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侍司伴 第七章 月影沉壁的迷茫

嗅。

嗅嗅。

明明全身肌肉都已经痛到僵硬，鼻孔依旧全力张开。由于身体异常虚弱，就连鼻翼中加速流动的感觉都清晰可辨。

汤。

鸡汤。

明明所有灵能都已经空虚近无，光点仍然悉数浮动。因为情绪异常激动，就连光点中缓缓流动的旋转都真实可见。

虽然是无心之举，但多少恢复了一点力量。借此，济叶终于能睁开眼睛。透过门窗，能看到一个小少年正对着一脸轻松的莫灵大喊大叫，手里还紧紧攥着几张被烧过的纸和两根染上金色的鲜红羽毛。大概是在一起做饭吧，关系真好。看来今晚可以喝鸡汤了，太棒了！

下意识地挥动手臂，结果好像碰到什么，羽毛？

“嗯……什么太棒了咛？嗯？你醒了啊。”

声音好近，怎么回事？说来后面的光线有点亮啊……

是闪光吧，这是加持了圣光吗？不过，是闪光吧，怎么回事？为什么脑子一片空白？“是，银眸，吧。”

“是啊，怎么了吗？”

“你现在是在这里睡吧，那我现在是在哪里睡呢？”

“也在这里啊，就在这里，没有其他地方。我来陪睡了哦。嘻嘻！不满意本姑娘，还是不满足上位闪光的闪耀？”

济叶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现状的变化。他隐约觉得自己之前是沐浴在一片金色的海洋中，为什么现在天黑了；银眸不应该是泪眼婆娑吗？为什么现在一副“快夸我”的表情；有一头银发应该是垂在自己眼前，而不是躺在背后啊。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应该在其他地方，而不是在，床上，躺着……

一起……

“唔！哇啊……呜呜呜呜！”

“别吵，会毁掉鸡汤的！安静点。”

鸡汤，银眸，床，睡觉，眼泪……或许是接二连三的信息给予济叶太大的冲击，竟然就这样睁着眼，进入宕机状态——至少是稳定下来了。

从另一张床上爬起的银眸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发白。指尖凝聚五个光点，手呈抓取状，加持圣光的闪光化作光羽落在她的掌心之中。给僵硬的济叶盖好被子，看着那张失神的脸，秀眉微挑，心想小时候经常生病，爸爸出去找药时不都是你在照顾我吗？擦身都不带犹豫的；现在这么慌张做什么啊？

“唉……”

她伸出手，想梳拢济叶额前的乱发，迟疑了一下，拿起桌上刚刚做好的碗筷，轻轻走出门。

一朵花瓣，槐花，随之悄然落下。

土灶台前，莫灵目光柔和，闲淡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略显懒散，砂锅上方飘荡的白雾不知是因为火光，还是染上汤香，或是被一旁脸色潮红的小少年感染，浓郁的橘红色萦绕在三人身边，仍使他们感到温暖。

银眸甩甩头，将自己从汤的温暖中强行拉出来。为了稳定身心，毅然转身摆好桌椅，左手接过凌侍递来的木碗时右手已经铺好桌布，信手分出等量的茶叶，食指下滑，准确利落的落入狱龙刚刚烫好的茶杯中。低身取来小灶台上嘟嘟冒气的水壶，顺手把一个水晶高颈花瓶置于桌角，闪身沏茶时协钰已将手中的沁水顺着瓶壁缓缓注入瓶中，至三分之一量时栽入兰花，；三分之二时收手，手指上的水滴准确滴在花瓣上，并留在花尖处。砌好第六杯茶时，砂锅已放在垫子上。接过协钰递来的毛巾，莫灵看着在场的六人，微笑:“晚饭做好了，请尝尝。”

木屋里，第二张床上。

粉白色的头发因主人不佳的睡相而凌乱，没有分叉已是奇迹。抱着床单蜷起的小小身体在一声“呜咛”中舒展开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碧眼，踏着稀松零碎的脚步，一点一点地撞向济叶，试图叫醒他。因为用力太大连身体也跟着摇晃起来，却是更加清醒一点，身体周边的小气泡也“噗噗噗”的破掉。

