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扫把星 第五十四回:刺猬精

二十多个家人噗通跪倒一片，丫鬟哭着将事情始末说出，陆武扬没等听完，双手抱头啊呀一声从马上跌落下来。

众人七手八脚将陆武扬抬回家中，夫人段氏已等在门前张望。见家丁婆子都在，唯独少了自己的儿子，相公又是被人抬着回来，忙问缘由，婆子一说，这陆夫人也是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第二日清早，陆武扬踉跄着从屋间里走出来，推门一看，这二十多个家丁婆子丫鬟都在门前跪着，已然跪了半宿。陆武扬一挥手“罢了，你们都散了吧。”语音未落，又已潸然泪下。

众人抬头一看，却都惊呆不已。陆武扬在这半夜之间，竟然是满头白发，苍老了许多。

十五年后。即宋哲宗元符二年(1099)，赵煦发动平夏城之战，任陆武扬为将军，带兵五十万，征平西夏。

长安城西。校军场点将台。

长案后端坐一人，身披战袍头戴盔甲，气态威严二目如电看着眼前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将士。

军容严整盔明甲亮。长案之上，放着厚厚的花名册，正前则是象征军权的虎符大印一枚。此人正是皇帝宋哲宗钦点的平夏将军陆武扬。

十五年前的失子之痛让他一夜白头，从没间断过寻找，每次带回来的结果都是在意料之中，成了刻在心头的伤痛，估计这辈子只能带着这遗憾进棺材了。今日点将台前颁布军令核点将士，明日辰时兵发西夏城。

正颁布军令时，忽有传令官来报：将军，校军场外有一少年乞丐求见。”

陆武扬眉头一皱，有些发怒，“轰了出去，再若不走，捉来砍头祭旗。”

“陆将军，那小乞丐说他是您十五年前失散的儿子，他叫陆文柏，这还有长命百岁银锁一条，是他当年随身信物。请呈将军过目。”

陆武扬浑身一哆嗦，站起身来，一招手：“快，拿过来我看。”

传令官将银锁递上，陆武扬拿在手中，看了又看，不觉老泪纵横，“不错，正是我儿文柏的长命银锁，正面一个文字，反面一个柏字，老天真是待我不薄，竟然还能见到我那失散多年的儿子。快，快宣他上来。”回过头又对身后的人说道：“军师，这当真是天大的喜事一件。”

陆武扬口中所称的这个军师，姓陈，名恩远，四十多岁，擅风水，断阴阳，通晓奇门遁甲，精于排兵布阵。

更奇怪的是他长了一双猫眼，白日瞳孔缩成一条竖线，到了晚上则恢复成圆瞳孔，细看之下是青中见蓝，十分的怪异。

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阳眼，夜里可见阴煞之物。

这个陈恩远，不但眼怪，人也很怪。平时一言不发，往那一坐就像睡着了一样。

有人问他的师承何人，从来不答或者顾左右而言他，所以他常给别人一种非常神秘的感觉。

将军回头与他答话，他抬头看了一眼，“陆将军，切莫欢喜，这未必是好事。”说完，眼一闭又迷糊上了。

“陈先生，你说的是哪里话来？难道你不想我们父子重逢么？”

“将军，可还记得十五年前有个道士说过的话么？子非子，父非父，将军还是十五年前的将军，可这个儿子嘛，却不一定是了。”

“先生，休再胡言，十五年的骨肉分离，如今近在眼前，我怎能不认？”

“将军，我知陆将军思子之切，可越是到了这时候越要慎重为是，如何凭他一条银锁便断定他是失散了十多年的陆公子？

令公子一岁丢失，十五年来样貌想是已大变，身上可有印记？陆将军丢失爱子京城谁人不知？若别有用心之人取了这银锁前来冒认又当如何？”

“这？”陆武扬听后沉思半晌，“先生说的是，陆某惭愧。不知先生可有何良策来辨别此子来历？”

“不难，啮齿验子即可。”

“啮齿验子？请先生明示一二。”

“将军，人为平齿，鬼物为尖齿，看咬痕就能分辨出来。”

“先生，你是说这个孩子他……？”

陈恩远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我嗅到了一股非人的气息。”说完又睡了。

“报将军，小乞丐已带到。”

“带到我的近前来。”

说话间传令官已带了一个少年乞丐来到案前，少年怯生生的四周看了一遍，再看看眼前的这个威严的将军，不觉两眼流下泪来，噗通一声跪倒将军案前“父亲大人，孩儿想的你好苦。”说罢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陆武扬心头一软：“孩子，你抬起头来，你姓字名谁？家住何方？因何口口声声喊我父亲？”

“父亲，我是你十五年前走失的孩儿文柏，这些年我承蒙卖糖葫芦的王老汉好心收养，他一个人无妻无子，拿我当亲生儿看待，十二岁的时候，王老汉病故，我便流落街头，成了乞丐。他在世的时候告诉我，我是陆将军您的亲生骨肉，还留下这条长命银锁当做父子相见的信物。”

“那你为何不早些去陆府认亲？”

“去了几次，当我是叫花子给赶了出来。所以，今日来到校军场与父亲相见。”

“小娃娃，休要诳语，话倒是说的滴水不漏，我这里有一物，你可敢咬上一口？”陈恩远不知啥时醒了，此刻正瞪着那双让人望而生畏的猫眼定定的看着少年乞丐。少年脸色漆黑，同样是瞪着双乌黑油亮的圆眼珠瞅着陈恩远。

军师把一片梧桐树叶放在托盘上，命兵丁送到小乞丐面前。

“孽障，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这有梧桐树叶一枚，你若能自证清白便咬上一口，若是不敢，爷自有办法将你打回原型。”

“这有何不敢？”说罢接过托盘上的梧桐树叶，狠狠的瞪了陈恩远一眼。便将树叶放入口中，用力一咬。又取出放回托盘，兵丁转身单膝跪地，高举托盘，托盘上的梧桐树叶齿痕清晰可见。

陈恩远拿过树叶一看，不觉得立时呆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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