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绝罗天 竹源

一条小河，从村庄当中流过，有鱼，有蟹。

“皮娃他妈，你知道吗？听说萧中那口子怀孕了！”三个妇人拿着竹筐，里面有沾着湿润泥土青菜萝卜，聊着家长里短，邻里街坊。

“杨老头不是说那口子怀不上吗？他可是老郎中了。”“老杨头是说她很难怀上而已，说不定是老天爷觉得他们一家做人本分，所以赐下一个孩子呢。”

“那老天爷真是有眼啊，走，也洗完了，咱仨去看看妹妹。”

村落不大，方圆六千，名唤竹源，虽然不是大富贵，但各家各户作息有序，安然自得，比之桃源也无不及。

“妹子，在家吗？”

三名妇女提着竹筐，里面放着还粘有颗颗水珠的萝卜青菜，以及几个鸡蛋，小鱼或者是山上摘下的蕨根。

一间不大不小的青瓦房，里面一个有妇人答道：“诶，在的在的，怎么今天没有上山啦？”正值初春，天气还有些冷，一个妇人提着一个小火炉从屋内走出，妇人不高，留着不长不短的头发，中人之姿。

“这冷的天，洗个菜手都冻通红，还上什么山呀，又不是灶下没柴烧了，山上人也想舒服不是？”“哈哈，来来来，这天确实冷，家里暖和，进来烤烤火。”

妇人搬了几条自家爷们做的小板凳摆好，又从厨房灶台底下新填了三个小火炉，拿来给进门的三个妇人。

放下竹筐，一个稍稍有些胖的妇人接过小火炉，开口道：“花姑，听村里头说你好像怀上了？真的吗？”花姑一边给两个小火炉填炭吹火，一边轻笑道：“对呀，小皮猴以后会有个弟弟妹妹一起玩了。”

另一个个头不高，皮肤因为劳作而有些黝黑的妇人立刻笑道：“你看看，前两年我就跟你说过，是送子仙人迷路了，你看看，他现在不就找着你了嘛，一定会是个白白胖胖的胖小子。”

“我觉得是个闺女，妹妹这样温婉的女子生出的女娃儿肯定也是个好孩子。”

“我觉得是龙凤胎，一男一女，多好呀！”三个妇人一言一语的讨论，花姑偶尔笑着接几句，从孩子聊到田地，从田地聊到家长里短。

三个妇人傍晚终于起身回家，不然家里男人就要砸锅了。

摸了摸还没什么异样的肚子，花姑轻笑自语道：“龙凤胎，龙凤胎。”

——

“哇~哇！”一声初生婴儿的啼哭，这是新生命对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一次诉说。

“快进去看看孩子吧，母女平安，母女平安。”接生婆是这家汉子专门从村头请来的，此刻虽然双手上还有些许胎血，但这位老妪脸上的笑容可不比孩子她父亲的少，用她的话说，这叫功德无量。

昨天夜里下过一阵雨，但在门口等待半天的黝黑汉子把院里的土踩踏的比大晴天暴晒过的地还坚实。

听见接生婆的嗓音，黝黑汉子吐出都快嚼成粉末的槟榔，大笑着道了一声谢，一个箭步就进了房间，后面一起等的娘家人看着这汉子也大笑起来，自家姑娘没嫁错人。

“筠蝶，你没事吧？辛苦你了！”看了一眼妻子抱在怀里的女孩，二十年没红过眼的黝黑汉子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是我没用，让你吃这么大苦头。”汉子抿着嘴，一边帮妻子擦着额头汗，好像做了天大错事一般。

刚生产完的女子被眼前自家的笨嘴汉子逗乐了，抬起一只手拍了一下自家爷们儿的脸，“怎么？你有用就不要我生孩子了？不是我说，你一个老爷们这辈子都没这本事！”

听见妻子打趣，汉子这才收起了想嚎啕大哭的冲动，只不过还是心疼得眼泪直流。

“哭什么啊！生个闺女不喜欢啊！”

黝黑汉子擦干眼泪，用力的摇头，笑道：“那咋会呢！我就喜欢女儿，有姑娘多好啊！”汉子这才认真看着依偎在母亲怀里的女儿，满心的喜欢啊，要是现在女儿开口说要月亮，肯定二话不说拿家里那副网去捞一个回来，当然现在孩子肯定不会说话。

看着眼前才开始手忙脚乱逗弄女儿的黝黑汉子，女子虽然脸色苍白，但眼里满满都是幸福，自家汉子虽然老实嘴笨了一些，但这个男人在乎我啊。

“应该是祖竹的瑞兽赐名来了，哈哈哈，我女儿就该有这份福缘！”听见门外的众人忽然声音高出一度的嗓子，汉子听着话语估摸出大概，走到窗户边上打开一条极小的缝的叫接生婆和丈母娘进来帮忙照顾，自己抹了把脸，看了眼在逗弄孩子的妻子，笑着大跨步走出房间，嘿嘿，当爹了！今儿咱这腰杆子就得直！

轻轻的关上房门，黝黑汉子看着院内，不，应该是院子上头，一只浑身燃烧着太阳火精的赤色神鸟，赤爪赤羽，红得耀眼，两只爪子灼烧着灾厄，时间都在它双翼之间沸腾，但奇怪的是虽然如此，但院内却仍然是宜人的温度。

示意院内众人退开，汉子抱拳向在半空中悬停的神鸟致意，笑道：“朱雀大哥，是来给我贺喜的吗？”

祖竹那片竹林，藏有千种异兽，每当村内有新生儿降生，林里都会有异兽前来道喜，祖竹会降下一片神异竹叶，是一口先天纯粹，是用来激发体质，开凿长生井的最完美的福缘，而且就算没有先天纯粹，仅仅这片翠绿竹叶就足以可让孩子十二年内不染百病，血灾全消。

看着眼前的朱雀，汉子心里开心得不得了，要不是怕吵到房内母女，恐怕他已经笑得震天响了，因为他当年衔叶赐福的瑞兽是一头乘黄，就已经直接让他能够爬出长生井了，更何况是祖竹最粗一截上都篆刻神纹的朱雀！

朱雀没有搭理地面上这个黝黑汉子，松开口中衔着的竹叶，竹叶轻轻飘荡着，径直透过房舍墙壁，融入新生女孩的体内。

院外朱雀长鸣一声，引得三千大道共鸣，房间连同院内众人阳寿皆增！

汉子感受到眼前在铜盆中洗手的慈祥老妪，体内长生井的井水又高了寸许，莫名其妙有些羡慕接生婆了，怪不得说功德无量，村里只要有新生孩子，长生井水就会不停上涨，这么多年了，啧啧啧，真的是“功德”无量啊！

福泽已经送到，朱雀也就要回归祖竹林，不过这头造化瑞兽没有和一般神禽振翅离开，而是把周遭时空生生融出一个大洞，周身被包裹其中，凭空离开。

汉子看着滴落在自家院子地上的时空熔浆，咽了口唾沫，这种造化波动，太猛了！