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出一片天 第六十三章 长跑比赛

意气风发地出城，想要踏平信守村的叛军们，此时已成了惊弓之鸟。

信守村外围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昨天还一起打家劫舍的弟兄，转眼就被扔上了天空，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提示，人就断气了。

尤其是那些投降了信守村又叛逃出来的，因为多少有些顾忌之前跟戴贤语的情分，站在队列稍后的位置，大多都幸存了下来，此时回想起来，两次攻打信守村，都没有什么好结果，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其中最憋屈的，还是要数施天齐，本以为此次得了贵人的援兵之后，能够碾压戴贤语一雪前耻，结果一转眼，又被那个小地主以不讲道理的方式给打散了。

“招惹不得啊，那可是被文曲台眷顾的人哩！”

“我早就说过，不能打不能打！”

“早知道就不从信守村跑出来了...”

听着传到他耳朵里的只言片语，施天齐脸色铁青，发出命令，让各部收拢队伍，返回沙城休整，不少像没头苍蝇一样跑散了的叛军，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被大小头目驱赶了回来，饶是如此，大致一清点，算上趁乱跑掉的，出征的叛军减员了近一千五百人！

比得上攻克沙城的损失了。

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让施天齐无法承受。

而戴贤语自称是文曲台眷顾者这件事，同样令他在意，假如这消息是真的...

施天齐打了个寒颤，在颠簸的马车上写下了一封密信，又唤来一名心腹，让他快马加鞭将这封密信送出，对于那个小地主，他是真的有点看不懂了。

遭受挫败的叛军们，总算是在下午时分抵达了沙城附近，身心俱疲的叛军们眼看着即将返回自家的据点，士气总算是提振了些，然而就在施天齐都送了口气的时候，探子送来了一个坏消息：

“报！沙城后方十里发现官军的踪迹，看旗号是铁龙营！数目约两千！”

听到这消息，施天齐都顾不得许多，下了“全速赶回沙城”的命令之后，自己率先让车驾加速，全力赶回沙城：

若是被铁龙营堵在了沙城外，甚至于是被半路截住的话，这帮士气低落的叛军，怕是会被尽数打散，他这段日子的辛苦，可就全白费了！

只能抢先赶回沙城，和留守的亲卫队汇合，再做打算。

而由谢青岩和罗烈带领的铁龙营派出的探子，同样发现了叛军的踪迹，两人对视了一眼：

不是说叛军去劫掠信守村了么？怎么会这么快就返回了？

按下心中的疑惑，两人做出了与施天齐同样的决断：

不惜一切代价，抢先赶到沙城！

于是，两股势力，在沙城之外的两个方向，开始了赛跑比赛，两边也都没有刻意去压制这个消息，一边是要先赶到沙城才能活命，一边则是先赶到沙城就能捡到战功，两边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着沙城狂奔而去。

当看到城头还飘着自家的旗帜的时候，浑身都快颠散了架的施天齐总算是缓了口气，不光是他，拉车的马匹都是汗出如浆，一个劲地喘，显然也是在鞭子的摧残下出力过度，此时都快站不稳了。

而在沙城外的小山坡顶端，十余骑铁龙营的先锋也冲了出来，他们看到施天齐的车驾，以及拖在施天齐背后那如同一条巨型多脚虫般，队列散乱的叛军们，疲惫的脸上神色一黯：

看样子最终还是让叛军先赶到了。

他们坐在马背上，等待着队正的命令。

“回去一个报信儿，其他人跟我去袭扰，他们马少，拖延一会，别被缠住就行”

队正吐出嘴里的嚼烂了的烟丝，点了一人回去传令，然后一抖缰绳，战马顺从地撒开蹄子开始奔走，而其他的先锋也沉默无声地跟上，朝着叛军的方向跑去。

“截住他们！”

叛军这边仅有的六骑，俱是施天齐的亲卫，得令后朝着先锋们迎了上去。

接近到一定距离之后，两边俱是沉默无声地催促战马，开始冲锋，而距离再次缩短之后，他们几乎是同时架起了手弩，机括扣动，弩箭破空飞出，然后也不去细看战果如何，迅速弃弩换刀，刀锋雪亮。

战马错身而过，刀锋挥舞，而后两边分开，先锋这边两人被弩箭射落马下昏厥，三人身上带伤，而对方却只是折了一人，一人落马步战，一人带伤。

“尔等是何人？为何从贼？”

队正心中凉气直冒，看这些人的手段，分明就是来自军中，且都是老兵！怎么会在叛军之中？

亲卫这边并不搭话，只是拨转马头准备再战，落马那人已经开始给手弩上弦了。

“不说那就一并砍了！跟我冲！”

两边再次对冲，然后分开，刀刃相击出火星，冰冷的金属划开肉体，他们在阳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风里掺上了几丝腥甜。

硬着心肠的施天齐只顾闷头往前冲，冲进沙城，这些亲卫的死才算有了价值。

“撤！”

虽说将那六骑尽数斩杀，但是先锋也折损了不少人手，眼看着沙城中开始有骑兵出城接应，队正恨恨地看了一眼沙城的方向，带上己方的伤兵开始撤退。

等到车驾进了城，施天齐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不过现在还不到休息的时候，他就在车上开始发布命令，让众人准备守城事宜，同时叫来亲信耳语几句，做了些后手安排，这才登上城墙查看情况。

出征的叛军，依旧绝大部分还在朝着沙城奔跑，而换个方向，远处也出现了铁龙营的旗帜，危机还是没有解除。

狼狈不堪的施天齐此刻头发都有些散乱，额角见汗，哪里还有以往白衣军师的出尘风采，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形象的时候，盘算了一下城中的生力军数量后，施天齐点了五十亲卫带上九百五十叛军，从另一道城门出去，在城外埋伏了下来。

随着城外的叛军们逐渐入城，铁龙营的旗帜，也是愈发地近了。

而在信守村里，戴贤语已经带着人，将昨天埋下的铁皮圆筒尽数起了出来，蒙着口罩的信守村村民们，正在程杏林的指挥下，将来犯之敌的尸首，拖进挖好的大坑里，撒上石灰，就地掩埋。

在干活之余，村民们看向望楼之上的戴贤语的目光中，除了以往的钦佩之外，还带上了深深的畏惧，那个坐在夕阳下的少年，手里提着一把二胡，一首首凄凉而忧伤的曲子在空气中流淌，像是在为死去的人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