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疑梦 第二十八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到了第二天早上，一直被乌云笼罩的天空居然变得晴朗起来，肆虐多日的乌云一夜间烟消云散，而宾馆里的阴霾似乎也在一夜间消散了，警察们在天快亮的时候凭借现场遗留的几个脚印找到了凶手，而更让肖如云和冯莉舒了口气的是，当她们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电视中播放的死难者照片时才发现死去的快递员和门童居然是两个陌生的女人，而据凶犯交代，这两名死者也并不是快递员和门童，而是cosplay的爱好者。对于肖如云和冯莉来说，这些好消息就像一场美梦，内心的愧疚感荡然无存，其他的一切已经都没有关系了。

剩下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在忙于为参加校庆做着准备，这是一场与众不同的盛会，因为来参加的都是往届毕业生中的佼佼者，所以每个人都希望把自己打扮的又庄重又与众不同，在气氛的渲染下，连那些本来不情愿参加的人都行动了起来。而李翔当然还在凭借他强大的财力与社交能力给大家带来尽可能的方便，总之到了早上八点之前，所有人都已经装扮得当，就像参加运动会的运动员一样，整整齐齐的站在了校方预先划定的场地，做好了入场准备。

肖如云还是和姐妹们站在了一起，今天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完美，但这完美却让她的心里更加忐忑不安，烦乱的心情让她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但即使是这样，她依旧是所有人眼中最璀璨夺目的明珠。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乏味，入场，领导讲话，历届校长讲话，历届优秀毕业生代表讲话，等等等等。大家到这时候才发现，自从进入了社会，这种循规蹈矩的听讲她们已经很不适应了。还不到一个小时，许多人就已经坐不住了，于是有的人开始刷手机，有的人交头接耳互相交谈，也有的借尿遁溜出学校抽烟，如果说大家对于这场庆典还有什么期待的话，那就是能回老校区参观留念了。

幸好到了下午四点，这一刻终于来临了，在校长的一声令下，几十辆大巴在警车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向旧校区进发了。一路上大家在老领导的带领下开始拉歌，从《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一直唱到了《打靶归来》，这一刻让不少人回忆起了象牙塔的时光，想到了军训，想到了学习生活，也想到了校园爱情，不少人在自己的座位上转来转去，寻找着自己曾经的另一半，虽然现在大家基本上已经都各自成家了，当初的校园情侣也很少有走到一块的，但是那份情意却永久难以忘怀，这其中没有龌龊，没有杂念，有的只是那份纯真。

而肖如云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赵煜，那个时候赵煜是男生们的偶像，女生们的梦中情人，他不但学习好，性格好，还曾经毫发无伤的单挑三个歹徒救出了同班的一个女孩，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认为赵煜一定会与自己成为一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个烟雨蒙蒙的早上，赵煜拉着贾晓燕走上讲台，然后当众宣布他们将共同走完人生剩下的时光。那一天晚上，学校里不知道有多少女孩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又不知道有多少男生欢呼雀跃，认为自己少了一个劲敌。那天是肖如云人生中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从那天开始，她的大学生活就已经变得灰暗了。

不知道有多少次肖如云曾经偷偷的跟在相拥在一起的赵煜和贾晓燕后面，又不知道有多少次她躲在黑暗中倾听着贾晓燕讲述他们的甜蜜，肖如云知道这样做不但龌龊，还得不到任何帮助，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一想到这些肖如云的内心中就恨透了贾晓燕，不是因为她占有了赵煜，而是觉得是这个女人玩弄了赵煜的感情，才会让这个原本那么优秀的男人变得那么消沉，那么落魄。

在肖如云的胡思乱想中，大巴终于抵达了位于河滨路的旧校区，车还没有停下，大家就都站了起来，从车窗里寻找着自己魂牵梦萦的象牙塔，寻找着自己曾经的梦，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个虽然看起来十分破旧但依旧雄伟壮丽的建筑群。在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听说这里因为处于溯源市城区改造的中心位置，本来在年初就已经决定要拆除了，但就是因为这次的校庆拆迁才一拖再拖，现在大家看到校区周围挖的乱七八糟的道路和随处可见的建筑机械，大家是不得不信了。

这个时候，那位据说位高权重的领导已经驱车离开了，她们也终于能够进入自己魂牵梦萦的校园了，在进入了校园以后，大家的记忆逐渐复苏，对于这里的一切都逐渐再次熟悉起来。而肖如云和她的同学们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全部奔向了自己的宿舍，大家都想回味一下那些早已经逝去的青葱岁月。

