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绝罗天 炎与红符

坐在床头，渊离把玩着吊在脖子上的一块玉牌，这是混宝阁那位老先生送给他的，是一件品质不高的纳金袋，看着在其中游曳的十七条小金丝，渊离财迷的眼睛又眯起来了。

前天晚上大吃了一顿，然后又到客栈安排好的房间，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足足睡了一整天，醒后又吐纳了一个时辰，双臂环状金纹熠熠发光，压制着渊离磅礴的血气，现在渊离整个人神清气爽，凭空一拳打出，客栈墙壁被打出一个凹陷，不过又很快的被几个藏在墙壁里的抬瓦精魅修复如初。

洗漱完毕，渊离穿上花姑缝补过的衣服，来到客栈后面的花园，起床吐纳了一个时辰，现在时间距中午饭还有大莫约一个时辰，用来练拳刚刚好。

上午这个时间一般店内客人都不多，所以后花园也足够宽敞，够他舒展拳脚。

渊离提起一口气，摆出一个古朴拳架，出拳不像房间里那般迅猛，但每一拳都好似和这方天地共鸣。

夏日之下，少年出拳，半庭花木，在本该嘈杂的时分，不闻蝉声。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童，一只手推开房间的大门，一只手揉着惺忪睡眼，一边伸了个懒腰。真奇怪，怎么自己醒了这些烦人的知了就不叫了呢？是在故意欺负我红符小剑仙吗？

“红符，今天不用赶路，再多睡会吧。”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背着一把刀鞘黑红相辅的长刀，笑容和煦，整个郡城都是炎炎夏日，就他这里，春风如沐。

张大嘴打哈欠的小女童立刻收敛，急忙拿手捂住自己还是微张的嘴巴。“哎呀，炎大人，你起得比我还早呢！”小女童嘻笑道。

“哈哈，对啊，今天有比睡觉更好的事情呀。”看着女童慌张的样子，麻衣男子笑容更加和煦照人了。

女童红符挠了挠头，炎大人可是除了大年初一以外，其它日子里不睡到吃午饭都不会起床的，今天怎么这么早呀。

看透了红符的心思，靠着柱子坐在二楼青木栏杆上的麻衣男子抬手指了指楼下，空旷的客栈后院，一个少年郎，脚走压龙桩，出拳不快，但却打得满庭夏木蝉不鸣。

看着渊离一拳拳递出，压龙桩一步步循环往复，女童刚起床的一丝疲懒一扫而空，好像看见了云海日初升，霞光之下，红符感觉体内干涸的脉轮都好像微微转动了一下！

“炎大人，这大哥哥是谁啊？好亲近的感觉，而且我感觉和炎大人你一样，都是很厉害的好人。”

麻衣男子答非所问，“你说这是不是比睡觉还要好的事情啊？”

红符猛点头，扎的两个丸子好像拨浪鼓上的两个小锤珠，不停的晃动，显得更天真可爱了。

渊离这是出村来第一次练拳，和村里打拳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吐纳之后，身体轻灵了不止一星半点，这方天地比竹源的道元浓郁许多许多。

早已经被守护祖竹的白猿大叔指导的吐纳、符血以及重骨三境，本来只是底子，根本没有半点道元可供调动，但如今却好像一条举国之力开凿的大运河，河底终于有一点点湿土了，虽然离出现水色还有一段时间，更别提奔腾咆哮的天河之姿，但离生水之日，应该不远了。

一边走桩出拳，一边想着如何让这条河道如何成为真正的天河，不由得想到了村里下种播稻的场景。

其实除了播种稻子的时节外，稻田实际上就与普通的农地差不多，只不过没有那么多杂碎石子，到了快播种的时候，就要从水源处开始引水，然后浸泡土壤，一段时间后放水，用板子一样的农具抚平稻田，再撒上种子让它发芽。

引水，渊离如今三境便如同干涸稻田，感受到了今早吐纳所汲取的道元，这方天地道元比之竹源浓郁许多，那他就从这个‘水源’引水。

不过他感觉实际上早上吐纳的道元实际上在破境上并没有太大份量，让他四肢轻灵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他体内的道元好像更多的是来自前天晚上的那顿大餐，比他从大荒更深处摘出的灵根还要浓郁的灵气，看来三十两云纹金，非常值得，虽然结账的时候还是会肉痛。

想到这里，渊离有点想知道倦梳云的家族那边是什么样子了，比神都还浓郁的道元，恐怕他现在吐纳一口就可以白日飞升了吧，怪不得能走出那种怪胎，接了天谴还不死的怪胎。

“炎大人，这大哥哥打拳怎么一会笑眯眯的，一会又叹气好像好心疼的样子啊？是不是这样打拳就会厉害一点？”

渊离脸上的专心神色和财迷眼光被女童尽收眼底，红符也学着他，一会轻轻笑，一会又咬着小银牙恶狠狠的模样，不过在她打了几拳后发现好像并没有更好，而且炎大人笑得都出声了，她才放下拳架，嘟囔着道：“为什么没下面大哥哥打得好。”

麻衣男子翻下青木栏杆，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柔声道：“红符不是要做天上天下第一的女剑仙吗？拳法第一就让大哥哥拿了也没事呀，咱家红符可是很大方的。”

“我也没说不给大哥哥当啊。”

“嗯嗯，炎大人知道的。”