“喂～起来啦……吃饭咯……叶苏，快点走啦……该吃饭了啦……喂～拼盘要没了……呐，鸡汤要没了……快点起来啊，烤肉就剩最后一份了……那就……再睡一会吧，一起～”

一朵槐花随着少女挽回的手指飘在头边，恰好别在上面。“呜嘻～”朝济叶怀里挤挤，少女一脸幸福的睡下了。

门外，准备进入的六人看着槐花飘落，默认无语。端木瑟一把揪住狱龙说:“你不是一直说你还有秘制烤肉吗？走！我还有沁思兰香，去扳手腕去！输的人要给对方一份。看看是你的肉好，还是我的酒更香！”

彩云追月，却因小少年的愤怒悄然散去。

“凌侍，我最近，找到几株，新香草。来，品鉴一下，如何？”

拉着气息不稳、眼神幽深的凌侍，手握几株香草，让凌侍倒是放松下来。拖着他走向一旁的大树，半路却又停下脚步。回身望向莫灵，协钰眼中星光微动，深邃似空。

“莫灵，想来你不会做错，但我还是要警告你:如果灵槐会因此消失，‘他’有回来的可能，我会立刻侵蚀灵槐，即使她会死掉。我们不能再冒险了。这一次，我们没有叶苏，你当是最明白后果的。”

“是的。我明白的。链钰，谢谢。”

“……你坚强啊。”

听着身后脚步声渐渐远去，银眸越来越确信这个事实。虽然之前就已经隐约猜到，但在事实面前，她还是……

“叶叔……”

再也无法忽视的心痛终于在这一刻爆发。砂锅打着转，停在瘫坐在地的银眸脚边，对于撒在地上的鸡汤无可奈何地“咚”了一声，一如打在鸡汤上、轻易驱散那份温暖的泪珠。紧咬的牙关中呜咽声不断，除却站在一旁的莫灵无人知晓这个正值青春年少的、无数年唯一的、跪倒在地的闪光究竟在忍耐怎样的悲伤和压抑，就连月光也随之扭曲，被反转出几缕阳光。

却无法温暖少女，因悲伤而寒冷的心。

“以前我们俩个就经常和你说女孩子要时刻保持仪容，这幅花脸想和我们证明什么呢？”

“但是，叶叔，叶苏他……”

“门下十死日后，我不就和你说过吗？他不可能活着，那种死亡是不可逆的。那可是连‘他’也选择避开都‘门’啊，光是灵魂被保留就已经是意外之事了。再次相见，这只是一缕幽魂的执念罢了——我穿着黑衣的话也可以算是吧。”

好歹是让银眸抬起头，莫灵整理一下思绪，最后还是决定说:

“他的消失并不是离开。因为他从未真正的离开过。”

“什么意思？”

“越是深入推演灵式越会发现，给一个足够完整的灵体充分的时间，有一个因素，很不起眼，却会使整个灵体处于一种不确定态，进而会影响它所拥有的真实。如果说灵体本身被载入的灵式只是给予他们一个最初运作的指令，那这些高等级的灵体，会不会随着经验的积累，自行演算出属于自己的真实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场最大的灵体暴走事件‘狂欢之泪’中，有一个中央处理器用的五级灵体，到现在也还是失踪状态吧。”

“嗯，是的。代号名:A-491。”

“那么，我们可以说，那台灵体，拥有了和生物同样的‘心’吗？抛开这个不说，灵司为时间的人也只能影响他亲眼看到的真实，这样便做出一个证明:时间也同样是不确定的。从世界的角度观察时间和层次时会有一种朦胧感，而观察者越多，这份真实的清晰感就越明确；然而，即使达到99%，下一刻，观察者们看到的真实也可能会破碎成世界的事实。即便如此，异态确实发生了，原因呢？当他们的意识和那份真实相连接，这些意识自然会成为真实的证明。”

