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众人回头,却发现一衣饰繁复的女子施然而至。
她两道眼角一颗泪痣尽显温婉,两道星眉却又英气十足。
便是这样矛盾的两种性格,在她身上却无比地服帖、自然。
“陈郎乃朝廷命官,身负皇恩。竖子陈傲寒,竟然敢以下犯上,冒犯天威。此事岂能就此作罢?!”
她翩然而至,又唤陈子昂为陈郎。
这人不是沈青妤,又是何人!
“妤妹,你怎么来了?”
陈子昂眼中满是惊讶。
“我若不来,陈郎必然蒙冤了。”沈青妤看着陈子昂身上的数道刀痕,眼里满是心疼。
“沈姑娘,这是我陈某与两个儿子的家事。闲杂人等,请勿要打扰则个!”
陈老爷不快道。
他心知肚明,这姑娘是冲着自己小儿子陈傲寒来的,所以他才赶紧一口咬死是父子之间的家庭事务。
因为这姑娘实在聪慧过人,她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官与民的身份冲突。如果真是让陈傲寒坐实了这个攻击朝廷命官的身份,那他的惩罚可就重了。往轻了说,也是一个斩监侯。
(注:“斩监侯”是与“斩立决”相反的决定。同样是古时候的死刑,但“斩监侯”并不是立刻执行,而是要先监禁起来等待秋后问审或者三司复审。)
陈老爷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毕竟他就陈子昂和陈傲寒两个儿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少了谁他都心疼。
然而沈青妤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啊。
她虽则是一心一意对陈子昂好,在他面前是俯首甘做小妇人。但别忘了,她可是饱读诗书,腹有经纶,且为人狠毒泼辣,众人私下都称呼为“女毒士”!
(注:毒士,指贾诩。此人身怀奇谋,胆识过人,阅历繁复,志节深沉。东汉末年天下大乱,他难辞其咎。)
陈子昂乃她认定的良人,断然是没有由别人加害的说法!
“笑话!陈郎堂堂尉曹橼史,奉公为民,兢兢业业,为保讨伐军后勤不辞辛劳!你等不念其功,反加害与他,是为何故!”
沈青妤稍微露了几分霸气,那股由内而发的巾帼之气,震慑当场!
“你!好你个刁妇,我陈某人父子间的些许家事,岂容你这外人说三道四?来人!给我乱棍哄走!”
陈老爷不得不用雷霆手段,先把人给撵走再说。
毕竟,要是真继续说下去,那这宋捕头该如何自处,可要两说了。
“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叶文若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
哒哒的马蹄传来,他竟然是点齐了侍卫,刀剑齐备地过来,又将这儿围了一圈。
“哼,梁闾师,你们这江南府,还真是有趣得紧啊!”叶文若冷笑着对身边的地方官说道,“结党成群,当街互殴!更有甚者,还敢攻击朝廷命官。我该夸你这地方民风彪悍好呢,还是赞你这儿匪地多刁民呢?”
这话说得就很是诛心了。
如此大的一个帽子扣下来,岂是他小小一个闾师能扛得住的?
那梁姓闾师吓得赶忙滚身下马,跪在叶文若马下,扣头不止。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实是小人不察,竟有这等匪事!小人一定秉公执法,严肃处理,还请大人息怒,请大人息怒啊!”
到这个时候,已经轮不上陈傲寒、陈老爷乃至宋捕头说话的份儿了。
他叶文若多大的官?三十万讨伐军的军师祭酒!可以说,在讨伐军里面,就算是主帅裴玮裴大将军,行军打仗都要听他的建议!
这样的大官,在这等小民面前。那就约等于是误入鸡群的壮年犀牛一般,那根本就是碾压势态!
陈老爷这下没法儿硬撑了,只得率领众人拜在叶文若面前。
“草民陈知安,见过军师祭酒大人!”
“先跪着吧,自个儿好好想想,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在处理此事。”
叶文若看也未看一眼,便一步跨过了陈老爷,来到陈子昂身前。
“伤得不轻啊。”
“都是皮外伤,不碍事。”陈子昂笑道,“已经敷了金创药,绷带若是绑得好,左右不过三两天的功夫就能长利索。”
“你倒是看得开。”叶文若点了点头,此子倒也不矫揉造作,是真性情,“他们怎么办?”
陈子昂耸了耸肩,“把领头的处理掉就好了。这事儿越纠缠越麻烦。大人,我们当务之急还是前线的粮草。”
“你说得也有道理。”叶文若笑道,“能够分清轻重缓急,看来你来当这橼曹,倒是有些天分!”
“梁闾师?”
“下官在!”
听到叶文若在喊自己,梁闾师赶紧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
“那可是你们江南府的捕头?”叶文若指着宋捕头问道。
“正是,他是江南府的首席捕头,拳脚功夫了得。曾一人独闯贼巢……”
“打住!我可没问你他的过往事迹。”
“是,大人。”梁闾师讪笑着停了话头。
“就由那个捕头,把这些人都拘进大牢吧。剩下的事,他们做得比我专业。”
叶文若转身拉起陈子昂,“还能不能骑马?”
“走路骑马都无大碍!我伤都在上半身,腿脚都是利索的。”
“那好,你和沈姑娘,随我回驿馆休息吧。剩下的话,明天再说。”
说完,叶文若就转身回驿馆去了。
陈子昂由沈青妤搀扶着跟在身后。
甄辅走在最后面殿后。
他好整以暇地看了陈老爷一眼,眼里噙满了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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