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疑梦 第四章 魂不守舍

在西华街四十三号的许家仓库里，快递员们正在传送带前细心的分拣着今天的快递，狭窄的库房里不时传来某地某地的询问声，这是有不熟悉别人区域的快递员向老员工们询问。此刻才六点半，但夏日的天总是亮的特别早，此刻黑暗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分拣的人群中却不时传来打哈欠的声音，这些快递员除了起早贪黑送快递，还要照顾家里，基本上都出于睡眠严重不足的状态。

赵煜也挤在人群中同大家一同分拣，他负责的片区正好在西华街附近，包括西华街，同仁街，虞河路和东兴路，两路两街，正好围成一个四方形。每天大约有两百多件快递要送，赶上过节或者双十一什么的就要更多一些。因为他的派送范围较大，所以东西也比别人的多，因为这个，他对于别人的区域也要记得比别人更熟悉一些，所以从他手中出来的东西很少有错分的，别人有弄不清楚片区的地方也更愿意问他。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站在那里发呆，以至于许多属于他片区的东西都漏了过去，别人问他也要叫好几次他才会听到。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名大姐问到：“小赵，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没有休息好？”正捧着一件快递发呆的赵煜一副完全没有听到的样子，皱着眉头站了半天，他才像忽然被什么惊醒一样急忙将手中的快递放进一个框里，又顺手拿起了另一件，完全没理会大姐的问话。大姐看向周围的人，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煜平时是个十分开朗的人，爱说爱笑爱打闹，今天他一沉默下来，整个库房都显得十分的安静。不知道就这样沉默了多久，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所有人都同时一惊，随后都将目光聚集在了赵煜的身上，不少人脸上还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通常在这个时间来电话，一般不是投诉就是快递找不到，不论那种情况都让人胆战心惊。赵煜愣了一会，极不情愿的停下手中的工作，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打开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嘟囔了几句“不好意思”之类的话，就匆匆走出库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打来电话的还是昨天的那个并州妹子，自己的大学同学——肖如云。电话一通，肖如云就不耐烦的问到：“干嘛呢，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昨天我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你到底去不去？”赵煜没有解释，而是反问到：“小云，最近有贾晓燕的消息么？”电话那边原本还咄咄逼人的肖如云忽然没了声息，这个问题似乎很让她为难，让她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赵煜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就那么默默的等待着。过了有两三分钟，肖如云终于说话了，她用极为谨慎的口气说到：“她结婚的事情你知道吧？”赵煜淡淡的嗯了一声，肖如云停顿了一会又问到：“和谁你知道么？”赵煜轻轻的一笑说到：“李翔，是么？”肖如云惊讶的说到：“你早就知道了？那就好，我还怕你接受不了呢。就是他们俩，听说他们在自己的家乡云葛县开了个小超市，生活很不错。”隔了一会她又补充到：“不过这也是两年前的消息了，现在她们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这次正好是个机会，有什么见一面不就清楚了。其实我还有句话不知道你想不想听。”说完她就停下等待着赵煜的回复，等了好久赵煜都没有回答，她知道这是在等着听呢，这才继续说道：“其实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也结婚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何必执着这么久呢？现在你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们也一定在享受着自己的人生，没必要再那么纠结吧，说句不好听的，你一定要她过得很惨才会满意么？”说完这些话，她就在那边默默的等待着，似乎连她自己都被自己说这番话的勇气惊呆了。

赵煜对于肖如云的话未置可否，却也没有发脾气，只是默默的独自思索，直到库房里面的同事们开始大声呼唤他，他才一边回应，一边对电话那边的肖如云说到：“好了，我知道了，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顿了顿他又说到：“我会在明天下午给你答复的，好了，我还要工作，就这样吧。”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此时初升的太阳刚刚露出笑脸，赵煜僵硬的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大声调侃到：“怎么滴马大姐，这么快就想我了？别急，我这就来。”伴随着马大姐的笑骂声和同事们的哄笑声，赵煜将左手高高举起，就像检阅部队的将军一样走进了库房，继续着自己的分拣。

接下来的一天，虽然天气依旧是那么炎热，个别客户的刁难也依旧在所难免，但赵煜却几乎完全摆脱了噩梦的阴影，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简单的快乐着。不过一直到下班，赵煜依旧没有决定到底去还是不去，毕竟有些事能想通是一回事，能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实在拿不定主意的赵煜决定把这件事先放一放，毕竟一切还有明天，明天再决定也来得及。

结果就在当天晚上，他又做梦了，还是那个冰冷的楼道，还是那种恐怖的氛围，唯一不同的只是受害者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男人，赵煜醒来后清晰的记得自己前天刚在毕业照上看到过这个人，他好像叫杨什么明，其他的就记不清了，在梦中这个叫杨什么明的似乎是被挂在了洗浴室的镜子前面了。半夜被惊醒的赵煜再没有了第一次做梦时的那种惊慌，这种事情也不过如此，经历的多了以后人反而变得麻木了，唯一还能感受到的就只有那刺骨的寒冷了。

事情就这样一拖再拖，星期六开始的聚会，今天已经星期四了，可赵煜还是没有决定去不去。肖如云的电话来得越来越频繁，口气也越来越强硬，最后一次的来电让赵煜和旁边的妻子感觉这丫头马上就要从电话里伸出手来，将赵煜给一把薅过去了。妻子免不了又是一阵开玩笑似的问询，让本来就满心烦恼的赵煜更是哭笑不得。总的来说，直到星期四下午为止，赵煜都快要被电话烦死了。本来他就对电话铃声十分的过敏，现在更是这样了，只要电话一响，不论正在做什么，赵煜都一定会跳起来，这已经快变成大家的笑话了。赵煜现在后悔以及，他如果能从一开始就直接拒绝，而不是说什么考虑一下的话，应该也就没这么多麻烦了，这几天赵煜真是烦的头都快变成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