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折扇 第二章

后来顾云裳才知道，她其实是认错了人的，那位和她拿着同样花灯的姑娘其实并不是她见着的那位。

可她又极其庆幸，庆幸她认错了人。

“父亲，母亲。”

她早知道的，以她父母的恩爱程度怎么会错过这一年一度的三月苏州，只是未料想到她能遇上罢了。

“念念？”

素衣很惊讶，念念怎么会在这里？

念念应该在城主府，作为一城的城主夫人断是不能轻易离开主城，这是规矩，也是本分。

“我听说，三月苏州甚美，来瞧瞧，过几日就会回去。”

瞧着素衣的神色顾云裳差不多便知道她母亲在想着什么。

顾家与浔阳城的联姻本应落在她父亲身上的，只是他少时太过放荡不羁，本就不满自幼定下的姻亲，后来又遇见了素衣便更是死活不愿的。

祖父，从来就管不住他。

退主求次，她顾云裳便嫁去了浔阳城。

也许是愧疚吧，或者其他的什么，素衣极为看重这一场婚事，也，极为看重她城主夫人的身份。

不可行差踏错，不可毁堕名声。

这是她母亲时常告诫她的话。

顾云裳那时不懂，陷于情爱。如今她还是不懂，明明那样肆意美满的母亲为何对她有近乎苛刻的要求。

素色的脸色好看了一些，顾云裳是她的女儿，她那时年轻，满心满眼的念得都是顾南离，送顾云裳回顾家，大部分固然是因为南离，有一部分是她也知道，她与南离照护不好念念，回顾家，是对念念最好地选择。

只是，素衣也清楚，他们夫妻二人对顾云裳的关心太少了，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以前她还能感觉到顾云裳对他们的怨与……恨，而现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顾云裳开始尊重他们，但素衣感觉到的只有浓浓的疏离，陌生人也不为过。

素衣想过要弥补的，只是顾云裳的模样让她知晓，此刻她再做些什么都是无用的。

“与我们一同吧，过几日我与你父亲要去浔阳城走一趟。”

顾南离看了妻子一眼，动了动唇角，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顾云裳下意识地要拒绝，眼角一直不曾挪动的余光瞧见那个姑娘收了折扇，抬步往这边走时就咽下了口中未来得及吐出的话。

“好。”

“师姐，这是谁呀？”

出口的嗓音温柔缠眷，软软的布鞋踩在地上，顾云裳似乎都能听见走动间衣裙翻飞的摩擦声。

师姐？药王谷出来的？

“翩翩，这是我女儿，唤顾云裳。”

素衣的语气隐隐有些尊敬，看起来，那小姑娘在药王谷中的身份不低。

“念念，这是药王谷谷主的小弟子，你……唤一声师叔便是。”

师叔呀。

顾云裳瞧着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小姑娘，作揖喊了一声：“小师叔。”

“玉翩翩，你若唤我翩翩亦可。”

小姑娘发了话，顾云裳从善如流地更换，“翩翩。”

小姑娘笑了，不谙世事，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

“我好看吗？”

瞧着顾云裳的那双眼睛亮闪闪的，像极了入夜时她看见的那满天的透亮的星子。

“好看，再没有比翩翩更好看的人了。”

她真心实意的，见了翩翩，大约再没有其他人能入她的眼。

“翩翩可有花灯？”

顾云裳未见着翩翩手中拿有花灯，是遗失了还是送了人？

翩翩展开手中的折扇，递到顾云裳眼前：“不曾有，它比较好看。”

粗糙的纸面，粗糙的画质，而那朵梅花却开的极好。

原是认错了吗？

顾云裳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花灯往后挪。

“翩翩眼光很好。”

“翩翩可是头一次来苏州城？可愿与我同游？”

玉翩翩愣了一下，然后高兴地答道：“好。”

顾南离夫妇俩被忽视了个彻底。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顾云裳就将玉翩翩带走了。

“父亲，母亲，我与翩翩逛逛，晚些我会送她回去。”

素衣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

顾南离走上前搂着妻子：“别担心，念念能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难过。念念需要照护的时候我不在，而今我想起来了，她已经不需要了。

“念念，我听师姐这样叫你？”乳名吗？

“嗯，幼时祖父取的。”盼着我那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云游父母念着我几分。

顾云裳在一间花灯店铺的门口停住，挑了两盏花灯，一只递给一旁的玉翩翩。

问她之前的那一盏？谁知道去了那个角落。

“随你唤什么，左右都是我。喏，花灯，入乡随俗。”

玉翩翩下意识接过来，稍稍抬起手看了一眼，再普通不过的，与街上都是成对的花灯有些不同，这种不属于那一部分，意思就是这种花灯是特意给那些有伴且不求桃花的游人赏玩的。

玉翩翩抿嘴笑了笑。

“念念从哪里过来？一个人来的吗？”

“浔阳城，我从那里来。那里没有这样美的景色。”想起城主府的那些人，什么样美好的景色都没心情去看，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跑过来说些不合时宜的话，躲都躲不掉。

“我一个人偷偷出来的。”顾云裳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上，“所以，要保密哦。”

嗯。玉翩翩笑着点头，眼角弯弯。

苏州城的街道并不长，但是很多，走着走着就会出现两个或者几个路口，这些街道四通八达，到最后，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

顾云裳来了已经有一段时间，迷路的可能性不大，否则她就要失约了。

人送不回去。

“你买这么多做什么？”玉翩翩抱着一堆的零嘴还有些小玩意有些无奈。她这只是一小部分，顾云裳手上的更多。

“初次见面，给你留点纪念。”不知道谁看了一路，眼睛亮闪闪的，她想要忽视都不大可能。

左右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逗她开心也挺好。

“进去吧，很晚了，若你明日不走，再带你去别处。”

她们住的是同一家客栈。顾云裳有些懊恼，她早出晚归的，在客栈待的时间并不多，而且基本都在房内。早知道她就应该别往外跑得那么勤。

兴许还能早些遇见。

药王谷新进门的弟子，据说住在京城那一带。家中际遇不好多问，知晓她出门游历，短时间不会回药王谷，如此便够了。

反正她顾云裳去哪都是一样的，跟着就是了。

料想她也不会赶她走。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