最近也很少见你出门,你忙什么呢?”其实九易还是李蜀弦的贴心人,他不好问出口的话,他就直接帮他问了。
立樱笑笑:“没睡好。昨完绣幅画儿,撑到凌晨两点啦!”
“哦?什么好东西,这么入迷?”
“楚绣。一幅长桥相会,刚绣完。”
李蜀弦沉吟着说:“好倒是好,你要注意身体,不要熬夜。楚绣是很古老的东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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