肖如云拉着王雪和冯莉的手，大美和李娇紧跟在后面，五个人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女生楼丙楼三楼三零三。当初她们住在这里的时候，这里还算可以，最起码在她们看来是个温馨的家，但现在这里在空置了两年以后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千疮百孔，虽然为了迎接历届毕业生的到来，学校已经发动在校师生对这里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打扫和修复，但过去的感觉早已经荡然无存，每个人曾经睡过的床铺都不再是她们记忆中的样子，连墙上曾经贴过的各自喜欢的图片也被层层叠叠的其他照片覆盖了。五个人在宿舍里转了一圈，每个人都意兴索然，很快其它住过这个宿舍的人也相继到来。五个人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每个人对这次旧校区之行失望至极，离开宿舍的时候李娇和王雪都忍不住吐槽到：“我们做梦也想回去的是我们记忆中的宿舍，是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宿舍，这算是什么？简直是虚假广告。”

一旁的大美笑着说到：“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我们毕业都这么多年了，这里也住过不知道多少人了，宿舍怎么可能还是过去的样子。”王雪嘟着嘴嘟囔道：“就算是这样，学校既然办聚会就不会想办法把大家都照顾到么？”她这不讲理的话一出口，连从进来就一直心事重重的肖如云都忍不住笑了，在她们说笑间又有不少人进来了，而前面进入的也很快出来了，一个个看上去也是满脸的失落感。

几个人很快走到了三零幺的门口，她们的脚步不由自主的都放缓了，三零幺，这间一直紧锁的寝室在她们学生时期就是她们的梦魇，就像男生宿舍楼梯间里紧锁的那间房间一样，无数版本的离奇传说都在讲述着这里的恐怖，而这些传说中大家最愿意接受的一个无疑是一段极其凄婉的爱情故事了。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一个叫欧阳倩，一个叫李杰，他们都曾经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也都属于当时学生中的佼佼者。在当时欧阳倩担任着学生会首脑，而李杰是副首脑，两个人因为学生会大量的工作而经常待在一起，并日久生情，最终成了一对情侣。

当时学校并没有禁止学生在校期间恋爱的规定，所以这一对郎才女貌的俊男美女几乎整日缠绵在一起，不论是学习吃饭都从来也不分开，直到毕业前夕最忙碌的时候仍旧如此，这让不少相信校园爱情属于“毕业死”的人都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当时包括他们的导师在内的所有人都相信他们一定会一路走到底的。

但许多事情不到最后都不算结局，就在毕业前的一天欧阳倩出事了，那一天李杰忙于准备自己的毕业论文，第一次将欧阳倩独自留下了，没想到就在那一天，欧阳倩被学校附近的一群无所事事的小流氓拖进了学校附近的小树林。就在那天下午，失魂落魄的欧阳倩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寝室，也就是现在的301，在将其他人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全部放到门外以后就割腕自杀了。

等到李杰赶到的时候，自己的爱人已经香消玉殒了，悲痛欲绝的李杰没有理会导师的劝解和同学们的宽慰，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学校，就在欧阳倩死去的第二天晚上，一身血污伤痕累累的李杰来到了男生宿舍楼里紧锁的那间房间里举火自焚了。悲伤的全校师生们直到第二天早上警察找上门才知道，李杰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将几个侮辱自己爱人的小流氓全部杀死了，而那些小流氓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在事发后早已经躲了起来，但还是没能逃过自己该有的命运。

故事是凄婉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每一个人都渴望着能得到李杰和欧阳倩的那种爱情，但每个人一想到他们的死状却又都恐惧万分。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学校将这两个房间永远的锁了起来，而学校也有了一条看似不近人情的规定，那就是严禁在校学生谈恋爱。当然，这段传说是真是假已经无从考究，学校方面对于这个传说既没有承认，却也从来没有站出来辟谣，以至于最终变成了学校招牌一般的故事。

