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疑梦 第三十七章 空欢喜

等到赵煜来到丰城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看着缓缓离去的出租车，赵煜很希望司机再问自己一次，到底要不要返回快递公司，他觉得只要司机再问一次，自己一定会改变主意回去的。虽然刚才他已经知道自己将在这里遇到什么困难了，但只有真正到达了这里他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的绝望，硕大的村落被拆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和被拆得乱七八糟的房子，就算是没拆掉的也是破破烂烂，虽然现在是夏日的晚上，但这座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村子里几乎看不到几个人，乱七八糟的村子里更是连灯光都少得可怜，他原本以为自己要是能遇到乘凉的人，最起码也能问个大概，但现在看来根本是不可能的。

连续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的赵煜终于撑不住了，看着这个破破烂烂的村子，赵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最后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再也起不来了。

坐在石头上的赵煜心急如焚，身上却提不起一点精神，只是就那么坐着，看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该怎么办。他有心还是去找燕红，但现在快递公司一定已经关门了，自己又不敢打电话，回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人。他又想现在就回溯源，但就这么无功而返又很不甘心。想来想去，赵煜最终还是决定进村子里碰碰运气。想到这里，赵煜强撑着站起来，摇摇摆摆的绕过村口的大土堆，走进了黑洞洞的丰城村。

在村子里绕了一圈以后，赵煜已经大概了解到了，这个丰城村着实不小，它拥有着上村和下村两个部分，上村有五街十二巷，下村有四街八巷，总共住着六百多户人家，大约两千人，当然这是拆迁之前的数字，现在这里只住着一些没谈拢价钱的钉子户和一些没来得及搬走的人家。这些都是赵煜和村子里唯一还存在的一个小卖部老板交谈得到的信息。但谈了这么多，赵煜还是没能问到那个贾傻子究竟住在哪里，按老板的说法他甚至从来没听说过村子里有这么个人。

不死心的赵煜走出小卖部，决定用最原始的办法试一下，那就是挨家挨户的去找一下看看。凭借着多年来送快递练出来的厚脸皮，赵煜果断的敲响了离他最近的一户人家的大门，结果这一家非但没人出来，反而连一直开着的灯也熄灭了，院子里除了疯狂的狗吠，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赵煜有些不死心，他一边拍门，一边喊到：“麻烦打听一下，这里有没有一户姓贾的人啊？”喊了几次之后，院子里终于有了动静，似乎有什么人走了出来。听到声音以后赵煜停止了叫喊，静静的等待着，又过了一会，随着一阵开锁下门杠的声音响起，大门吱吱扭扭的打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手里提着拐杖走了出来，老人用满是白内障的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赵煜，然后开始说话。可老人一张口，赵煜就蒙圈了，这老人居然甩着一口纯正的本地土话，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赵煜听了半天一句也没听懂，他尝试着用最标准的普通话与老人交流，但老人就像听到火星语一样的目瞪口呆，弄了半天谁也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僵持了半天，老人生气了，他看到赵煜还不走，抖抖索索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摸索着拨号，赵煜凑到跟前一看，原来老人拨打的居然是110。赵煜这才知道来人把自己当坏人了，他赶忙一边道歉，一边灰溜溜的跑开了。

跑到墙角的赵煜一边回头看那位老人，一边暗骂：“真是个不通人情的老混蛋。”平息了一下气息之后，赵煜又去往了下一家，在接下来的时间，赵煜联系敲了有四五家的大门，但结果几乎都一模一样，每一户出来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些老人都是土生土长的云葛人，说的都是纯正的云葛方言，对于赵煜的普通话几乎没一个人能听懂，而且似乎对他都有很深的成见，说不了两句就发火，动不动就是报警。到了后来，赵煜几乎要崩溃了，眼见得时间越来越晚，接下来再去敲别人的门更不礼貌了。赵煜决定，再去最后一家碰碰运气，如果还是不行那就直接打道回府。

赵煜在门口酝酿了很久，在确定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以后，他敲响了这家的大门，几乎是在下一秒，大门就开了，里面的老人似乎一直在等着他。赵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老人就举着铁锹冲了出来，又哭又喊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把赵煜弄得手足无措，只是不停的倒退着。正在此时，燕红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赵煜身后响起，她用着和其他人完全一样的方言和老人交流着，一会温存软语，一会低声下气，用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下来，两个人也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总之到最后，老人已经和气了很多，而燕红也在一阵千恩万谢以后，拉着赵煜快速的离开了。

而在这过程中，赵煜一直呆呆的站在那里，两个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听懂，到最后看到燕红千恩万谢的样子，赵煜直以为燕红已经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兴奋之下他差点跳起来，他是那么相信燕红，因此燕红什么都没说，他什么也没问，一直跟着燕红离开了村子，来到了燕红的汽车里。

等到两个人刚上了车，赵煜就迫不及待的问到：“红老板，那傻子住哪？快带我去看看。”关上车门的燕红并没有回答，而是板着脸质问到：“先别说别人傻，先说说你吧，那个人到底有多重要，能让你这么不顾一切的寻找？居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跑到这里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燕红训得一愣一愣的赵煜呆了一下，丝毫没有底气的说到：“不是，我走的时候让小莉跟你说了……”燕红俏脸一沉，一点不留情面的说到：“你自己怎么不来说？我就那么招你讨厌么？”赵煜还想解释，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盯着燕红。看到赵煜的样子，燕红叹了口气：“算了，过去的就不提了。”她转过头看了看灯火正在逐渐熄灭的丰城，满脸歉意的对赵煜说：“实在很抱歉，刚才我没问到你要找的那个人。”

本来还满心歉意的赵煜突然听到燕红这么一说，心里的火马上轰的一下拱了起来，他几乎马上就要发作了，但看到一脸疲惫的燕红，他还是硬生生的把火压了下去，所有的失望与怨气只化作了一声深深的叹息。失望之下的赵煜本来还想再去碰碰运气，但看了看时间就作罢了，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如果刚才去敲门会挨骂，那么现在再去恐怕就只能挨揍了。赵煜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只能扶着额头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过了一会他才想起还没问过燕红是怎么找来的，于是他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问到：“对了，刚才一时着急，还没问你你怎么会找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