“炎大人，我饿了。”

“哎呀呀，那怎么行！走，小剑仙可不能饿着肚子！”

取下背上长刀，改为斜挎，让红符骑坐在肩上，男子迈着戏台上将相的步伐，女童咿咿呀呀学着唱腔，那把长刀刀鞘拖在地上，下楼梯时拖砸得木阶咚咚响，好似鼓点。

——

“小二，后厨快空了，快去菜市再添购些食材，药房那边也去抓些膳药回来，这年轻人胃口也忒好了些。”

渊离住的客栈名叫多云斋，门口两副联子写的便是：福如东海，客似云来，正好与多云斋相得益彰。

客栈老板是个妇人，看面貌大约三十刚出头的样子是最多最多了，面容姣好，体态婀娜，因为前天渊离一口气吃光了客栈的食储，所以对渊离印象也很深。

进城以来，除了在万象大观里看见的两个女侠外，渊离觉得就她最好看了，有点点像村子里隔壁的阿姐。

“哇，炎大人，这大哥哥好能吃啊！”跟着麻衣男子从南乾纹洲走到东婆娑洲也算是见过许多人了，但这么能吃的人，红符还是第一次见。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一脸的不可思议，随后轻声的问道：“炎大人，难道大哥哥是饭桶成了精吗？”

虽然声音很小，但渊离的五感何其敏锐，刚入嘴的一口晶莹米饭就差一点噎住，赶忙倒了一杯茶，就喝了下去。

喝下茶，渊离打了一个嗝，噎住的那口气才顺畅，不过往小女童这边看了一眼，讪讪一笑，心想吃相是不是有些难看了。

还好是坐在渊离侧桌，要是坐在对面的话，这摞起来都快四尺来高的盘碟碗炉那可是真是“只在此山中，碗深不知处”了。

对这些掌柜的都看在眼里，对女童的童言无忌感到好笑，但对这个年轻人的反应更是上眼，毕竟武风豪情糙汉子见的多了，能对一个“出言不逊”的女童报以歉意的少年已经不多见了。

“呀！大哥哥好像噎到了！”麻衣男子一只手捂着脸，你那样讲话谁都得噎住。

麻衣男子朝着渊离拱手抱拳，致歉道：“抱歉抱歉，吾妹并无恶意，少侠莫怪！”

渊离还是那副讪讪的表情，挠着头，“不打紧，妹妹嘛。”心里浮现出以前灵珑在村子里到处搞破坏的时候，他这个哥哥也是跟在屁股后到处给村里各家各户道歉，村里人都说他兄妹俩性子烦了，哪有这么野的女娃，有哪有这么懂事的男娃。

所以渊离对于女童的童言无忌并没有什么反感的，相反对这个向他致歉的麻衣男子印象比一般人还好许多，也许是因为都是哥哥的原因吧。

如今“稻田”需要引水，所以渊离的饭量已经是彻底放开了，比前天晚上吃得还要多一些，食材也更好，都是老板娘介绍的一些珍贵食材所烹制的菜肴，当然价格肯定也贵许多，估摸着得要八十两云纹金。

但这次渊离倒是没什么心疼的，因为确实能感觉到灵气在体内如同一股春风，吹开四肢百骸，钱花对地方了，那就是赚了，心疼啥？

擦擦嘴，再倒上一杯多云斋夏天专制的独家冰茶，一饮而尽，渊离摘下脖子上挂的玉牌，便走向柜台买单，他掏的住店费里并不包含吃喝。

“不用买了，那位客人已经帮你结了。”对于麻衣男子以及渊离！两个年轻人老板娘是非常喜欢的，当然都是两人都是沾了红符的光。

“我妹妹年少无知，刚刚那顿饭钱就算是我替她赔罪了。”

大门口，麻衣男子牵着小女童站在那里，客栈不是饭店，中午出入的人并不多，也就不用担心堵了客栈财路。

渊离挠了挠头，笑道：“没事呀，童言无忌嘛，你这样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刚刚去掌柜的那里结账的时候，他偷偷的往账单瞄了一眼，七十两云纹金，这可不是小数目了，除去住店一天二十两，外加前天那顿灵药膳食，也才一共销去七十两云纹金，虽然渊离有些财迷，但为了一个小女孩的无心之语就白得这么大一个便宜，他可不要。

一抚脖子上的玉牌，手里出现七锭十两制的云纹金，“这顿饭不能让你拿钱，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的。”说完渊离便将云纹金递给麻衣男子。

“哈哈哈哈，小兄弟，这没多少钱，不当赔礼就当是我交你这个朋友了，行不行？”

“交朋友当然可以了，但这饭钱还是得给你。”渊离的手没有动，还是那个递出去的姿势。

麻衣男子摇摇头，还是不打算收下。

“哎呀呀，你们两个大男人好麻烦呀，真是的，大哥哥给我好了，我等会拿去买冰糖葫芦，就算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呀？”看着两个脾气性格的非常相像的倔强家伙，女童红符一拍额头无奈道。

看见红符红扑扑小圆脸上一脸操碎心的样子，两个人相视哈哈大笑。

“好呀，哥哥特别喜欢冰糖葫芦，不过因为是道歉，所以你得给我买两串哦。”

“嗯嗯！”

两串冰糖葫芦，一串换了长生久视，一串换了女子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