此刻在301的门口，众人还在盯着那扇尘封的大门发呆，肖如云却径直走了过去，然后直接握住了房门的门把手。直到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四个人纷纷上前，死死的按住了肖如云正准备试着打开门的手，李娇首先憋不住低声吼道：“肖如云你要干什么？”肖如云转过头看着她们平静的说道：“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打开这扇门。”说话间她左手用力一扭，让她们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这扇锁了不知道多久的门居然就这么被打开了，面面相觑的五个人没有害怕，反而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说实话，在那个怀梦的年代，虽然大家对这里都充满了恐惧，但也同样存在了幻想，几乎每个人都想尽办法试着开启过这扇门，但不论用什么办法她们从来没有成功过。可是现在肖如云只是就这么一扭，门居然就开了，几个人原本阻拦的手现在却不由得一同用力，合力打开了这间充满了秘密和传说的神秘之门，伴随着吱扭扭的声音，房门缓缓打开，这时其他上来参观的人们也发现了秘密之门被打开了，所有人全部像中了邪一样不由自主的走了过来，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的盯着房门里面，每个人都带着无比的恐惧和好奇想知道这道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一张张俏丽的脸上都挂着期望，但当房门真正打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失望了，原来这里不过是个杂物间，里面横七竖八的堆叠着床板，床垫枕头之类的东西，从这些东西上厚厚的尘土来看，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也没有人动过了。众人还都呆呆的站在那里，体会着纯真的梦破碎的感觉，肖如云拍了拍手，又吹掉手上从门把手上沾到的灰尘，随后一脸轻松的对众人说：“怎么样姐妹们，我们要不要去把男生宿舍那扇门也打开？”大家这才都醒悟过来，大美一把拉住作势要走的肖如云，低声苦苦哀求：“好了我的祖奶奶，你厉害行了吧？咱歇会行不行？”其他围观的人见状也纷纷转身离去，每个人脸上的失望之色更重了，是啊，有什么比梦的破碎让人更失望的么？

看到众人纷纷离去，一直沉默不语的冯莉突然问到：“我说姐妹们，我们还去别的地方么？”大家互相看了看都笑了，梦已经碎了，缘已经了了，一直心里充满了忐忑的姐妹们都巴不得赶快离开。于是几乎用不着商量，五个人就已经手挽着手向外面走去，对于别的地方她们已经不再抱希望了。

几个人失望的走到学校门口，还是忍不住都停住了脚步，这个她们曾经无数次经过却从未停留过的地方，还是勾起了大家对往昔的无限回忆。大家看着这个曾经承载了她们无数梦想和希望的地方，心里都在暗暗伤感，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看到自己青春的象牙塔了。

在别人还在深情凝望的时候，冯莉已经有些心急如焚了，这些人里除了肖如云，就只有冯莉听到过一些关于那些未知“阴谋”的事情了，所以此刻她恨不得早点离开这里，她觉得只要大家都离开学校就算一切都结束了，看到本来已经要离开的大家突然又停住了脚步，她焦急的看着肖如云，希望肖如云可以提醒大家离开，但肖如云没有阻止又想回去合影的好友们，反而怂恿大家回去。在其他三个姐妹又返回学校以后，肖如云低声对冯莉说道：“不用担心，也不必要那么着急，我们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是么？或者李翔他们要做的根本与我们无关呢？”

这是肖如云第一次把李翔确认为此次阴谋的实施者，冯莉刚要反驳，肖如云又接着说道：“再说就算这次阴谋真的是针对我们的，那接引号我们也见过了，他的神通广大我们也知道了，那么他既然费尽心力的准备了一切，如果他不想我们离开，你认为我们有离开的机会么？”冯莉听到这里沉默了，她虽然很不服气，却不得不同意肖如云的看法，最后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姐妹们再次回到了旧校区。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就在她们去而复返的时候，宽广的校区里其他界毕业的学生正在别人的劝说下离开，慢慢的这里就只剩下了同她们曾经一起上过学的学生了，而在学校的上空，浪潮般的乌云再次席卷而来，这一次它来得更猛烈，更黑暗，在肖如云等人发现异常的时候学校已经完全被乌云包裹了起来，紧接着校园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等到她们想着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大风摧毁了学校通往外面世界的一切道路，自己已经再也走不出这里了。

而为了躲避狂风，已经同大家一起回到了寝室的肖如云也在角落里默默祈祷：“赵煜，千万不要回来了，快去找你自己的生活吧。”

这场大风一直刮了整整一夜，等到大风停止了以后，学校已经恢复了原状，只是外面的人再也进不去了，而里面的人也全部失去了消息，所有的人就像烟消云散了一般。在警察拉起的警戒线外面，看起来更加枯槁的浮尘缓缓现身，她看着近在咫尺却被云雾完全阻隔的那个地方，低声说到：“来了，我的兄弟们，准备战斗吧。”说完之后她拨开拥挤的人群转身离开了，在她的身后有无数的人动了起来，这些人都穿着破旧寒酸的衣服，更重要的是在他们每个人的左手无名指上，都戴着一枚黑斑石戒指，在浮尘离开以后，这些人也各自散去，去往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去进行自己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