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出一片天 第六十章 沙城陷落

朝阳未升，朝露微凉。

“叛军来了！上~城~墙~！”

负责瞭望的哨位，用颤抖且刻意拖长的声调，唤醒了脚下的沙城，脚步散乱的守城士兵们慌张地登上城墙，从垛口望远处，看到了令他们腿脚发软的汹涌人潮。

扛着二十多架简易云梯的叛军们，在距离城墙一箭之外的地方停下，气喘吁吁地看着沙城，神色复杂。

他们之中，即便是亲自参与劫掠村子的都少，更何况是攻城这种技术活，根本就毫无经验。

而沙城的守军同样没有多少守城经验，身处文华帝国腹内之地，平时操练也就是做做样子，当差也是为了糊口，现在真要豁出命去拼杀，不少人都想脱了这身衣服不干了。

互相害怕的两拨人，因为城墙的阻隔，沉默地对峙着，然而这份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叛军之中打马跑出一人，来到城墙附近喊话：

“龙虎大将军天兵到此，速速开城献降！开城献降者重赏，且保证家人安全！”

“若是半个时辰之内不开城，天兵便会攻下此城，守城者及其家眷，将尽数被斩杀！”

“要死要活，自己选吧！”

喊话的人讲话带到，拨马就往回走。

“呼，射死他，我说，射死他！”

赶到城墙之上的常征明看到叛军的阵势，觉得眼前发晕，用手扶在城墙上，看到喊话的人想走，当即怒吼着让人动手，他的亲信上前，开弓引箭，四支箭矢飞出，却是尽数落空，喊话的信使听到耳边嗖嗖的箭枝掠过的声响，破口大骂，一路回到自家阵中。

“都别动心思！通贼，一样杀全家，守城，有赏！”

常征明扯着脖子喊完，城墙之上浮动的人心稍稍安稳了一些，面对敌军的战前攻心，乙方也要得当应对。

感觉到自己已经掌握到几分守城名将要点的常征明，从腰间抽出佩剑，砍在城墙之上：

“今日，我便与尔等，同生共死，不退！”

“不退！”

“不退！”

原本他为了掩盖口齿不便的说话方式，倒是很适合在这种情形下喊口号，心中恐惧的守军们本就想宣泄一下，现在看守将带头，自然也就跟着喊出了声，喊了一会，倒是暂时将己方的士气提振了一些。

而叛军那边，也在做同样的事。

“就是他们，往日里苛捐杂税，巧立名目！”

“就是他们，往咱们救命的粮食里掺沙石，换麸皮！”

“就是他们，让你们不得不站在了这里！”

“杀光它们，讨个公道！”

“杀！杀！杀！”

这边人多势众，喊起来声势也要足些，顿时将守军那边的气势压了下去，不少没经历过阵仗的守军腿肚子转筋，已经开始思考退路了，面对这些胆气岌岌可危的守军，常征明和窦县令也是使劲了浑身解数，拿出真金白银，又把利益不停许诺出去，这才勉强维持住士气不至于崩溃。

双方各自挣扎了半个时辰之后，谁都不让步，那就只能开打了。

“冲啊！”

随着号角声响起，沙城的三面城墙同时遭到围攻，由叛军中装备精良的亲卫队为箭头，举着锅盖和枯木的叛军们跟着闷头往前冲，城墙上稀稀拉拉的箭雨，根本起不到威慑的效果，偶尔被射倒的人倒在地上来不及吭声，便被后续涌上的人淹没了。

云梯架起，亲卫队衔刀背盾登城，他们身上的气息明显不同于其他叛军，冷漠且嗜血，对头顶落下的箭矢石块视若无物，只顾闷头上前，而由于沙城城墙不高的缘故，不少叛军到达城墙之下后，从专人背来的口袋里取出拳头大小的石块便往城墙上扔，在城头洒下一片石雨，砸得守军们狼狈不堪，士气愈发低落。

掀翻了几架云梯之后，终究还是有亲卫顺利登上了城头，开始与守军厮杀，而缺口一旦撕开，没有预备队的守军便开始陷入混乱，于是越来越多的云梯上开始冒出叛军的身影。

“我们愿降！”

早在第一名叛军亲卫出现在城头的时候，常征明与窦县令就逃下了城墙，登上准备好的马车迅速逃遁了，如今士气崩溃，守军无力再战，随着第一个跪地投降者的出现，好似连锁反应一般的，转眼再无抵抗之人，沙城，正式易主。

很快，投降的人就发现，他们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黑烟和火光并没有随着攻城战结束而消散，随着城门的洞开，反倒是愈发迅猛地开始向城中蔓延。

混乱和厮杀，仍然持续着。

而那个从城中吊下去寻找戴贤语援助沙城的信使，被戴贤语拒绝后，本想回沙城看看形势，结果就赶上了沙城被攻破的一幕，已经无家可归的他思前想后，最终还是红着眼睛决定去附近的常平城报信，把沙城被攻占的消息传递出去。

“少爷，沙城易手了”

谢青岩的亲信风尘仆仆地带来了消息，原本正窝在椅子里看小说的谢青岩一跃而起，将书揣进怀里：

“小地主，在我回来之前，你可别死了啊！我还等着看后续的故事呢”

正在和侯铁锤商量着什么的戴贤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谢青岩轻笑一声，出门上马，身后十余骑他的亲信，个个也是身强体壮，眼中精光内敛：

“出发，去常平城！”

算算日子，也到他出手的时候了。

谢青岩一行绝尘而去，戴贤语依旧专注地和侯铁锤讨论着要如何修改他需要的零部件，不管世界如何变化，还是要先做好自己的那部分事情，当救世主这种事儿，太累，不适合他。

现在的侯铁锤，已经学会了不再质疑戴贤语给出的图纸或是需求描述，哪怕直觉上会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东西，并且他现在十分感激戴贤语将他从沙城里挖到了信守村，想来此时的沙城中的景象，已经让人不忍直视了。

“军师，是不是应该约束一下？这样下去，沙城就要变成人烟断绝的空城了”

面对属下的劝导，一身白衣的施天齐端坐于城头之上，身上的衣物在这片血火之中白得刺眼，他恍若未闻，只是盯着城中的火势蔓延，当火舌最终舔舐到文曲庙上的时候，他那张总是淡漠如水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