银眸很震惊。莫灵所说的都是光使道中埋藏在核心中的最原始的文档之一:影末之始。可那份文档即便是她，也是在镇守核心许久后才被暗中允许翻阅。莫灵再怎么特殊，可那个核心是被世界特别认可的、世界之外的空间，记载的重要性显而易见，自然是要封印的；就算文档上有“影”，按照时间推算，他也不可能出现，为什么会……

“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光使道里的星象馆最初建立时就是为了观察世界能量流动的。只是因为一次意外，世界的‘影子’被观察者和‘他’发现了，因此而具现化的就是‘影’最初的意识。”

“所以你说你会一直在天上守望我并不是在说谎吗？”

“嗯。当初仰望星空的世人可谓充满了对未知的憧憬，我敬佩那种发掘真实的好奇与勇敢。那个‘意外’虽然也是‘他’的手段，但仅凭强烈而单纯的意志就能在几个仪器的辅助下发现不存在之物，真的很厉害。”

“说了这么多，这些和叶苏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也是‘镜像’吗？”

“他是确实存在的人。你看，说了这么多，你的情绪也稳定了。不过，我也没有骗你。叶苏确实没有离开过。因为，你我、灵槐、端木瑟、厨子、画师、财奴、冥使，我们十人就是他存在的证明啊。如果这十人离开叶苏会不会彻底离开世界，无法推算；但，现在叶苏确实还在，在你我现在，现在还有一部分在少年那里，这都不够吗？有点贪心啊。”

月光充盈，映照着莫灵的微笑。即便清冷如月光，也不能减少笑中的温暖，和脸上的温热，带来的温度。银眸把毛巾甩到莫灵脸上，但心中的压抑没有减少一点。“这，这难道不是自欺欺人吗？接受他消失的痛苦和不甘，接受这个事实不好吗？”

“所以我说了，这只是一缕幽魂的执念罢了。那么，接受现在的济叶，？不好吗？”

笑着望向月。今天是满月，那份恼人的视线也进入最密集的时候。不过，忽视不管，初春中娇嫩的生命就像第一次触碰世界的人一样，胆怯，坚定，让“自己”觉得他们很可爱。

“就这样坚持，坚持下去。哪怕你们只有一次，碰到我，我就告诉你们世界的基本运转方式。”

此刻，月下，莫灵也传达了他的意念。

可否增些安神宁息的香？我可回馈月华。

无风，在场的植物却微微鞠躬。月光在碰到它们露出的枝茎一瞬化作光粒流入其中，相对的，木屋仿佛被一条彩色的轻纱环绕，似乎有一名歌女舞动衣袖，为在莫灵腿上熟睡的银眸，为呼吸渐渐流畅的济叶，为缩在济叶怀中的灵槐，献上一场无言的神舞。

不远处，一片花田上，满脸亢奋端木瑟撑在桌上，瞪着趴在桌上、满眼通红的狱龙满心激动，最后的沁思兰香和秘制烤肉都会属于自己，实在不错。这时，一片飞舞的衣带点在二人头上，似乎传达了什么，两人先后一怔，苦笑一下，后仰在花田上，沉沉睡去。

一棵大树下，协钰将几个香囊放在一个香炉中再次点燃。在钰血的引导下本完全不适的香气却杂糅在一起，竟是有点沁水的凝神感。接过凌侍的茶杯，微微笑起。明月如水，静影似风，伴以香气，辅以清茶。还有什么可比吗？一双玉手拂过，却是撩动协钰的清净心。良久，协钰将清茶系数倒入炉中，与凌侍就兰语沁清谈花影香谷中的奇闻。二人月下对谈，却有文人隐士之风。

莫灵挥动衣摆，披在银眸的身上。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对她，又像是对自己说:“而且，也不是没有办法再见啊，只是，我不想用。所以，抱歉了……”

花愉不闻林乐声，心明未见夜月白。

这样就好。

（作者语）无论怎么改我都不能把它变成两章，怎么拆都觉得很奇怪。所以，两章合一章，能算吗？好像不能吧……

望高抬贵手！下个月3号就有第一次联考，时间方面就已经疯了！

所以，我下周该怎么改呢？总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就去集训营，跑一跑路，躲几天再说，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