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迹：浮世有条龙 第5章 《戏精》

第5章《戏精》

周天龙在心里嘟囔着，没吭声。

“唉！苦命的娃。若你爹娘还在的话，你们俩早就结娃娃亲了。”

“娃娃亲？不会吧。”

这回，轮到周天龙尴尬了。

他清楚地记得，刚刚读初一的那年寒假发生的事情。

有一天，他跟周雅雯相约在她家里写作业。

这时候，她妈妈聂彩云回家来了，喷了很多香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哪里来的小野种？”她看见周天龙，装作不认识，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周雅雯当时吓得战战兢兢，嗫嚅地说：“妈……这是我的同学，隔壁的周天龙。”

聂彩云斜眄着眼，把他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扫描了好几遍。

然后，突然喷出一句话来：

“小子，若你将来想娶我们家周雅雯，有一个条件，入赘！不行的话，现在就给我滚。”

娶你大头！

你的宝贝女儿漂亮就了不起啊。好脸子有卵用。

谁稀罕谁娶去，管我鸟事。

她这些话深深刺痛了他。

那天，他气狠狠地回家了，发誓再也不登她的门。

正是她这句大言不惭的话，在他们的小心灵，扎上了鱼刺，埋下了祸根。

从此，周天龙像避瘟疫一般躲她，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这时，旧事重提，周天龙一副窘态。

无语。

他摸着额头，接着搔头皮。

“哈哈，小两口吵架不记隔夜仇，吵吵闹闹才恩爱呀……哈哈！”

在她眼里，面前这个小伙子体格健壮，英气逼人，特别是性格沉稳，有才气，人聪明，优点多多嘛。

已远非原来那个毛头小子可比。

周天龙没有走心，当然不想理会聂彩云的心理活动。

她的笑声很大，笑得全身都在山崩海啸。

他只觉得，这笑声非常刺耳。

很是不适。

待笑够了，聂彩云接着说：

“明天，你来啊。她回来还有个事，带人来给我看病。”

看来，这个聂婶今天没有轻易放他跑的意思。

关于聂婶的病，周天龙倒是有所耳闻。

只是谁也想不到，她还是个全省有名的传奇人物。

年轻的时候，她是市剧团的当家花旦，要脸蛋有明星的脸蛋，要身材，那自然是模特一般的魔鬼身材。

可是，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她莫名其妙地就变成这样儿了。

一夜之间，她突然变得食量惊人，一顿可以吃六碗米饭，十几个肉包子。

岛上人家办酒席，最烦这样的主儿，仿佛一个人不用帮忙就能够生吞一头牛。

聂彩云的嘴巴没停过，吃东西成了她最快乐的事情。

若实在没有什么吃的，红薯干、南瓜干捞着就啃。

身体像发面一样，喝水都长肉，直到肥得走路都吃力，只能终日坐在木躺椅上。

好好的一个家，被吃穷了。

更别说回到舞台了。她已经顶不起那根梁。

老实巴交的丈夫周胜蛟除了辛苦养家，还得用板车拉着她四处求医。

省城医生的检查结果，她各项指标都属于正常。

没毛病。

所谓打人莫打脸，骂人莫揭短。

想起前情种种，周天龙依然忍不住一阵阵隐痛。

此际，他只想早点脱身。

“说笑话吧。您那么健康，能够有什么病。”

聂婶夸张地做出惊异的表情，声情并茂地说：“有病。真有病……你信不信，婶的肚子里啊，有个鬼，看到什么能吃的，都想窜出来，恨不得咬一大口，嗷。”

“光天化日的，有什么鬼，我不信……即使有鬼，你自己不是会请神嘛，还治不了它！”

“啊呀咧！大侄子，看我这样儿，哪里奈何得了它！拜托你跟你爷爷说说，帮婶治病喽！只有他能够医我。”

“我爷爷只会一点点草药，既不是仙家，也不是道士，会抓什么鬼……要说你自己说去。”

爷爷？怎么又是爷爷。他有那么重要吗？

一字诀：推！

突然，戏剧性的事情在他眼前发生了。

只见聂彩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起来。

并且越哭越厉害，声泪俱下：

“大侄子啊！你不知道呢，我求过他很多次咧！每次都被他骂得灰头土脸。我是想死的心都有啊……你行行好，帮婶子说说，保准有用！我不想死咧……”

真不愧是演戏出身的。

这些表现，比川剧变脸要精彩五十倍。

周天龙趁她抹泪的空挡，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差点把海绵拖鞋都弄掉了。

聂彩云很快又变了脸，整个像着了魔一般。

“叮咛……”

周天龙看她做出奇怪的样子唤狗，吓得连忙落荒而逃。

在聂彩云那奇怪的眼神里，叮咛分明是一盘香喷喷的红烧狗肉。

行走的狗肉。

叮咛听她叫唤，呜了一声，跑得更快些，逃到他前面去了。

世界上凡是吃过狗肉的人，它都不待见。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你牛。最牛。胖子中的战斗机。

直到回到家里，周天龙的心窝里还在打鼓。

吓的。

不过，提起盘古岛的名字，更吓人。

它有个天然屏障，大河有百十米宽。沿河的石堤，更是铜墙铁壁一般。当年，日本兵打了三天三夜，结果丢下了一千多尸体，硬是没有攻下来。

更令人不解的是，那些泡在河里的尸首，一到晚间就尸骨无存，好像什么祸事都没有发生过，河水依然如故，清洌洌的。

日本的大佐被镇住了。他在盘古岛被崩了牙，只得垂头丧气地绕道而走了。

早几年，已是垂暮之年的那个鬼子头大佐，以祭拜之名又来到了盘古岛，想搞清楚当年的怪事，自己手里的兵横扫南北，为什么到了这儿，会凭空消失。

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奇门遁甲……神马是奇门遁甲……”他像一个疯子一样念念有词。

人定胜天这句口号，喊很久了。

看起来主角是人，其实还是头顶上的“天”啊。

有些事情，本来就是没缘由的存在。

那场仗，听说是周天龙的爷爷周人舜带头打的。

说了兴许没人信，仅凭着原始的石头和鱼叉，硬是打退了鬼子兵的坚船利炮热兵器，把自己的小岛守住了。

不过，尽管以大胜收场，岛上还是不可避免的送走了一百零八个男丁。

据说，都是被炮火炸死的。

他们都葬在河滩上的大杨树下。

“盘古岛，吓死人，

一棵杨树，一颗魂。”

流传下来的童谣，说明了一切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